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個交易日，股價跌掉71%。
文 / 華商韜略 李延磊
第一次創業失敗後，夥伴們都撤了。唯獨陳熾昌不甘心，他仍渴望做自己想做的。如今，瘋狂過後，他又只剩一地雞毛。
【起步】
上世紀90年代末，互聯網浪潮襲來，一批先行者踏上創業之路。
馬雲創辦中國第一家互聯網商業信息發佈網站“中國黃頁”，馬化騰註冊成立騰訊，王志東創辦新浪，張朝陽創建搜狐網……
廣東中山一所中學的數學老師陳熾昌也洞察到商機。1996年，25歲的他與人合夥創辦了中山市恆晉計算機網絡技術有限公司。
創業的初衷是解決“家長期望瞭解孩子在校園各種信息需求”的痛點。但他失敗了。
迫於生活壓力，陳熾昌去了中山公用。可對他而言，為別人打工終究不是自己想要的。“夥伴們先走了，但我還是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陳熾昌回憶。
在中山公用那幾年，中國信息產業快速發展。2002年夏天，他決定再度創業。
與人合夥，陳熾昌創辦了全通數碼，主要為中移動當地公司提供硬件銷售和軟件開發服務。這次創業讓陳熾昌很快嚐到甜頭，淘到人生第一桶金。
陳熾昌此時壯志雄心，決定再殺回教育服務業。
2005年，全通教育成立。與通信運營商合作的“家校互動信息服務”，即“校訊通”，是公司核心業務。
相比首次創業時的稚嫩，這時，一切顯得剛剛好。
分別有過創業失敗和成功的經驗；在教育圈內有人脈資源積累；與運營商已有良好的合作基礎；再加上互聯網、手機、電腦的愈發普及，以及信息化技術推動教育創新變革的東風，全通教育如魚得水。
只用了四年時間，2009年時，全通教育“校訊通”收入已達6150萬元。第二年又攀升至9525萬元。
與此同時，陳熾昌不止一次增資，將這家註冊資本只有50萬的公司增資到1500萬。2010年7月，引進王海芳、陳文彬等5位自然人股東，進一步增資至2000萬；緊跟著8月，又將公司整體變更為股份有限公司。
坦言“最怕一事無成”的陳熾昌帶著全通教育，朝著上市的目標全力挺進。
【上市】
2010年年末到2011年上半年，一股上市潮在中國互聯網企業中蔓延。優酷網、奇虎360、世紀互聯、噹噹網等紛紛上市。
當時，VC/PE機構幾近瘋狂地追逐上市前企業，有的機構甚至把能否上市作為篩選項目的唯一標準。
恰好在這段時間，全通教育進入上市輔導階段。
2011年3月30日，廣東中小企業股權投資基金出資3000萬元，認繳全通教育新增註冊資本483.87萬股。
同日，北京中澤嘉盟投資中心出資2000萬元，認繳公司新增註冊資本322.58萬股。“小靈通之父”吳鷹是該公司主要發起人，新東方教育科技集團董事長俞敏洪、分眾傳媒董事長江南春間接持股。
引入資本，傍上大佬，陳熾昌在上市衝刺的路上更加遊刃有餘。
IPO上市前，多數公司都會忙著衝業績，交出一份漂亮的財務報表。
2011年全通教育的營業收入同比增長45.1%，達到公司成立以來最高的1.43億，實現利潤3718萬，同比增長35.24%。
而從2011年5月到2012年上半年，全通教育靠突擊獲得5項專利、13個註冊商標，以及11項軟件著作權。2010年全通教育的無形資產尚為0，2011年達到5828.32萬。
2012年6月21日，全通教育提交了上市申請。一個月後，上市申請如願通過。
陳熾昌和他的全通教育足夠幸運。因為到2012年11月2日，IPO遭遇停擺，且一停就是一年多，成為A股歷史上暫停時間最長的一次。期間，監管機構對欲上市公司財務核查力度加大，被外界稱為“史上最嚴財務核查”。
全通教育雖順利過會，可外界對其質疑始終存在：產品低端低價，且面臨微信及其他公司的競爭壓力；營收八成以上來自中國移動，依賴性較強；業務侷限在廣東，增長緩慢；利潤水平遭質疑，2013年淨利潤僅為4199萬，同比下降3.92%。
但這些質疑，都沒能阻擋上市之路上的全通教育。
2013年11月30日，證監會宣佈2014年1月底IPO將放閘。一個月後，全通教育成為5個獲得首次公開募股（IPO）批文的幸運兒之一，且是其中發行、累計最小的公司。
這批幸運兒背後，是浩浩蕩蕩的700多家公司排成的大長隊。他們苦等上市，望眼欲穿。
2014年1月21日，陳熾昌一眾面帶笑容，敲響了全通教育上市的鐘聲。幾乎全程參與其IPO過程的吳鷹也在現場。
【瘋狂】
全通教育上市前，以新東方為代表的教育中概股在美國資本市場表現搶眼。新東方一年內股價累計漲幅60%，正保遠程教育漲幅更高達3.5倍。
而當時，A股市場還沒有真正的教育股上市。
在搜狐教育研究院李瑩看來，全通教育只能算是一隻概念股，不能算教育股。
即便這樣，全通教育上市還是吸引了教育資本市場的高度關注和追捧，該股發行價為30.3元，不到半年就漲了2倍多。
不只是相關的教育概念股，就連只提供相關信息技術產品和服務的個股，都從中受益，一度獲得資本市場青睞。
就在公司發展順風順水之際，陳熾昌和他的全通教育卻遭遇當頭一棒。公司核心業務“校訊通”陸續被各地叫停。
核心業務受創，陳熾昌提出轉型，以契合當時漸盛的“互聯網+”之風。
