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0年的夏天,對於杜甫來說,是一段喜憂參半的日子。喜的是數年漂泊之下,他終於找到了一處安身立命之所,憂的是生計問題還沒有著落。
在嚴武等人的資助下,杜甫也算勉強蓋起了一座房子,名為草堂,實際上就是茅屋。後人還給它取了個“浣花草堂”的雅名,如今成了佔地300畝的AAAA級旅遊景區。
不管怎麼說,茅屋也是房子,有了房子就是家,杜甫的心情也隨之舒展起來。可是,除了一間茅屋,還是什麼都沒有呀,喜憂參半之下他寫了一首詩:
《狂夫》
萬里橋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滄浪。
風含翠筱娟娟靜,雨裛紅蕖冉冉香。
厚祿故人書斷絕,恆飢稚子色淒涼。
欲填溝壑唯疏放,自笑狂夫老更狂。
其實,杜甫實在沒有狂的資本,飯都吃不飽,狂什麼?儘管生活已經剝奪了他全部的尊嚴,但在詩歌裡,在靈魂深處,他是自由的,也是他最後可以狂的地方。
首聯是介紹草堂的所在位置,眼前的浣花溪且把它看做滄浪江吧。頷聯的寫景極美,愣把一座草堂寫成了價值幾個億的大別墅,詩人之魂不可奪也。
頸聯是自嘲,也是自哀。人一旦窮了,那些混得好的人就再也不會鳥你,孩子們長期捱餓,讓我這個做父親的深感愧疚。此聯寫出了人情世故的殘忍。
尾聯是杜甫的激憤之語。如今,我只剩下一把衰朽老骨,除了填溝壑再也找不到其它用途。然而,愈是在這樣的絕境,當年的狂夫老了之後卻更狂。
這是一首極為特別的詩,前半部分的悠然自得和後半部分的愧疚激憤形成鮮明的對比,刻畫出一個窮而彌堅的詩人形象,既讓人感佩,又讓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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