黃永玉的《人物》,書中人物的行止言談,讓人不免想起魏晉人物·

黃永玉的《人物》,書中人物的行止言談,讓人不免想起魏晉人物·

黃永玉有一次問相聲大師侯寶林,在他所說的相聲裡,為什麼不批評服務員的服務態度差,侯寶林說:“不忍心。三四十塊一個月······”聽這語氣就知道老人仁慈,雖然是大藝術家了,當初也是老北平天橋雜耍堆裡呆的,對普通人的難處有設身之想。這一則逸事是黃永玉寫下的,在《黃永玉全集》之《人物》卷中,想必他對此事心有慼慼焉,不然不會記下這件小事。

還有畫家吳作人先生,也是個宅心仁厚的人,有人借了他的錢不還,反而向他說:“那筆錢我早還給你了啊,對嗎?”吳作人先生卻說:“哦!好像是罷!”老一輩文化人處事,對人忠厚與寬恕處,今人或多有不解。

黃永玉是著名畫家,也是作家與詩人,《人物》記載的人物,都是文化人,多數是很著名的。我在他書中見識了巴金,見識了他的表叔沈從文,還有錢鍾書、齊白石、華君武、張樂平、黃裳、黃苗子、李可染、聶紺弩等,間接順帶提到的更多,都是他一生朋友圈裡的。《人物》雖然記人記事不免零星,但合起來就帶有個人自傳性質,記敘了那一代文化人在舊社會裡的顛沛流離,在新時代所經歷的幾番人生風雨。

作者的經歷太複雜,人物的命運太奇特,記敘的時間跨度也大,把卷讀下來滿紙菸雲,好多事與人也就混雜與朦朧。但一些人物的側影,不知是為什麼,在我的心中分外清晰。書中人物的某些行止言談,讓人不免想起魏晉人物······

黃永玉的《人物》,書中人物的行止言談,讓人不免想起魏晉人物·

聶紺弩在東北森林裡勞動,抬著大木頭突然跌到雪濘中,眾人以為這下他完了。誰知“他躺在地上,渾身泥濘,慢慢睜開眼睛,發抖的手去摸索自己上衣的口袋,掏出香菸,取出一支菸放在嘴上,又慢慢地去掏火柴,點上煙,就那麼原地不動地躺著抽起煙來。大家長長地吁了一口大氣,甚至還有罵孃的······”這讓我想起攜酒荷鍤、“死便埋我”的劉伶,只不過他攜的是香菸而已。

錢鍾書先生一生熱衷學問,珍惜時間,不慕榮華,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未曾想他實行起來,竟很有些不近人情。“有權威人士年初二去拜年,一番好意也是人之常情,錢家都在做事,放下事情走去開門,來人說了春節好跨步正要進門,錢先生只露出一些門縫說:‘謝謝!謝謝!我很忙!我很忙!謝謝!謝謝!’”就這樣將人拒之門外了。新春佳節這樣對待上門客,豈是一般人拉得下來臉的,何況來的還是一個人物。

黃永玉的《人物》,書中人物的行止言談,讓人不免想起魏晉人物·

黃永玉的表叔沈從文,“迂”得似乎有點是非莫辨。大人物康生死了,沈從文聞而不禁流淚,黃永玉說:“你哭他幹什麼?他是個大惡棍!大壞蛋!”沈從文卻道:“哦!是嗎?唉!中國古代服飾史方面,他關心過的啊!······”不管人物興衰是非,私恩總是不忘的。但沈從文也狂放,有人採訪他,他一高興,話語就動人:“我一生從事文學創作,從不知道什麼叫‘創新’和‘突破’,我只知道‘完成’······克服困難去‘完成’。”這話看似謙虛,其實不然的。他的創作,完成即為頂峰。又說:“······我一生的經驗和信心,就是不相信權力,只相信智慧。”

作為表侄的黃永玉,也很放言無忌的:

“我既然如此地鄙薄歷史,不尊重歷史,那麼,世界、國家、群落、個人的起伏應該叫著甚麼呢?

“叫著‘命運’,或者乾脆叫著‘命’。

“各人有各人的‘命’。

“人們常愛將‘歷史的必然性’掛在口頭,屁‘必然性’!一點‘歷史的必然性’都沒有!”

其實,這也是一種對歷史的認識,扭曲的認識,或曰對或然性的認識。

書卷中記敘的眾多人物,多數都已經故去了,好多文章都是悼文。黃永玉先生壽高,現年95歲了,人生經歷豐富曲折,他將一生所交好的人物記在這裡,留下一代文化精英人物的群像。整體來說也只是一個個人物的身影,我所說的更是身影中某個時段的側影,但於這些人物的人生與事功而外,可見出他們性情的仁厚、倔強與獨立。這些中國文化人在時代中的側影,它雖不是社會的標準像和正面像,但也有其動人的風姿與遙遠的承接。這種獨特的中國文化人的身影,總是在歷史上若斷若續地顯現,並綿延不絕地在後世承襲下去。

注:《黃永玉全集》之《人物》,湖南美術出版社,2016年8月第1版。

作者簡介:

黃永玉的《人物》,書中人物的行止言談,讓人不免想起魏晉人物·

作者簡介: 呂達餘,男,安徽銅陵人氏,大專學歷,高級政工師,銅陵市作協會員,有數百篇詩文散見於報刊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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