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崗百年開發史(之一)

漢朝 蘇武 璦琿條約 中國古代史 東北網 2017-05-27

□馮來元

遠古肅慎祖地 開禁放荒建屯

在遠古時期,鶴崗地區屬肅慎,“肅慎”的概念地域極其廣袤,包括整個東北乃至全部黑龍江流域,以及黑龍江北大片土地,直至北海(貝加爾湖)外興安嶺。多為蒙古人、滿人居住,也有漢人。周天子在列舉其疆土四至時稱:“肅慎、燕、亳,吾北土也。”肅慎一直臣服於中原王朝。《三國志烏丸鮮卑東夷傳》載“挹婁在夫餘東北千餘里,濱大海,南與北沃沮接,未知其北所極。其土地多山險。”那裡叫北國,也叫匈奴屬漢朝的附屬國。

有研究人員考察證明早在新石器時代,鶴崗及周邊地區已有人類居住,古代人生活離不開水,在梧桐河兩岸發現過人類原始社會活動遺址,並出土一些陶器殘片。在位於現在的鶴北一代發現過古城遺蹟。只是當時沒有得到很好的保護。在鶴崗東南部距鶴崗大約50公里左右,湯原縣和樺川縣交界處有一個地方叫古城,原屬鶴崗管轄,原鶴崗礦務局在那裡曾建有新農村,至今還留有古人類遺址。筆者家存有一塊古建築瓦殘片,就來自那裡。

現在的鶴崗新華鎮有個屯子叫做一部落,這名字很久遠很古老,原來的面積也相當廣闊,由這裡向北還有二部落,直到綏濱、蘿北以及黑龍江北伯力城(現哈巴羅夫斯克),二部落之中(現綏濱境內)有一個奧來米,當地老百姓俗稱“西古城”,現在的“奧裡米古城遺址”,是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古城雖小卻包括管轄黑龍江南北大片土地。

歷史早已證明,黑龍江以北大片土地早在2000年前就屬於中華領土。

公元前100年漢朝時期,外交官蘇武出使匈奴被扣留,蘇武滯留北國19年,匈奴看他人才難得,讓他歸降,他誓死不降,在那裡放羊。當時,漢朝名將李凌也在那裡,不過,他是由於戰敗而投降的。當時屬於大漢朝的附屬部落。匈奴可汗要對大漢天朝年年進貢,歲歲稱臣。1949年12月,毛主席訪問蘇聯,路過茫茫的北海(貝加爾湖),有人說這是蘇聯布利亞特蒙古自治共和國,首府是烏蘭烏德。毛主席當時很生氣說:“請記住!這個地方,原來就是我們中國的領土,居民基本上都是蒙古人,也有漢人。這個地方,就是我們的蘇武曾經牧羊的地方!”

筆者在上小學的時候學唱過古曲《蘇武牧羊》,至今還能完整唱出。現在的小孩都不會唱了,京劇《蘇武牧羊》是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馬連良的拿手好戲,唱腔悲涼悽楚。我們應該把這些愛國主義的文學藝術作品不斷傳承下去才對。無論漢唐直至遼金諸歷史時期,這些地方都是我中華神聖領土。到了清朝沙俄不斷入侵,大清朝與沙俄帝國簽訂一系列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致使黑龍江北部大片土地喪失。

根據本市已故考古學者尤汎若先生研究資料證實,在黑龍江入海口的廟街(現俄羅斯尼古拉耶夫斯克)有中國明代永樂十一年(1413年)和宣德八年(1433年)永寧寺石碑,碑文記載永寧寺初見以及擴建的經過。永樂十一年(1413)“永寧寺記”和宣德八年(1433)“重修永寧寺記”二碑的簡稱。1904年,二碑被移至海參崴博物館,上世紀有中國人在海參崴見過,這是廟街歷史上中國領土的有力證據,但是,以後這石碑不知所蹤。沙皇也罷,蘇聯也罷,還是現在的俄羅斯都對中國留存的任何歷史遺存一律銷燬。

當年沙俄帝國吞噬了江對岸大量中國的固有領土。西部被它分裂出去的中國屬地不算,僅脅迫清政府簽訂不平等的《璦琿條約》《北京條約》《伊犁條約》等侵佔的中國土地就有150萬平方公里。根據《璦琿條約》規定,黑龍江以北的六十四屯仍由中國居民居住,1900年,爆發了“庚子之亂”。大清朝首都北京遭八國聯軍侵入,北京再次遭到塗炭,而腐敗無能的慈禧太后挾光緒皇帝逃到西安。沙俄在北部趁火打劫,製造了慘絕人寰的六十四屯事件,野蠻驅趕和殺戮按不平等條約仍有居住權的中國居民,又搶佔3600平方公里土地。

