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年華已逝

不完美媽媽 中財論壇 2019-05-28
我的母親年華已逝

我沒有喊過娘,因為從小就喊媽。我總覺得娘這個稱呼有神聖感,有沉重感,這個稱呼承載了許多東西,它從遠古走來,肩上有風雨,腳下有白蓮。

一提起娘,人們心頭總是想到白髮蒼蒼、滿眼慈愛,總是想到油燈下的縫補,總是想到村頭的守候和凝望。

我沒有喊過娘,可是也算喊過,在心裡,在夢裡,含著眼淚,帶著疼。

我喊著娘,我的娘年華已逝,我的娘早已白髮蒼蒼,臉上皺紋縱橫,身上病痛纏繞。我無法再在她的懷抱裡撒嬌,也再沒有在她臉上親吻。

這個時候我的娘好像是我的孩子了。

她行動笨拙,需要我在旁邊扶持;她思維混亂,需要我好言開導;她沒有了自主的能力,眼神無助,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每次抽出點時間回家,把車子停在衚衕口,拎著東西進了大門,一定能看到我的娘坐在院子里正對著大門的地方,眼睛盯著門口,看到我的那一剎那,像個孩童一樣的笑。

我的母親年華已逝

我能看到孃的臉在那一瞬間所有的變化。彷彿是黯淡的山景遇到了春天,所有的花都開了;又像是一池默然的水有了魚,瞬間生動起來了。

母親總是試圖從凳子上站起來迎接我,又總在我的呵斥聲中坐下。嘴裡嘟囔著,沒事,沒事,我就是想活動活動。然後像個小孩子,向我伸出手來。

我緊走幾步,拉住孃的手,孃的手粗糙得像樹根,刺傷了我的嬌嫩。

有時我會給娘剪指甲,孃的指甲很硬,好像是生了病,但是我總覺得孃的指甲就像她這個人,有骨頭,從不向生活低頭。

人生給予我的孃的,有太多磨難,孃的手,拎過鋤把,扛過鐵杴,牽過馬韁,扶過犁把。在艱苦的歲月裡,她吃盡了人生的苦,孩子們一個一個養大,她卻一天天老去。

我知道娘曾經在大熱天出了一身又一身痱子,她無法拒絕懷裡的和背上的孩子,無法從冒著蒸汽的廚房走出,無法丟下地裡的莊稼只能頂著烈日下鋤;

我知道娘曾經在漫天雪花中頭髮結成冰,腳凍成冰塊,田地裡汩汩流動的水傷害了她的骨頭;我知道娘曾經生過許多病痛,生弟弟的那一年差一點離我們而去。

我的母親年華已逝

她習慣了默不作聲,把生活的痛苦化作眼淚流在心底,而在我們面前,她總是一張笑臉。

我曾經有些怨怒娘,怨怒她為什麼要那麼多孩子,弄得家裡負擔那麼重。可是我見過娘有了我弟弟那一年的精神頭,我忽然就明白了一些東西。

娘不是不愛女孩子,只是在農村,男孩是臉面。有了男孩能讓孃的頭高高地抬起來,而不是像以前一樣總是低著頭,順著眼,偶爾聽別人的酸言酸語。

每每我在工作的閒暇,在晚上的被窩裡,在早上陽光透過窗子的時候,想到我的娘,心就是疼的。如果可以,我多想時光能夠倒流,多想在娘還年輕的時候我已經長大。

那樣我就可以替娘承擔更多,照顧孃的身子,讓娘可以避開病痛。

那個時代的中國婦女們,養著孩子,顧著家園。在男人在外面掙錢的時候,她們其實在做著超負荷的工作。隱忍和堅韌,是她們身上的品質。

或許在她們的心裡,是一直有支撐的。她們一直念著將來,將來孩子長大了,一切就好了,可是哪裡能想得到,以前的透支,讓她們在想象的將來到來的時候,還是失望了。

我的母親年華已逝

物質條件再好,病痛纏身哪裡談得上享福?

我的奶奶也是這樣,在她的孩子都成了家,孫男弟女也已長大的時候,她去世了。

可是我娘說,她是幸福的。

在她能走到衚衕裡和鄉鄰聊天時,她總是炫耀著身上的衣衫,總是講著她的兒女,總是說著孩子們的故事。

每一次我們回家去看她,她的眼睛中總是閃耀著歡喜。尤其是看到她的身高一米八的兒子和兩個活潑可愛的孫子,她便忘了自己的病痛。

娘有時候會不安,她怕她的兒女嫌棄她,所以她的眼神中有時是可憐兮兮的。可是她哪裡知道,在我們的心中,寧願把她當孩子一樣寵著。

她把我們養大,我們陪她變老,不是正該的麼?更何況,有孃的地方才叫家,有孃的地方才是心靈棲息的聖地。

我的母親年華已逝

源自網絡,圖文無關

娘就是一個容器,能收集我們的幸福、眼淚、疲憊困頓,在孃的面前,我們毫無防備,裸露自己,最真實,最純淨。

娘,娘,我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喊。我知道,在孃的面前,我是喊不出口的,我怕我一喊,就會淚流滿面。

司馬遷在《屈原列傳》中說:“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

那一聲發自內心的呼喊,我的娘啊,才是我們的本源。

這個世上本沒有神,但是,娘,是我們心中神一樣的存在。

文/只留陽光;歡迎關注中財論壇
我的母親年華已逝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