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紀事:我的二嫂九香

不完美媽媽 農村 橋牌 愚伯的自留地 2019-05-13

文:佚名

圖:來自網絡

二嫂的名字叫九香,也就是大娘的二兒媳婦。我疑心她的名字叫作“久香”。她姊妹七個,號稱七仙女,外加一個哥哥,一個弟弟,然而她是排號老三的,並不是最小一個。

鄉村紀事:我的二嫂九香

她們一家是文革期間下放到我們大隊的,與二哥也算是自由戀愛。然而並不幸福,因為大娘老是找事,與他們生氣,說打就打起來了,不是婆媳打架,就是夫妻對打。

現在想來還是日子太窮了鬧的,人家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何況這樣複雜的家庭關係,因為孃家離得近,生了氣,二嫂的孃家妹子就會來幾個與大娘或者二哥對罵一場,二哥隨了我大爺的性子,蔫不拉幾的,不大說話,然而是惹急了就打,兩個人都是大個子,打起架來不相上下。越是農忙越是打架,一個場院裡,就數他們家熱鬧。

八十年代初大返城,她的母親帶著孩子們返回了縣城,把所有兒女的戶口都轉成了非農業,二嫂一家也跟著轉成了非農業。那時候非農業還是比較吃香的。

然而,到城裡後,工作不好找,他們開過飯店,因為開飯店打過架。後來飯店開不下去了,農忙時,二哥回家來種地,閒時蹬三輪,後來三輪也不蹬了,就去烤紅薯。

二嫂則是瞎混騰。有一年,跟著一幫人去南方尋找一個偉人六歲時玩過的錢幣,說是能發大財,這說法本身就是一個笑話。二嫂不識字,人家把她賣了,估計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折騰了一年多,到底回來了,自然是什麼也沒有找到。她還跟人學會了打橋牌。過年回家的時候,別人打紙牌,她很不屑地說:有身份的人都打橋牌。

那時,年少的我覺得橋牌是多麼了不起的一種東西,可惜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橋牌是什麼東西,怎麼打法。估計也沒什麼,不就是一種玩牌的遊戲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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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脾氣不好,但是服勸,生再大的氣,別人一勸就好。為此,我的母親沒少勸過架。

後來,二嫂和二哥在縣城裡買了地,蓋了房子。孩子也在縣城裡上學了。日子一天天穩下來。可是二嫂的心卻野了。老是外出,不著家。後來就領了一個外地的小青年在家裡住著,被二哥堵在家裡,打了幾次架,她自己也覺得不是那麼回事,有一天就上吊自殺了。

我大娘是心疼孩子們沒有親孃,對他們更心疼,吃的喝的都想著。兩個孩子常說,沒見過他們這樣的,天天生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如今,娘不在了,吵架的日子也到了盡頭。

死了之後,二嫂孃家不願意。把她的骨灰放在縣城的家裡,不肯下葬。不下葬就下葬吧,反正也死了,一切恩怨情仇都了了。二哥還在縣城裡住著,出來進去,看著那一把骨灰也不覺得瘮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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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指算來,二嫂死去差不多十年了,現在想想,她的音容相貌早已模糊一片。然而她說話的口氣,未曾開口笑先聞,她的張揚,她的潑辣,一如《紅樓夢》裡的鳳姐,只是沒有她的心機。

我父親常說,她雖然“kou”了一些,心眼還是不錯的,看人應該一分為二。

我父親病重時,是冬天裡,想吃西瓜,農村裡沒有賣的,她聽說了,從縣城裡回來,給我父親買了兩個小西瓜。我父親說,九香還是念舊的。知道感恩。

說這話有一個原因:有一年,二嫂與隔一條路的春叔家生氣,春叔是我們的本家,遠了一層,也不知道因為什麼了,春叔指著二嫂的鼻子說:你要敢上我的宅基一步,我就揍你!我父親看不下去,挺身而出:你作為一個叔公不能這樣說話,她就是了你的宅基怎麼啦。春叔的老婆馬上撒潑說我父親欺負他們。一場架沒有打起來,成了一場鬧劇,我父親因此與春叔結了樑子。然而我父親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那個理。

人說蓋棺定論,這樣的定論不該由我下。我也並不想要給二嫂立一個傳,只是覺得一個生命,她活生生的來了,又走了,她曾經抗爭過,想要過一種更好的生活,以為走出農村,就可以生活的更好,然而外面的世界更殘酷,而且她又沒有學問,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到底找不到一個更好的生活方式,只好自我沉淪,最後走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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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後來賣紅薯,被人看中,又找了一位新的二嫂,女方帶著兩個孩子過來。我母親常常感慨:全鄉里再找不到這樣的人家了,晚娘晚爹晚爺爺晚奶奶。好在,兩個孩子已經大了,各人有了各人的家庭,家庭的不幸早已不放在心上,二哥的幸福全在他自己的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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