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五月裡(作者:劉波)

愛在五月裡(作者:劉波)

對於每年到來的五月份的日子‘情有獨鍾’。五月份正是北方蔬菜青黃不接的時候,餐桌上就是饅頭,鹹菜,粥。上一年秋末窖裡存放的土豆、白菜、蘿蔔大多吃完了,偶爾剩下土豆,發了芽不能再吃,早早地倒掉。就連昔日裡最愛吃的酸菜隨冬日離去也消失在餐桌上。每到這個時候,都會情不自禁想起一九七五年那個五月。母親把上一年晾晒的幹黃瓜片,豆角絲,茄子片,土豆片拿了出來,填補這個沒有青菜的日子。

這些晒好的乾菜,怎麼做著吃,都要提前用溫水泡好,少則半個小時多則三四個小時,而土豆片燉大鵝除外不用用水泡,直接下鍋就非常好吃,可惜那個時候不能燉大鵝的,而是,等它下蛋,把蛋醃 著吃,燒著吃,還可以一枚鵝蛋換四根冰棍呢。

為了讓六七歲的我和弟弟,身體健康營養均衡,母親總是變著樣的給我們改善伙食。

乾菜怎樣炒,都不離開肉片。八毛一斤的豬肉不過節是不買的。這些都難不倒母親。連隊每到入冬就在畜牧班殺豬宰羊,賣給連隊的職工,有時候還能分些魚。吃不了的豬肉羊肉,怎麼辦?母親就把肉切片,洘成油漬了和半生不熟的肉片放到罈子裡密封起來,這樣到了青黃不接的日子,就派上用場。

用油漬了炒乾菜,軟而不膩的還不犲。原有的蔬菜營養成份不丟,得以釋放出來,還省了豆油。時至今日依然在飯店裡看到油漬了炒乾菜的招牌菜。岡岡香的。偶爾,母親也會上山挖些野錦菜,用水焯後,去掉蒿子味,剁餡與剁碎的油漬了肉片包水餃,那也是不錯的美味。

愛在五月裡(作者:劉波)

母親在閒暇時,把羊油加熱拌上白糖和上面,烙羊油酥餅,黃洋洋金燦燦的,外焦裡酥的,甜甜的,我和弟弟大口嚼著嘴裡的酥餅,滿口留香,把同一棟房孩子饞的直流口水。榆樹錢和上面,蒸饅頭,別有一番滋味的。母親變著花樣為我們調整伙食,增加營養,讓我們茁壯成長。

母親是要強的人。在連隊家屬大隊裡是核算員,不論是鏟地,拔大草,還是削甜菜,樣樣在前,是十分能幹的。

南方甜,北方鹹。

每年四月底時,母親把正月裡發好的醬塊,掰碎,用溫水洗去白色的卜,空幹。到了五一那一天,把掰碎了醬塊,倒進窗下的缸裡,加上大料,花椒,姜適當的大粒鹽,一定比例的水,蓋上紗布,扣上大號的洗衣盆封閉起來,要七天以後,開始一日三遍打醬。每次用醬耙打醬都是有裡到外擊打上百次,然後再有外到裡擊打上百次,被醬耙激起的醬汁,帶著卜沫堆積在醬缸周圍邊上,母親就用飯勺子撇去帶卜沫的醬汁,蓋上紗布,讓它在陽光下暴晒,進行二次發酵。這樣反覆二十天後,新豆瓣醬可以吃了。大醬是東北人的調料品,每頓飯少了它感覺這頓飯就沒滋味,沒吃好。發好的大醬是要給左右鄰居送上一小碗,嚐嚐新醬。在北方,發好的醬寓意是發的意思。五月裡的北大荒是慷慨的,路邊,田埂,草地上都生長著各式各樣的野菜,回報著勤勞的人們。用清水洗洗挖好的野菜,粘著大醬生吃,那絕對是件非常愜意的事。還可以大蔥粘著醬卷著幹豆腐吃,如果不過癮還可以去連隊機井房東側的豆腐房那裡,買上五分錢一大塊的豆腐添加些小蔥拌著醬吃,一清二白,蔥香,豆腐香攪拌著醬香,讓人食慾大增。還可以打魚醬,夾在饅頭裡吃,最奢華的吃法,把採好黃花和雞蛋打成醬拌上過水麵條,那叫一個美。那是咱北方人的最愛。孩子們最愛是連隊西側的果樹園,因為果樹園很大,沙果種類很多,每到八月份,果園的沙果開摘,滿筐的沙果在果園運輸通道兩側,摞成牆,滿園子漂溢果香,連隊拉出去,去附近縣城,小鎮,村子裡去賣,賣不掉的剩下的就拉到機井房的西側的房裡,做罐頭。每家都能分到三四花筐的沙果,那是白分的,那個時候沒有冰箱無法長時間保鮮又吃不了那麼多,怎麼辦呢?母親就想出一個辦法,就把沙果切片,用針線串起來,掛在屋簷下,進行晾乾。那樣表皮幹了,裡面的果肉不幹而且還不腐壞,在連隊的林業班買些蜂蜜粘著吃,果之酸蜜之甜,又香又軟非常好吃。這大概就是早期蜜汁的果脯吧。以至於大家紛紛揚揚的效仿起來,每家的屋簷下都少不了,大蒜,辣椒和沙果片串。在秋日陽光下寓意著富足和希望。而這些果脯也是五月裡的孩子們口中零食。