清朝入關以後對於東北一直實行封禁政策,稱東北是滿人的發源地,不能觸動龍脈。直到咸豐時期關外開禁。於是,出現了第一次“闖關東”大潮。因為黑龍江沿岸的黃金資源豐富,淘金者蜂擁而至。太平溝一帶一度十分繁華。黑龍江被稱為“古黃金水道”。據史料記述:在清末觀音山金廠最興旺的時期,每天往來太平溝碼頭的大小船隻不下二三十艘,日裝卸貨物量都在千擔以上,人員往來也不下幾百人,呈現一派繁忙景象。關內各省百姓懷著發財致富之夢,走水路由松花江至同江進入黑龍江,再到綏濱、蘿北一帶沿江各地,當然,也包括黑龍江對岸伯力、廟街等地。

上世紀初朝廷開始放荒,即允許老百姓墾荒種地,並非隨便開墾,而是要經過朝廷批准,劃分地段。鶴崗放荒始於鶴立新華一帶,當時,歸湯原縣管轄屬黑龍江省,省城齊齊哈爾,原名卜奎,是東北歷史文化古城之一,歷史上有“狗咬奉天,火燒船廠、風颳卜奎”之說。湯原縣包括鶴立(以後也曾獨立設縣建制)鶴崗這一帶。因為這裡土地肥沃、平坦,黑土層非常厚,野生動物繁多。據《黑龍江志稿》記載,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湯原縣建制後,鶴崗地區歸屬湯原縣管轄,已經開始實行丈量放段墾荒。其中“鶴字段”即鶴立河以東、梧桐河以西、松花江以北、小興安嶺餘脈廣大平原和丘陵漫崗地區。至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鶴字段”就放出毛荒1萬餘垧。很多村屯出現,在《湯原清丈輿圖》已有標註。如夏家窩棚、陳家窩棚、永芳屯等等,不過這些都是在現在的鶴崗新華鎮一帶。在現在的鶴崗市位置上已有鹿跡山屯、峻德屯等。從放荒所稱的“鶴字段”來看,應該說先有鶴立,然後出現鶴立崗之稱,逐漸有鶴崗。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朝廷批覆奉天總督徐世昌奏摺中第一次出現“鶴岡”這個地名。這個地名與“鶴崗”很久以來一直混用。

從放荒開始,至民國初期,我們國家關內是軍閥混戰,民不聊生,而東北卻比較太平。當時的東北是張作霖主政,由於他出身貧寒,比較體恤關心老百姓。張作霖也曾問鼎中原,坐鎮北京。1928年張作霖被日本關東軍炸死在瀋陽皇姑屯,張學良子承父業,繼續主政東北。那時張家父子帶兵到關內打仗,比如兩次直奉戰爭,以及後來的張學良武裝調停中原大戰等等,都是在關內打,而東北幾乎沒有大的戰事,社會比較安定,老百姓的生活也比較安定,整個東北的經濟形勢好於關內。闖關東大潮一浪高過一浪,闖關東的人以山東人居多,山東人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魯西南人,他們勤勞肯幹,很多人在礦山充當礦工,至今鶴崗市民有相當一大部分是當時魯西南山東人的後裔。然後是山東黃縣為主的膠東半島人,以及河北人,熱河人,這些人大多數是做買賣。也有很多人到東北或種地,或淘金,或伐木、打獵等等,真是各顯神通。

