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發音人音像採集中，工作人員不發出一點異響，確保錄製效果清晰。採訪對象供圖
不在家叫沒擱家、反正叫左溜兒、夫妻叫公母倆……這些土得掉渣的錦州話你還會說嗎？
“老太太上炕——錦州(緊掫)，我就是地道的錦州人。”58歲的王志華因為操著一嘴地道的錦州鄉音，被選為錦州方言的發音人之一。
錦州作為首批省內入選國家方言保護點的城市之一，已經完成了對發音人的音像採集製作，資料正在被錄入國家方言的數據庫。
錦州方言的發音人選取有啥特殊要求？音像採集都錄入了啥？昨日，錦州方言保護點的項目負責人渤海大學夏中華教授、委託項目參與人渤海大學硃紅教授“解密”了錦州方言發音人的採集要求和過程。
選發音人要查三代看“出身”
在2015年啟動“國家語言資源保護工程”後，錦州成為遼寧省內首批六個方言保護點之一的城市。硃紅說為了選出最符合要求、最能體現錦州方言特色的發音人，2016年的6月份在錦州市發出招募公告後，可以說是百裡挑一，最後從符合要求的幾百人中，挑選出了5位發音人。
對方言發音人的選擇上，要求可以說很“苛刻”。按照國家語委的要求，發音人需要有老年男性、青年男性、老年女性、青年女性等4名錦州方言發音人，以及口頭文化也就是能講錦州特有的童謠、民間故事等的發音人。招募中除了對年齡有嚴格的劃分外，最重要的是對發音人成長環境、生活經歷的要求。
硃紅介紹遴選時按照要求，必須是土生土長的錦州人，出生和成長都在錦州，並且沒有在外地常住，能說地道的錦州方言。為了保證發音人語言環境的單純性，還要看發音人的父母和配偶是不是地道的錦州人，這樣發音人的語音面貌才有可能是純正的。在相貌上也要達到一定的要求，硃紅說這種“美”並不是你要像哪個明星一樣，而是符合錦州人的審美。
符合這些基本要求的報名者通過測試題和兩次面試，最終遴選出思維能力、反應能力和語言表達能力較強，發音洪亮清晰者成為錦州方言“代言人”。
重點盯老年男子 學歷還不能高
在發音人的選擇上，最重要的採集對象就是老年男性(老男)，因為在方言的保留上老年男子更具有穩定性，方言更典型。“鄉音未改鬢毛衰”這句古詩所描寫的正是老男，根據人的大腦機制，女性更擅長學習語言，語言特徵容易受到其它方言的影響產生變化。
因此對老男發音人的要求又格外增加一條：具有小學或中學文化程度，不能超過大專及其以上的學歷。硃紅解釋說，這是為了保證方言的“本土氣息”，學歷太高的話，詞彙、語法的使用就會接近普通話。
對老年男子的音像採集上也會有更多的項目，按照“國家語言資源保護工程”的技術參數，要完成指定的1000個字、1200個詞和50條語法例句的音像資料，同時還要選擇對一個或幾個話題的不少於20分鐘的講述。保證在語音、詞彙、語法、話語和口頭文化的“全方位”採集錄入。
錄製方言有音沒字愁壞專家
錦州5位方言發音人的各類文字、音、視頻的檔案資料，完成上交時達到了66個文件夾、6712個文件，共55G內存。硃紅說雖然工作量大、後期整理時要求紙質材料和電子版要完全一致，記錄發音歸納音系，不能有一點疏忽，但在採集過程中收穫多，也有現場給工作人員笑得夠嗆的時候。
比如在最具方言特色的老男發音人王志華身上，在簡單的字、詞上就讓大家覺得特別貼地氣、有意思，到了錄製句子和話語講述時，方言和語氣就更活靈活現了，給工作人員逗的忍不住笑場。在他地道的錦州方言中，裙讀為chun(脣)、卷讀為zhuan(轉)、拳讀為chuan (傳)，癢叫刺撓、騙叫唬或忽悠、不在家叫沒擱家、反正叫左溜兒、夫妻叫公母倆……
而在逗樂大家的同時，一些有音沒字兒的方言也讓專家費勁了腦筋，例如在錦州方言中跑叫liao(蹽)、頑皮叫zhe(者)、我們讀為mu(母)……有的字專家們要根據方言所表達的意思或者來源是什麼翻閱各種字典、詞典，反覆推敲，找出最具有理據性的那個字兒，為一個字開幾次會的時候都有。而有的方言發音上實在沒有來源的字，則要按照要求標註同音字代替。
各地方言已處於瀕危狀態
地方戲、評書、大鼓、歌謠、順口溜……這些文化遺產都建立在方言的基礎上，都離不開方言這個載體，方言也是文化遺產的一部分，也要受到保護。硃紅說“文化繁榮”是建立在多樣性的基礎上的，多樣才有特色。
隨著方言使用情況越來越少和一些人對方言的輕視，家長們要求孩子說普通話、求職者為了找工作改掉口音、越來越多的人在外地打工融入了當地的語言環境等，方言的消失速度很快，已經處於瀕危狀態。
硃紅說採集青年方言發音人的資料，也是在研究方言發生了哪些變化，普通話的推廣和方言的保護二者是可以並存的。在方言發音人的採集過程中，她也看到了錦州人對家鄉話的深厚情感。最終確定的發音人，要經過培訓和大量的前期準備，工作人員都被這些人的勁頭所感動。錦州方言老男發音人王志華是一名出租車司機，為了更好地完成採集工作，他每次錄製都會早到幾個小時，坐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背童謠和故事，每天夜裡突然想到啥也會先起來記錄下來。他說能成為錦州方言的代言人，感覺特別自豪。報名中像王志華這樣的老年人很多，大家都想為錦州話的保護做點貢獻，有的人像周圍人徵集歌謠和詞彙，做了厚厚的一本筆記；有的人要求自己每天進行兩個小時的方言學習；有的人為保證錄像質量，背下了要錄的所有內容……
錦州五位方言發音人的音像素材將被國家永久保存，這將成為錦州方言搶救性保護的珍貴資源。
教你學說地道錦州話
初級：首先記住幾個發音問題。
餓(nè)、取(qiǒu)、我(mǔ)們、裙(chún)、圈(chuān)
中級：說話中偶爾用點特有詞彙。
界壁子(jièbǐzi)：隔壁旁邊鄰居
丁門兒(dīng men-er)：經常
調理人兒(tiáo li réner)：捉弄人
歇崩兒(xiēbēnger)：歇一會兒
花茬子(huācházi)：有時候偶爾
擁啥(yōng sha)：為什麼
啥淺兒(sháqiǎner)：什麼時候
高級：再來幾句日常例句，你可以出徒啦。
1.這肉多錢一斤，給我腰腰(稱的意思)。
2.你先走，我隨趕著(隨後的意思)就去，趕趟兒(來得及的意思)。
3.鑰匙拉(là忘記的意思)界壁子(jìe bǐzi鄰居)了，我這就糗(qiǒu取的意思)去。
4.錦州丁門兒(dīng mener經常的意思)颳風，一年刮兩季，一季六個月。
5.你在那旮(那裡的意思)毛腰(彎腰的意思)幹啥呢？
6.他家太趁(富有的意思)了。
遼瀋晚報、聊沈客戶端駐錦州特約記者 張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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