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運動”後北大學生什麼“負效應”讓校長和教授頭痛?'

"
"
“五四運動”後北大學生什麼“負效應”讓校長和教授頭痛?

(1920年3月14日,蔣夢麟、蔡元培、胡適、李大釗(左起)合影。圖片來源:東方早報)

摘要:學生運動和農民運動一樣,不可能先天正確、永遠正確。“五四”之後,一些北大學生嚐到運動的甜頭和權力的滋味,挾愛國勝利之餘威,樂此不疲搞請願、鬧獨立。

1920年1月,蔡元培撰文《去年五月四日以來的回顧與今後的希望》,提出“學生運動弊大於利”的觀點。

他認為罷課的損失比罷工、罷市還要大,“全國五十萬中學以上的學生,罷了一日課,減少了將來學術上的效能,當有幾何?”;不客氣地批評部分學生會混水摸魚,“有了罷課的話柄,就有懶得用工的學生,常常把這句話作為運動的目的”,“引起虛榮心、倚賴心,精神上的損失,也著實不少”;呼籲學生認清自己的能力和主業,“學生對於政治的運動,只是喚醒國民注意。他們運動所能收的效果,不過如此,不能再有所增加了”,“現在學生方面最要緊的是專心研究學問。試問現在一切政治社會的大問題,沒有學問,怎樣解決?有了學問,還恐怕解決不了嗎?”最後勸告學生:“打定主義〔意〕,無論何等問題,決不再用自殺的罷課政策。”

9月20日,蔡元培在北大第二十二年開學式演說時,並不諱言“五四”學潮之後,“外邊頗有謂北京大學學生專為政治運動,能動不能靜的。”所以他澄清,“外邊流言,實是誤會”,冀望北大學生“一到研究學問的機會,仍是非常鎮靜的。”

1920年冬,他在湖南長沙演講時指出:“五四以後,社會上很重視學生,但到了現在,生出許多流弊。學生以自己為萬能,常常想去幹涉社會上的事和政治上的事。不求學專想幹涉校外的事有極大的危險。”

學生運動和農民運動一樣,不可能先天正確、永遠正確。蔡元培對政治、教育、社會的閱歷和思考,不是20歲左右的學生可比擬。他已經看出學潮的負面衝擊,可能被各種政治勢力利用甚至左右,因而明顯持保留意見。“對於學生運動,素有一種成見”,“學生在學校裡面,應以求學為最大目的,不應有何等政治的組織。其有年在二十歲以上,對於政治有特殊興趣者,可以個人資格參加政治團體,不必牽涉學校。”(蔡元培《我在北京大學的經歷》)

蔡元培這段話的本意是學生應以學業為重,反對學生(含20歲以上)直接、過多幹預政治,反對學生因參與愛國活動而荒廢學業,反對政治勢力介入大學。

許德珩在《回憶蔡元培先生》中曲解,認為“從表面上看,蔡先生雖然不允許二十歲以下的學生參加政治活動,但實際上,從前的大學生幾乎沒有二十歲以下的。這就開異於通令所有大學生都可以參加政治活動了。我認為這是蔡先生十分策略的地方。”

1921年9月18日,蔡元培在考察歐美教育九個多月後抵北京。兩天後,在北大歡迎大會上演說再次反對罷課,“以前所用的罷課手段,實在犧牲太大了,罷課這麼長久,而所收的效果,不過如此。”

學運雙刃 講義風潮

“學生們既然嚐到權力的滋味,以後他們的慾望恐怕難以滿足了”

彼時國運萎靡,國勢危急。各種政治勢力甚至外國勢力培植代理人,拉幫結派,爭權奪利,爭奪青年。大學及其校長夾在中間最為矛盾難受,既肯定學生愛國熱情,又對學生荒廢學業深為惋惜,所以經常呼籲政治勢力不介入學校和學術。當然,這種呼籲只是一廂情願。

只做學術不談政治、既獨立社會又影響社會,無疑是緣木求魚。1922年3月,蔡元培發表《教育獨立議》,倡導“教育事業當完全交與教育家,保有獨立的資格,毫不受各派政黨或各派教會的影響”。 他一介校長,理想主義、自由主義濃厚,無力迴天。

“五四”之後,“政治”北大已是愈演愈烈,越陷越深。蔡元培對學潮起來後的學生心態變化,早有先見之明。“他從來無意鼓勵學生鬧學潮”,“至於北京大學,他認為今後將不容易維持紀律,因為學生們很可能為勝利而陶醉。他們既然嚐到權力的滋味,以後他們的慾望恐怕難以滿足了。”(蔣夢麟《西潮與新潮》)

對於“五四”運動後的“負效應”,不少人都有所察覺,並表示出某種憂慮。查毓瑛在致胡適信中(7月3日,具體年份不詳),批評北大的一些不良傾向:北大學生熱衷於開會,每年大小會議不下千次,而“關係學術的恐怕不能佔百分之一”;有些學生以“五四功臣”自居,“甚有將前什麼會議代表、主任等字樣印於名片”。

一些北大學生嚐到運動的甜頭和權力的滋味,挾愛國勝利之餘威,樂此不疲搞請願、鬧獨立。北大學生組織力量十分強大,學生許多事情不容學校干涉,發展到後來,越來越放肆,宿舍自行分配,甚至可以住親眷,學校也不能過問,儼然“獨立小國”。

蔣夢麟回憶,“五四”勝利之後,如蔡元培、胡適所料,北大一些學生“為成功之酒陶醉”。多次以罷課向校方提出無理要求,“沉醉於權力,自私到極點”、“向學校予取予求,但是從來不考慮對學校的義務”。例如學生竟然取代學校聘請或解聘教員的權力;教員如果考試嚴格或者贊成嚴格一點的紀律,學生就馬上罷課反對;要求學校津貼春假中的旅行費用、學生活動的經費、免費發給講義。(蔣夢麟《西潮與新潮》)

那個年代的北大學生,有好政治、好學運、好上街的“三好”風氣,持續甚久,影響甚廣。傅斯年曾是“五四運動”學生領袖,此後代理北大校長時,看在眼裡,急在心裡。1945年10月17日在致胡適的信中尖銳批評:“我們學校最大的毛病,是:學生一入學,便走大街,英文永遠學不好”。他考慮的解決辦法,就是乾脆“把一年級搬到城外去受嚴格訓練”。

"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