曹鳳陽掘地見煤 沈鬆年領照開礦

在闖關東的茫茫人海中,有一位淡泊名利、一心要開發礦業的熱血青年,此人名叫沈鬆年,字茂林,湘西鳳凰縣人氏。沈鬆年出身書香門第、官宦家庭,自幼喪母,由繼母開蒙讀書,以後進入學堂,詩詞歌賦無所不精,而且學了很多自然科學知識,文武兼備。其父一心要他參加科考,取得功名。但是,他無意科舉仕途,不要功名,只欲闖蕩天下。稍長他隻身一人獨闖東北,先在漠河開金礦,由於他會看礦脈,金礦辦得日益興旺,也頗積攢下一些銀兩。以後有朋友介紹他到湯原縣放荒,因為沈鬆年會測量技術,適合這項工作。於是,他毅然放棄所辦金礦,到了當時還很荒涼的湯原縣,由於他懂技術,會經營,在放荒方面頗有成果,被湯原縣政府聘為測地委員(相當於現在的工程師)。1911年娶妻趙氏,安家在鶴立鎮北門外,不久,置地4方(合180垧),建四合院一套,內有正房7間,東西廂房各7間,騾馬成群。人稱“沈老爺”,遠近聞名。沈鬆年在這一帶人緣很好,仗義疏財。沈鬆年生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名喚沈玉梅,二女兒名喚沈秀梅。沈鬆年家裡常年僱用有一個大師傅,一個“小打”(僕人),一個保鏢,人稱“肖營長”,沈鬆年的孩子稱之為“肖三叔”,他家還有一個啞巴長工。據說沈鬆年及其家人對下人都很好。筆者在1985年編寫《鶴崗礦務局志》的時候,採訪過一位老太太,名叫董念慈,當時她73歲,有文化,頭腦清醒,記憶力極佳。她告訴筆者自己屬牛,是1913年生人,她說:“沈大姑娘(即沈玉梅)比我小一歲,屬虎”,即1914年生人。老太太說:“沈鬆年死的時候沈大姑娘14歲(民間多指虛歲)”,她還說沈老爺屬馬比他夫人大20多歲,沈玉梅的母親比沈玉梅大20歲。另外,他家以後又來了一個南方婦女,說是逃荒來此處因為有病,沈老爺給她治好病就住在他家西屋,沈大姑娘稱他為“西屋媽”,我推斷應該是沈鬆年的原配夫人。根據現有文獻記載和董念慈老太太的回憶,於是,筆者考證沈鬆年生於1870年,卒於1927年,享年57歲。而至今為止很多志書多認為沈鬆年卒於1939年,有誤。我還認為沈鬆年應該是和沈從文有同宗之親緣。

在闖關東的茫茫人海中,還有一位來自山東的曹鳳陽,住在鹿跡山屯,因為這裡經常有野鹿出沒,故此得名鹿跡山屯,屯子並不算大,人家也不集中,稀稀拉拉,也就是幾十戶而已,住房都是泥草房,也有半地下的馬架子。這在當時已是較有名的大屯子了。曹鳳陽在這裡種了幾畝地,自產自用,也種罌粟(俗稱大煙)。他具有山東大漢的勤勞樸實的特點,到冬季也不“貓冬”,而是上山打獵。民國三年(1914年)春,曹鳳陽在刨地種大煙的時候,一鎬下去,非同小可,震得他雙手發麻,他用手扒拉一下土層,看到黑乎乎的,於是,他又揮動钁頭,再刨幾下,刨出一塊黑色石頭,這就是歷史上所記載的曹鳳陽“掘地見煤”。此舉非同小可,如同點燃了星星之火,不久形成燎原之勢,火紅一片。

從那時起人們知道鶴崗這塊黑土地真的藏有“龍脈”。這黑色石頭看起來其貌不揚,卻是地下寶藏。它一旦來到世上,為了人類不惜粉身碎骨,燃燒自己溫暖世界照亮人間。6年以後郭沫若寫出一首讚美煤炭的詩:“啊,我年輕的女郎!我想我的前身原本是有用的棟樑,我埋在地底多年,到今朝才得重見天光。你該不嫌我黑奴鹵莽?要我這黑奴的胸中,才有火一樣的心腸。我為我心愛的人,燃燒到這般模樣”。中國是世界上開採和使用煤炭最早的國家,從這時起鶴崗也成了煤的故鄉。