2014年4月舉辦的2013年業績說明會上，陳熾昌表示：“在線教育服務是公司未來工作推進的重要方向，將加大投入。”
之後，全通教育通過多個渠道不斷強調其“在線教育垂直平臺”的進度。2014年6月3日，新產品——在線教育學習平臺“全課網”發佈，當日股價即漲停。
除自身業務轉型外，全通教育還藉助資本力量併購擴張。
2014年，全通教育擬用自有資金2億元與北京盛世景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共同發起設立教育產業併購基金。2015年1月27日公告重組預案，11.3億元收購在線教育平臺繼教網及西安習悅全部股權。
繼教網是國內最大的K12基礎教育教師在線培訓平臺；習悅旗下移動互聯網產品則覆蓋了從K12到高校整個校園入口。
大手筆併購，再加上“在線教育第一股”的名頭，成就了全通教育在股市的瘋狂。
長達四個多月的停牌後，2015年1月28日一復牌，便連續漲停。
3月3日，憑藉199.9元的股價一舉超越貴州茅臺，成為滬深兩市“股王”。但其業績卻連貴州茅臺百分之一都不到。
3月24日，報收320.65元，超越中國船舶的最高價300元/股，創下中國股市個股歷史最高價。
5月13日，股價漲至最高467.57元/股的“天價”（復權價99.93元）。
5月18日，公司總市值一度達到約535億元。截止5月25日收盤，動態市盈率逾1600倍。當時，新東方的市值不過38億美元，市盈率約19倍。
就連全通教育內部人士都表示，確實沒想到股市能漲成這樣。
與股市中的瘋狂相伴的，是全通教育的瘋狂併購。
除繼教網、習悅外，全通教育還收購了河北皇典、杭州思訊、湖北音信、智園控股等公司部分股權。單是2015至2016年，就進行了10起併購。
併購行為，助長了全通教育在股市的瘋狂。股市瘋狂，又倒逼其不斷併購擴張。
【跌落】
全通教育在股市中的瘋狂，將陳熾昌送上胡潤富豪榜。胡潤研究院公佈的2015年中國富豪榜，陳熾昌、林小雅夫婦以105億元排在第290位。
從數學老師到億萬富翁，陳熾昌成了傳奇。然而他與全通教育的處境，遠沒有富豪榜上的奪目和風光。
2015年夏天，股市讓股民感受著透心涼。千股跌停，甚至兩千股跌停不時發生。股市像打地鼠一樣，把股民剛探出的腦袋一次又一次敲回冰窟。
曾經漲瘋的全通教育也不能倖免。從最高點的每股467.57元跌到71.45元（中間除過一次權），僅用了38個交易日。
相比股市中的大起大落，全通教育的業績卻一直很“穩”，穩得讓人失落。
通過併購拉昇，全通教育2015年實現營收4.39億元，同比增長127.97%，淨利潤9360萬，同比增長108.56%。
但這樣的業績表現，與其在股市中上演的瘋狂和市值一度達到535億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而即使這樣的增長，也未能持續。
2016年7月，全通教育發公告，稱全通繼教（原繼教網）未能完成2015年度業績承諾，業績對賭失敗。
之後，全通教育轉而籌劃新的重組事項，但兩次均告失敗。同年10月，全通教育宣佈終止籌劃重大重組事項。次年2月，全通教育再次宣佈重大重組。僅一個月後，同樣以失敗告終。
原有核心業務被叫停，自身業務經歷轉型之痛；收購繼教網是其最大手筆，卻遭遇對賭失敗；兩次籌劃重大重組，無一成功。
2017年前三季度，全通教育業績疲軟，淨利潤虧損307萬。
全通教育的股票也持續下跌。到2017年7月24日，股價已跌至10.15元（復權價格）。
就在這之前三天，陳熾昌和妻子林小雅因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遭證監會立案調查。8月7日，陳熾昌申請辭去全通教育總經理職務。最終，因隱瞞代持關係，虛假減持，陳熾昌和林小雅被罰60萬元。
兩人被調查期間，媒體更爆出全通教育股價下跌過程中，重要股東頻繁減持，甚至“控制股東”掐點減持。
在2015年7月全通教育股價大幅下跌時，控股股東曾發佈“兜底式增持”公告，號召員工增持公司股票。
可在公告發布前後，除陳熾昌花1000多萬增持外，股東們23次減持，套現達18億元。
今年3月20日至5月18日，陳熾昌先後6次減持超過730萬股，套現6358.93萬元；僅11天后，全通教育發公告稱，陳熾昌擬通過集中競價、大宗交易方式累計減持所持公司股票不超過1983.46萬股。
本月8日，陳熾昌又簽署協議，將向中山教科轉讓其持有的公司無限售流通股3280萬股。
此時，曾經的“股王”全通教育，與最高時467.57元（復權價99.93元）相比，股價早已跌破10元（復權價）。10月18日更一度以5.67元（復權價）每股報收，與最高時約535億元相比，市值蒸發近500億。
也就是：三年左右，丟了將近500億。
對曾是數學老師的陳熾昌而言，那條因他而生的瘋狂曲線，承載了太多悲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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