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近日，權威科學雜誌《Science》子刊《科學 轉化醫學》（Science Translational Medicine）中發表一篇文章。來自新加坡的一個科學家小組揭示了在亞洲地區肝癌與傳統中草藥之間存在關聯的廣泛證據。研究稱，需要採取更有力的措施來防止人們食用一種被稱為馬兜鈴酸及其衍生物的化學物質。

圖片來源：Science Translational Medicine

馬兜鈴屬是生物領域的一個劃分，馬兜鈴酸是化學領域的一個劃分。

大部分的馬兜鈴科的草藥含有一類可怕的物質，叫馬兜鈴酸，能對腎臟造成不可逆的損傷，並能導致上尿路上皮癌。無數人因為服用馬兜鈴科草藥而得了腎衰竭和上尿路上皮癌。馬兜鈴酸（aristolochic acids，AA）在中草藥中廣泛的存在。同樣一些非馬兜鈴科的草藥也含有馬兜鈴酸。比如：魚腥草中就含有豐富的馬兜鈴酸內酰胺，而魚腥草注射液在中國曾廣泛的運用到臨床當中。

馬兜鈴內酰胺化學結構式

馬兜鈴內酰胺是馬兜鈴酸的一種衍生物。馬兜鈴酸在人體內代謝成馬兜鈴內酰胺，進而與DNA結合，損害腎臟細胞和誘發癌症。魚腥草不是馬兜鈴科植物，不含馬兜鈴酸，但卻含馬兜鈴酸的代謝物馬兜鈴內酰胺。

馬兜鈴酸被證實與腎衰竭和泌尿道癌症有關。由於馬兜鈴酸的毒性與致癌性，含有這種化合物的藥物在西方很多國家是被限制或禁止使用的。但實際上，人們依然可以從互聯網和一些替代配方中接觸到馬兜鈴酸。

來自新加坡的科研小組這項新研究指出，在亞洲地區使用馬兜鈴酸依然普遍，這增加了該地區患多種不同癌症類型的風險。

圖片來源：Science Translational Medicine

在針對臺灣地區肝癌患者的基因測序結果顯示，78%的患者，罹患肝癌可能是馬兜鈴酸所致。針對大陸地區的研究數據顯示，48%的患者，肝癌可能歸因於馬兜鈴酸。

文章一出，引起了各界的廣泛熱議，原本就臭名昭著的馬兜鈴酸再次推向風口浪尖。

含馬兜鈴酸的藥品針對疾病種類廣泛，大到冠心病、小到感冒咳嗽都有覆蓋。我國馬兜鈴酸的使用範圍及其廣泛，幾乎佔到一半，其中臺灣地區更突出，佔到3/4以上。具體如下圖所示：

|含馬兜鈴酸的中草藥及其製劑在亞洲的使用|

很久以前馬兜鈴酸被認為有抗感染的功效。現代一些研究中藥的人，也給含這裡物質的中草藥賦予了超多的新功效，包括抗病毒、抗菌、抗癌、抗炎、減肥、保肝、清除自由基、抗過敏、提高免疫力等等，總之，沒有什麼病是它治不了的，幾乎是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

馬兜鈴酸的危害的報道來自於1991年的“馬兜鈴腎病”的發現。該病又可叫做“中草藥腎病”，是指服用含馬兜鈴酸的中草藥導致的一系列腎臟疾病。

1991年，比利時的醫生範赫維根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有兩名他接診的女性都罹患上嚴重的腎功能衰竭。在詳細詢問病史後發現，這兩名女性都是同一家減肥診所的顧客，同時服用過該診所研製的減肥藥方。而這家診所的減肥藥方就是在不久前剛剛更改過，將原來的黑角藻提取物替換為兩種中草藥——廣防己和厚補。這種減肥藥丸裡偷偷添加的廣防己，最少導致了100位比利時女性患上了腎病。

從此，這類病例越來越多，西班牙、英國、波蘭、美國相續出現馬兜鈴科中草藥服用後產生的嚴重腎病。

科學家利用現代醫學與現代生物技術。在這類中草藥中發現了其致病物質——馬兜鈴酸，通過研究其機理髮現發現馬兜鈴酸在體內能代謝為馬兜鈴內酰胺，代謝過程中形成的親核基團會攻擊腎細胞裡的DNA，形成DNA加合物，這會誘發相關細胞的死亡或者癌變。

到2000年左右，包括美國在內的大多數歐美地區國家都禁止了馬兜鈴類草藥的應用。

在我國，含馬兜鈴酸及其衍生物的東西主要有兩類：中草藥及其相關製劑與折耳根（魚腥草）為代表的美食。

中草藥及其製劑

目前《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中含馬兜鈴酸的中草藥及中草藥製劑共89種。

《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收載的含馬兜鈴酸的中草藥為：廣防己(廣防己的根)、馬兜鈴(北馬兜鈴或馬兜鈴的果實)、天仙藤(馬兜鈴或北馬兜鈴的地上部分)、關木通(東北馬兜鈴的藤莖)和青木香(馬兜鈴的根)。

在民間習用或在部分地區被醫生使用的有：尋骨風、硃砂蓮、淮通、南木香、管南香、青香藤、通城虎、鼻血雷、假大薯、白金古欖、漢中防己、異葉馬兜鈴、管南香、廣西馬兜鈴、蝴蝶暗消、粉質花馬兜鈴、蘿蔔防己、思茅馬兜鈴、金獅藤、柔毛馬兜鈴、白金果欖、百解馬兜鈴、大葉青木香、背蛇生、海南馬兜鈴、凹脈馬兜鈴、川西馬兜鈴、變色馬兜鈴。