再說曹鳳陽拿著這第一塊煤找到沈鬆年,他原來並不認識沈鬆年,“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二人一見如故。沈鬆年接過這塊煤一看,頗為震驚,憑他的慧眼立刻判斷出這是優質煤炭。在曹鳳陽的帶領下來到現場,經過一番現場勘查,沈鬆年認為很有開採價值,決意開發。於是,聯絡鶴立鎮鄉紳孫丙午招股籌備辦礦。民國六年(1917年)年向江省(黑龍江省簡稱)政府提出辦礦申請。說起當時的黑龍江省,省會設在齊齊哈爾,舊稱卜奎,是東北歷史文化名城之一,舊時候有“狗咬奉天,火燒船廠,風颳卜奎”之說,那時的省長叫鮑貴卿。沈鬆年將開礦事宜呈報江省的同時,做出各項準備工作。不久獲省批准,於是,沈鬆年正式組建煤礦,取名為“黑龍江湯原縣商辦興華煤礦有限公司”,簡稱興華煤礦公司,為振興中華之意。以後,鶴崗一度也稱興山,實際上就是興華礦山的簡稱。公司的管理機構是事務所,設在鶴立鎮沈家大院。星星之火點燃了沉睡的鶴崗。這就是最初的鶴崗煤礦。興華煤礦有限公司號稱籌集股金15萬元,因有虛股,實際到位“江錢”(當時黑龍江省的流通幣)700餘萬吊,合大洋10萬元,主要股東有沈鬆年、增韞、曹鳳陽等25人,公推增韞(增子固)為董事長。這個增韞是蒙古旗人,清末曾任浙江省巡撫,因為他曾為鑑湖女俠秋瑾改葬遷墳有功,辛亥革命以後,北洋政府安排他來到東北做事,他是知名人士,有一定影響,由他當董事長自然有諸多方便之處。沈鬆年為經理,孫丙午為副經理。於民國六年(1917年)11月1日,興華煤礦公司在鶴崗南二槽正式開工。當月,江省政府又發下一份補充文件,續領地7方里,前後共批准用地8方里又450畝。經過兩年的準備和開發建設,共招收工人50多人,這50多人是鶴崗最早的礦工,是鶴崗煤礦的種子。沈鬆年既是經理又是工程師,帶領礦工先後開挖9個小坑洞,沒有任何機械設備,完全以土法開採,靠人力手刨鎬挖煤,然後,再用人背出煤洞。後來,當挖掘較深時,便鋪上木製輕便軌道,裝車用牲畜往外拉,作業條件極為簡易,其產量沒有詳細統計,但是根據一些資料推算,最初日產量只有十幾噸而已。到了夏季,天氣炎熱,坑內空氣不良,沒有通風設備,只好停產,工人兵分兩路,一路上山砍樹準備支護和建築木材,另一路刨地種菜,就這樣年工作時間只有5個多月,所產煤炭用馬車運出,冬季松花江封凍,可用馬車或雪橇直接銷往佳木斯、富錦、悅來、依蘭等等沿江一帶。只因煤質甚佳,深受用戶青睞,所以大有發展前途。

至1919年末,興華煤礦有限公司的生產經營規模有了很大發展,此時公司已擁有10處大小不等的坑口,日產可達30多噸。礦區地面建築已有房屋21間,炮臺兩座,在蓮江口有草房14間。

正當煤礦辦的紅火的時候,禍起蕭牆。這也是由於沈鬆年找錯合作伙伴所致。煤礦公司副經理孫丙午,為了獨攬大權,便居心叵測地暗通上層官吏,排擠沈鬆年,而沈鬆年為了顧全大局,一再忍讓,可是,孫丙午卻視為軟弱可欺,更加變本加厲地打擊沈鬆年。面對這種情況。當時一些朋友力勸沈鬆年將煤礦轉讓給日本人,然後舉家遷往大連的日本租借地另謀他業,被沈鬆年斥之為賣國行徑,斷然拒絕。後來沈鬆年與孫丙午的矛盾日漸加劇,竟然發展到法律訴訟,二人官司一直打到了黑龍江省府,省府督軍兼省長鮑貴卿見有機可乘,為謀取煤礦開發權,便竭盡主張改私營為官辦。經各方多次調解,才勉強商定為官商合辦。原各股東的本金抽回一半,留下一半,而且不發紅利。在新的煤礦公司機構中只給沈鬆年一個虛職,沈鬆年已無法再幹下去,於是,他悲憤地離開礦山。回家後,他為了償付各股東本金,將自家的4方荒地全部出賣還債,致使家業每況愈下。但是,沈鬆年並不灰心,立志要東山再起,於是又八方集資,欲到蘿北和蛟河兩地再度開礦,但終因種種原因未獲成功。在這雙重打擊之下,沈鬆年悲憤交加,一病不起,憂鬱去世。

請大家永遠記住曹鳳陽和沈鬆年這兩個人的名字。鶴崗有煤,深埋於地下,藏在閨中人不識,如果沒人發現的話,這煤就永遠沉睡在地下,曹鳳陽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之中發現了煤,這煤就不再沉睡,從此鶴崗也就不再沉睡。愛國實業家沈鬆年是開發鶴崗煤礦第一人,他所創建的興華煤礦公司,雖然只維持兩年的時間,但是,卻為以後的開發建設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因此,沈鬆年應該是這塊黑土地的第一位開拓者。上世紀80年代,在鶴立鎮有沈鬆年的墓葬,因為沈鬆年沒有後人,不知現在這墓地是否還存在,不管如何,鶴崗人應該永遠懷念鶴崗煤礦開發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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