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

不完美媽媽 敘利亞 黎巴嫩 移民 寧波日報 2019-05-13

《何以為家》講述了一個悲傷的故事。一個勇敢、善良的小男孩衣衫襤褸,食不果腹,承受著和他的年齡完全不匹配的苦難,掙扎地生活著。他用幾個破鍋做了輛小拖車,拖著個比他還弱小的黑人嬰兒,四處流浪……然而這部電影真正的悲傷之處,絕不在於表面呈現的混亂、骯髒與荒誕,而是命若螻蟻的窮人為何會淪入這樣無望的生活當中,甚至還要將苦難代代相傳?

《何以為家》的現實風格和悲憫情懷不言而喻。導演從“贊恩”這個孩子的角度出發,聚焦了棲身於黎巴嫩貧民窟內的難民生活。小主人公贊恩的原生家庭,是從敘利亞逃來此地,沒有合法身份的一家人。難以光明正大地求職,做工,他們便不停地生孩子,然後生而不養,養而不教,在窮困和愚昧的深淵中越陷越深。尤其是處於學齡期的贊恩,每天“日出而作”,送煤氣管,賣水果汁,給雜貨鋪打工。一個12歲的少年,被生活壓榨得只有八九歲孩子的體格身量。他賣命地養家餬口,可依然無法改變家徒四壁的狀況,年方11歲的妹妹還是被狠心的父母送給房東之子當“兒童新娘”。憤怒的贊恩離家出走後,遇到了拉希爾、尤納斯母子,他們同樣是偷渡來的黑市人口,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拉希爾因非法打工被捕,給贊恩留下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在這部叫人心痛到近乎窒息的片子裡,贊恩關鍵時刻彰顯的人性光輝成了最令人欣慰之處。他沒有放棄小尤納斯,而是堅強承擔起了照顧他、保護他的責任。他像一頭凶猛強悍的小獸,在冷血、殘酷的叢林中為了生存奮力搏殺。他拖著自制拖車,以瘦弱的肩膀扛起拖繩,拖著尤納斯漫無目的地走街串巷的背影,在長鏡頭下顯得無比的蒼涼。要知道,所有的苦難絕非編劇想象力馳騁下的虛構,而是真真切切、令人驚駭的現實。

贊恩這個人物的奪人光彩在於:他從沒放棄過希望,他渴望正常的生活。他甚至曾趴在拉希爾租來的陋室中問過還不會說話的尤納斯:“你說,移民的話,是土耳其好?還是瑞士好?”到一個安逸舒適的國度,正大光明地生活是贊恩最大的夢想。可惜這番憧憬宛如遠水遙岑,觸手難及。當贊恩回家,試圖拿到有效證件離開時,得到的是“出嫁”沒多久的妹妹已因小產身亡的消息。骨瘦如柴的贊恩持刀出門的舉動,是柔弱稚嫩的孩子被折磨至極點後,徹底的暴怒。在法庭上,他直言不諱:“我要控告我的父母,因為他們生了我。”贊恩沒有身份登記,也不知道自己幾歲,他從未感受過來自父母的愛,有的盡是辱罵、毆打。所以他的臉上似乎永遠掛著不屑、冷漠的表情。我記得他只在認識到自己真的無力撫養小尤納斯、不得不將其送走時,才忍不住頻頻抹淚。

“苦難”加諸“孩童”身上的表現視角,以及完全取材於現實的慘烈情節給了觀眾極為震撼的情感衝擊。有人說,導演似乎還可以將影片主題深挖一下,因為造成這一切悲劇的根源在於戰爭。事實上,《何以為家》的主創很明白自己的用意。片子沒有指責成年人的虛弱和失責,甚至都沒將贊恩的父母、房東的兒子等人物放在電影情感的對立面上,電影只是選擇了以小見大的手法,在強調戰爭讓人流離失所之餘,發問:是什麼剝奪了“贊因”們的快樂?是什麼讓年幼的孩子選擇用以暴制暴的方式詛咒這個人間?我非常欣賞該片的結尾,它給出了人們應該為之努力的一種導向,一種希望。贊因在攝影師給他拍證件照片時,終於笑了,像一顆小小的星辰瞬間點亮了原本黯淡的星空,也像荒蕪許久的廢墟中努力綻放出了一束最美的花朵。

其實,角色“贊恩”的背後是演員“贊恩”——演員本名就是贊恩,為避戰火,隨家人從敘利亞逃到黎巴嫩。由於他自己的生活和片中情節有很多相似之處,所以演起角色來輕車熟路,將“贊恩”那種生於逆流之中,卻善心不泯、不屈不撓的少年形象展現得淋漓盡致。據悉,贊恩本人因出演了《何以為家》一片,已得到聯合國難民署的援助,舉家遷往挪威生活。如今,他終於不必再當一個邋遢的街頭小孩,而是能背起書包,去學校讀書識字了。

電影是藝術,而有些優秀的電影作品還能主動擔負起“拯救”的社會職責。《何以為家》不僅在於它引起了很多觀眾的“共情”心理,贏得了不俗的票房收入和口碑,還在於它讓人們對移民群體,對“贊恩”們有了必要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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