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李賢墓持刀武士圖

北周李賢墓伎樂侍女圖

隋代史射勿墓持刀武士圖

唐代史索巖夫婦墓朱雀圖

　 考古人員在清理古墓壁畫

寧夏文物考古所在固原市原州區南塬隋唐墓地發現一系列壁畫之後，隨即展開進一步的搶救性挖掘。但是，一個多月過去後，近十名考古人員無論多麼小心翼翼，仍然未見一幅完整壁畫。

專程從陝西考古所趕來的壁畫專家看完這些壁畫後說，“這種壁畫，繪製前沒在壁面上塗抹草木灰泥，加之天井坍塌進水，如今保存和辨別起來，幾無可能。”

寧夏留存的古代壁畫不多，古墓出土的壁畫因此彌足珍貴，故而，此次南塬墓地再次發現難以“保存和辨別”的壁畫也就更加令人惋惜，這也是它們大多不為世人所知的原因。

這裡，我們藉由此次壁畫發現，為大家梳理自1982年以來，寧夏古墓壁畫的發現全景。這些古墓壁畫全部來自固原南塬墓地，其中不少堪稱國寶級文物。

現場

初步判斷 墓主為唐大將軍

對於這次南塬隋唐古墓的發掘，60歲的村民王文治覺得一點也不神祕，因為發掘現場每週五還對公眾開放。王文治家住固原市原州區開城鎮王澇壩村，村子所在區域被考古界稱作南塬墓地，北周、隋唐時期的固原望族、大將逝後多埋葬此地。

王文治曾幫著考古所發掘過幾座古墓，由於之前現場進行封閉，村民們就很好奇王文治乾的這項“賺閒錢”的活，一有機會就圍著王文治問東問西。這次不同，雖然都注意到村裡的玉米地裡又突然掘出一座古墓，但村民對此卻少了興趣。“見怪不怪了吧。”

耳濡目染，王文治和記者談起這座新發掘的墓的情況時頭頭是道：墓有5個天井，“天井多說明墓主人房子多，是個有錢人”；從墓道處就發現壁畫，壁畫上的人“和戲裡看到的‘官人’一樣穿黑靴、著長袍”。這麼大的古墓，王文治也是頭一回見到，以前他協助考古所發掘的不過“都是些小墳堆堆子”，因而王文治斷定，這座墓的主人不是一般人。

王文治的話，我們在區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朱存世那裡得到證實，朱存世說，由於該墓墓誌銘缺失，因而墓主人的身份目前還難以確定，不過從分佈在墓道、天井、墓室裡的壁畫武士圖案和多天井的斜坡墓道形制可初步判斷該墓為唐一大將軍墓。

現狀

壁畫損毀嚴重，復原幾無可能

新發掘古墓發現系列壁畫，這個成果足以讓所有考古隊員為之興奮，但新的問題隨之出現，壁畫的揭取工作是個難題。請來的陝西省考古院壁畫專家看到壁畫後給出的結論是，“壁畫損毀嚴重，復原幾無可能。”文保專家的話並非危言聳聽，即使復原，壁畫的保護也照樣棘手。固原南塬墓地土質層堅硬，畫工只是簡單磨平墓道兩璧壁面和墓室四壁，在上抹層白灰後便作畫。畫時容易的壁畫，在如何對其保護上卻讓今人束手無策。

固原博物館現保存有80餘幅古墓壁畫，壁畫全部出自南塬墓地11座大名鼎鼎的古墓。由於壁畫層薄，彩繪見光後易脫色，所以這些壁畫從未示人，常年只能呆在恆溫恆溼的博物館庫房中。而我們在寧夏各大博物館裡看到的也只能是固原南塬古墓壁畫的部分臨摹作品。固原古墓壁畫色彩較簡單，只有黑、紅、白三色，畫面多寫實，北周墓葬中多武士及侍女圖，隋唐墓葬中除武士、侍女外，還開始出現朱雀、荷花、建築、馬匹等畫面。

普通人看古墓壁畫，最多也就注意壁畫內容、線條、顏色。而在考古專家眼裡，壁畫更像是古墓密碼，需不斷解譯，方能一層層揭開古墓主人神祕的面紗。

發現

寧夏現存古墓壁畫80餘幅

A 北周李賢墓持刀武士圖

發掘時間：1983年

主要出土文物：鎏金銀瓶、23幅壁畫

見證人：韓兆民（區文物考古所考古人員，現已退休）

寧夏博物館展廳說明中稱，發掘於1983年的北周將軍李賢墓是當年全國重大考古發現之一。李賢墓出土23幅壁畫，在寧夏博物館能見到3幅，為臨摹作品。

持刀武士圖平和而安靜。壁畫中的那人面目清秀，安安靜靜地抱著一柄大刀，恭順地等候著主人的召喚。儘管內穿褲褶，腳蹬麻履，但流暢的線條勾勒出飄逸的寬袖，讓他更像一位文靜書生。持團扇侍女壁畫則鼓盪著一股單純而富麗的氣息。侍女安靜而又自信，長圓的臉富態安詳，烏黑濃密的頭髮堆起雙髻像暴風雨挾持來的雲團，眉毛高挑。