愛在五月裡(作者:劉波)

我們這裡大多數的人家居住在土坯泥草房的十二大戶裡 ,整個連隊這樣的房子很多,一棟房挨著一棟房,而且前後棟也離著不遠。那個時候家家都有五六個孩子,靠供應吃糧的人們,面對每天放學回家喊餓,狼抓的嗷嗷叫的孩子,都感到力不從心的危機感。畢竟是半大孩子吃死老子不是一句玩笑話。

老話說,半年瓜果蔬菜半年糧。因為每棟房人家太多,前後棟房離著近,每家的小菜園子也不是很大,滿足不了吃菜的需求,人們都不約而同想到了去村子外,翻一塊地,種些菜。

草長鶯飛的五月,正是翻園子的好時候。我們全家齊上陣,選擇了一塊離村子偏遠些,朝陽採光好,瀝水快不澇的緩坡地,最重要的是離草甸子近,便於在塔頭敦裡取水澆園子,還可以防止家屬區裡散放的豬哄菜地。那個時候父母下班都會帶上我們去翻地。鐵鍬,四齒叉子,二齒子都利用上了。我和弟弟將翻出的草根子抱出翻好地的外邊,忙的不亦樂乎。父親備好壟,我和弟弟用水桶,軲轆著壓壟頂,夯實密封壟,防止壟裡的水份蒸發。每壓完一條壟時,由於是順勢的下坡,水桶都會自己軲轆到草甸子邊上,而我和弟弟卻是那樣樂馳不乏的在草甸子邊上撿回水桶,跑到坡頂在順坡推桶壓去。

愛在五月裡(作者:劉波)

父親是拖拉機駕駛員,這個時候在大田裡開著拖拉機壓青苗,拉著三角翼的中耕機精耕細作在希望的田野上。

家務活,種菜自然落在母親的手上。於是,我和弟弟成了母親幹活的小幫手。離連隊不遠的地方有一小鎮,只要是過了五一,就會有些人來這裡賣冰棍,順便還兼賣別的小物品。比如,要栽小秧苗的時候,就兼賣各種小菜苗。母親把秧苗一棵棵栽在壟上,我和弟弟忙著在塔頭敦裡取水,抬著半桶水,晃晃悠悠吃力地向坡頂走著,然後一棵苗一棵苗地澆著水。秧苗也似乎感謝我們盛情,呲呲地吸釋著澆下的水。喝飽水的秧苗,各個像威武的戰士一樣,昂首挺立著,排成一排排。此時,母親掏出一毛錢買上兩根冰棍,分給我和弟弟吃,而母親轉身端起地上水壺,仰脖喝著涼水……

而今,四十餘年過去了,梨花雨歇 ,丁香花開了的五月,當我驅車駛向魂牽夢繞的故里,寬闊筆直的水泥路,在兩側簇擁的松樹和丁香花下,幽遠寧靜,錯落有致的籬笆牆雕飾著藍瓦白牆的房子,在藍天白雲下和生機盎然披著綠色盛裝的大地交相輝映,顯得那樣祥和寧靜。

當我踏進家門,慈祥的母親,刻滿皺紋的臉,露出欣喜的笑容。飯桌上擺滿父親母親精心烹製我兒時曾喜歡吃的菜。這是黃花雞蛋醬拌著麵條吃,這是你最愛吃的鹹鵝蛋……快吃吧,都涼了,人都瘦了……母親的話……此時雙眼侵滿淚幕我在心裡只想說,爸爸媽媽我愛你們,這輩子做您的兒子很幸福。

愛在五月裡(作者:劉波)

劉波(1969─)北京市人。大專學歷,九三作家協會會員。現鶴山第七管理區農業工人。散文代表作《一杯奶》、《晚霞中的紅蜻蜓》發表於起點中文網轉載總局電視臺及電臺,小說代表作《老耿頭的那些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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