而最常見的製劑有如下幾種：

靜脈滴注魚腥草注射液，曾因不良反應事件頻發一度被叫停。而最近又重出江湖，不少是當獸藥使用。

複方蛇膽川貝散、胃福顆粒、潤肺化痰丸這樣含有馬兜鈴屬草藥的藥物，一直銷售到今天。

需要指出的是含有馬兜鈴的叫複方蛇膽川貝散（非“複方”的蛇膽川貝散只含有蛇膽和川貝，沒有馬兜鈴）

同仁堂，之前賣的龍膽瀉肝丸，導致大量患者腎功能衰竭。這個事件稱為龍膽瀉肝丸事件,也稱為關木通事件,或稱也稱馬兜鈴酸腎病事件。在世紀交替的前後幾年,曾因其廣泛的藥物不良反應而震驚國人。該事件發生後，同仁堂聲稱已經把關木通換成了木通，而木通不含馬兜鈴酸。

折耳根為代表的美食

一盤折耳根，一盤扣肉外加苦瓜炒蛋，以及客人那張疑惑的臉。 這是中國南方尤其是西南地區特有的野菜美食待客之道。在各地的任何一家有點名氣的貴州菜館，都有折耳根這道菜。

折耳根就是魚腥草，學名叫蕺菜，又叫截兒根、豬鼻拱、蕺菜、岑草、狗貼耳等名稱，常生於海拔300～2600 m的山坡潮溼林下、路旁、田埂及溝邊。

因為根部長，作用多於葉，也被雲貴川的人叫做折耳根，又因氣腥似魚，所以被廣泛的稱為魚腥草。是一種在南方很流行的另類食物，雲貴人喜歡它的刺激性味道，將它做成很多菜餚。

食用魚腥草的習俗相傳來自越王勾踐。

勾踐被吳王夫差打敗後，忍辱負重跑到吳國服侍夫差。勾踐變著法子作踐自己討好夫差，用來換取吳王的信任。吳王夫差有一次生病，勾踐更是嘗起吳王的糞便，來“診斷”吳王的病情。勾踐這麼一吃大便，落下了口臭的毛病。

於是勾踐一講話，就滿屋子的臭氣。這時，范蠡獻上了一條計策，讓所有的人都吃魚腥草，這樣以來，勾踐的口臭就被掩蓋了。

在紹興有一座“蕺山”，相傳就是范蠡號召越國人採集魚腥草的山頭。折耳根的學名叫蕺菜的來源就是來自於此。

大多數人接受不了折耳根，是接受不了它聞著像魚腥。而一些喜歡吃折耳根的人，卻是另外一個說辭。折耳根吃著的確像一股動物血液的味道，因為新鮮所散發出的淡淡的腥甜味，反而多了一種令類的清新。

他們甚至把越王勾踐吃魚腥草的原因換成了更勵志的故事。

越王勾踐帶著他的臣子回到越國後，為了臥薪嚐膽，他專挑折耳根吃，在那個沒有爆炒紅燴的年代，只能升鍋燒白水做湯，或生食。多時，三餐皆是，以達到充飢同時磨練意志的目的。

吃魚腥草的目的是為了磨練意志。吃魚腥草久了，口服腚出，久而久之整個朝堂都瀰漫著魚腥之氣，即使連夜山風來襲，腥氣依可在帳中殘留數日。這樣勾踐落下了口臭的毛病。

馬兜鈴酸對人體的危害已經被證實了的。在醫藥領域我國對含有馬兜鈴酸及其衍生物的草藥做了用途限制。《中國藥典》2005年版起，已不再收錄關木通、廣防己、青木香等含有馬兜鈴的中藥方。

但是在食用折耳根的問題上，一直存在著爭論。

喜歡折耳根的人馬上會說，談毒性不談劑量是耍流氓，馬兜鈴酸有個量的問題，只要不是海量吃，沒事兒。

有的毒素的確要達到一定的量才有毒性，達不到那個量的話人體能夠解毒，不會造成傷害。

通常情況下，談毒性不談劑量就是耍流氓，但是在馬兜鈴酸這個問題上，這句話不適用。

因為，馬兜鈴酸及其衍生物會有積蓄作用，即使攝入的量極其微小，也能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所以對馬兜鈴酸、馬兜鈴內酰胺是不存在安全劑量的，並不是只要不海量的吃就沒事兒，而是要能不吃就不吃，吃了覺得沒事兒並非就真的沒事兒，實際上傷害已經造成，還沒表現出來而已。

參考文獻：

1、Across Asia, liver cancer is linked to herbal remedies: study

2、Alvin W.T. Ng. Aristolochic acids and their derivatives are widely implicated in liver cancers in Taiwan and throughout Asia. Ng et al., Sci. Transl. Med. 9, eaan6446 (2017)

3、付桂香,趙世萍. 含有馬兜鈴酸的中草藥及製劑. 中日友好醫院學報 2003 年第 17 卷第 2 期: 110-112

4、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關於加強廣防己等6種藥材及其製劑監督管理的通知

5、雷榮輝，吳純啟等. 馬兜鈴酸致突變及致癌性研究進展. 中國新藥雜誌2007年第 16卷第2期:114-117

6、許唯放，"龍膽瀉肝丸事件"--直擊中草藥腎毒性 《健康博覽》 - 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