有意思的是，那位伎樂侍女一隻眼傳來的萬種風情。不是侍女捨不得用兩隻眼睛傳情，而是壁畫上侍女的另一隻眼睛被黃泥漫延得不見蹤影。

B 北周宇文猛墓侍衛群像圖

發掘時間：1993年5月～8月

主要出土文物：80個文官、武官陶俑；武士、侍衛、侍女群像圖

見證人：耿志強（區文物考古所副研究員）

宇文猛，北周時期駐守固原的一位大將軍。其墓室氣派非凡，只是他肯定想不到他當初費盡心機修建的墓室不僅在後世被盜，而且還被固原一農民冠以“水怪洞”之說。當時墓室上方被農田覆蓋，田主數日澆田，而田不蓄水。田主好奇，刨開地，發現巨大洞口，嚇壞了，以為“水怪洞”，很快報告固原考古隊。

1993年，考古隊員耿志強開始加入宇文猛墓的發掘工作，只是他沒料到發掘宇文猛墓後留在他腦海的謎團，20年未解。由於宇文猛墓被盜嚴重，只能從墓誌銘中得知墓主人為北周一大將軍，但此人有名卻無家姓，“宇文”是皇上賜姓。有著皇帝賜姓的猛將軍，死後卻是獨葬墓，而墓誌銘明明寫著他有妻，名為“郡郡馮”。雖然墓室被水侵蝕嚴重，但從殘存武士、侍衛群像、仕女圖等壁畫痕跡上看，宇文猛生前生活定奢華富貴。然而這樣一個生前榮光無限的人，卻在史書裡沒留下隻言片語的交代。雖然宇文猛墓的壁畫在後來得到最大程度的復原，但透過這些壁畫，環繞在耿志強腦海中的疑惑只增不減。

C 隋代史射勿墓持刀武士圖

發掘時間：1987年7月～11月

主要出土文物：金戒指一枚、青瓷罐一件、金帶扣一件、完整持刀武士圖6副

見證人：羅豐（區文物考古所所長）

每一座古墓的發掘背後，都會遭遇可怕的盜墓事實。1987年，當寧夏文物考古研究所固原工作站的工作人員開始對史射勿墓發掘一段時間後，便發現該墓盜墓嚴重。墓室早年被盜，實物遺存很少，墓室完全坍塌。

史射勿墓最大的成果便是發現了若干持刀武士圖，其中最威嚴的一位武士高約164㎝，腳蹬黑靴，高鼻樑，深眼窩，濃眉，八字鬍飛翹，雙手緊握環刀，樣子嚴肅威武。他旁邊那個手持笏板的大鬍子，形體不如武士高大，但也照樣一副威不可犯的模樣。隊伍最末端，居然還站著個瘦弱的書生，絮絮叨叨地向主人彙報著工作。

D 唐代史索巖夫婦墓朱雀圖

發掘時間：1984年6月～11月主要出土文物：仿東羅馬金幣一枚、鎏金銅片、朱雀圖

見證人：樊軍（固原博物館考古所考古人員）

這座古墓的文物和壁畫的發現都屬意外所得。在考古發掘之前，史索巖夫婦墓早已被盜，陪葬品大多沒有遺存，少部分殘片散落在泥土中。一片碎罐破瓷當中，細心的考古人員卻發現了一枚仿東羅馬金幣，金幣與北周田弘墓出土的東羅馬金幣相似度極高。

由於墓室進水嚴重，所以墓道、墓室壁畫幾乎是泥畫粘做一團，難以剝離、辨認。就在所有考古隊員對史索巖夫婦墓的發掘工作倍感遺憾之時，有人卻在墓室上方發現一幅保存完整的朱雀圖，畫幅寬114cm，高112cm，朱雀正面直立在紅綠蓮花臺座上，雙目圓睜，雙翼打開，有騰飛之勢。

E 羅豐幾乎參與了固原南塬8座隋唐古墓的發掘工作，古墓發現被他寫進厚厚的專著。書中寫道：8座古墓的墓誌銘顯示，7座古墓的墓主人為史姓家族，史氏家族是中亞“昭武九姓”粟特人中的一支，高鼻深目的白種人特徵也在墓葬壁畫中得以體現。8座古墓中，唯獨一座古墓，墓主人樑元珍是一介布衣。平民如何能埋葬在富人的墓地？原來樑元珍一生雖未入仕途，卻出身名門，家境殷實。

樑元珍墓也被盜毀嚴重，出土遺物很少，最重大的發現便是繪於墓道、甬道兩側的多幅牽馬圖和繪於墓室四壁的樹下老人圖。這些壁畫描繪的內容和之前之後發掘的北周、隋唐古墓壁畫，大為不同。高鼻深目、顴骨突起的胡人牽著馬正走向牧場，駿馬肥得滾圓，揚蹄翹尾。墓室西壁、北壁所繪枯樹下站的耄耋老翁悠閒自在、自得其樂。這些老人裡有72歲的樑元珍嗎？羅豐說，樑元珍是個隱士，崇尚魏晉玄學，還信仰佛教。樹下老人應該有他的影子，表達了他“觀游魚而有樂，視鳥籠而不悅”的清高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