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詩卉，浙江大學公共管理碩士，“樓神”研究所研究員，專注於都市圈研究。】
無錫，是一座工友之城。
以它的經濟發展水平，1.5萬/平方的房價，在長三角眾多同等級城市來說，算很低的。
不僅如此，無錫的安置房還可以上市交易。加上土地出讓金的話，每平米房價大多在萬元以下。
這樣的房價，對體力工作者，對眾多工友們來說，絕對是友好的。
當然，房價只是一個方面。
要判斷無錫是不是一座工友之城，還需要更深入的去看，這就要用到樓神的“城市價值冰山理論”。
它說的是，一個城市的價值，如同一座冰山。能看到的那部分，比如城市的行政地位、GDP、居民收入、房價等等只是城市的價值體現。
真正決定城市價值的，是隱藏在水面之下的部分——也就是一個城市的人口及產業。
根據這個理論，我們來看無錫城市價值的水下部分。
1
產業
無錫是一座工友之城，首先是由其產業結構所決定的。產業結構決定就業人口結構。
作為都市圈中心蛋黃城市，上海第一、第二產業的比重只有30.1%，它的這兩個產業主要是由上海圈蛋白城市進行補充的。
（“樓神”注：都市圈中心城市稱為蛋黃城市，除中心城市以外的圈內外圍城市，稱蛋白城市）
無錫的三產結構，是典型的上海圈蛋白城市的產業結構——二產、三產分別佔比47.77%、51.14%，幾乎平分天下，對中心城市起到補充的作用。
再看各個細分的產業情況。
從上面“樓神”圖表可以看到，上海以工業製造業、批發零售業、以及金融業為支柱產業，這三個產業在GDP中的佔比達到59.1%。
作為上海圈的蛋白城市，無錫則是以工業製造業、批發零售業為支柱產業，這兩個產業在GDP中的佔比達到58.5%。
這說明，無錫接受蛋黃城市上海的輻射，承接了上海轉移的製造業；同時為了給製造業提供貿易服務，在本地發展出一個很強的批發零售業。
另一方面，上海除了給無錫輻射效應外，還在批發零售、租賃和商務服務業、文化體育和娛樂業這三個產業方面，通過溢出效應，使它們成為無錫的優勢產業。
判斷優勢產業的標準是區位商。這是一個區域經濟學裡的概念，它是指，某區域中某行業的佔比，和全國該行業佔比相除所得的商。
當區位商大於1，表明該地區專注於該行業；區位商越大，專業化優勢越明顯。
無錫的優勢產業除了上述所說的三種之外，還有住宿餐飲業、居民服務和其他服務業，這些產業的專業化程度較高，優於全國水平。
另外，在信息技術服務、金融、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這三個產業上，無錫因受到上海這個蛋黃城市的虹吸效應，其專業化程度均低於全國水平。
這樣的產業結構說明了什麼？
要知道，製造業、批發零售業的就業人員是以體力工作者為主的，無錫這兩個產業的就業人口達到了240萬，在就業總人口中佔比62%，在總人口中佔比36.%。
這也就說明，無錫這個城市中，工友佔據了城市人口，特別是就業人口的大部分。
上表是國家統計局發佈的《2017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如果按全國水平計算無錫就業人口中的農民工從業人數，則至少有72.5萬農民工，佔就業人口的18.7%，佔總人口的11%。
2
人口
無錫在上海都市圈中，是一個不太起眼的城市。因為，它的人口太少了。
2018年，無錫的常住人口是657.45萬，這個人口水平在上海都市圈中排名倒數第二。（樓神注：倒數第一是常州，2018年常住人口472.86萬）
但無錫卻是一個成長型城市，因為，它的人口，雖然少，卻在增加。
從圖表中可知，這幾年，上海的常住人口增量變化無常，一年負增長，一年正增長地交替。
不過，好在圈中的蛋白城市，並沒有受到上海流入人口的波動影響，這幾年人口都保持淨流入，而且每年的流入量都在增長，只是幅度較小。
無錫在上海圈蛋白城市中，常住人口流入量是高於平均水平的。
除了常住人口，你們再看看戶籍人口。
中國自2010年開始，全國勞動年齡人口就不再增長，穩定在10億的水平上；另一方面，上海都市圈戶籍人口每年的平均自然增長率（出生人口-死亡人口）只有0.9‰，遠低於全國2018年3.81‰的水平。
這其中，特別是上海，近5年來它的戶籍人口自然增長率，有三年是負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城市要發展，就必須依賴外來人口，特別是落戶的人口。那麼，看下面“樓神”圖表：
（“樓神”注：機械增長=戶籍人口遷入-戶籍人口遷出）
從上圖可以看到，無錫除了2018年，其餘年份的機械增長都高於上海圈蛋白城市的平均水平。
也就是說，無錫在上海圈的眾多蛋白城市裡，人口吸引力是比較強的。同時，在無錫的眾多落戶人口中，有大約30%是農民工。
其實早在2014年5月，無錫發佈的戶籍准入登記規定中就允許優秀農民工落戶。無錫日報還特別刊登了45歲農民工掃馬路18年，最終落戶上海的新聞。還有報道說，做軸承的無錫光洋公司有75%的員工是農民工，其中50%已在無錫落戶成家。
這都說明，以製造業為基石的無錫，歡迎農民工，對外來的工友確實友好。
3
堅持
在那年太湖藍藻爆發之後，關停、外遷了大量的高汙染工廠，隨後無錫進入十年疲軟期，GDP一路下降，到2012-2015，下降到幾乎停滯。
但是，儘管GDP增速一路下降，無錫一直堅持新興工業城市的定位，堅持和城市的工友們站在一起，在不退回發展高汙染企業的前提下，謀求高精尖的工業產業發展。
這期間，無錫往先進製造業方向努力，頗有成效，不但成為中國製造2025戰略的重要一環，其中一些高精尖產品，也發展得不錯，比如2016年，這裡誕生了世界速度最快的超級計算機“太湖之光”。
時間進到2016年，經過幾番努力，終於吸引大量資本進入無錫，致使製造業得以再次翻身。
當年，無錫GDP名義增速提高到7％左右，市區更是增量400億。
再到2017年，無錫多個經濟指標都實現快速上升，其中規模以上工業產值增速飆升至江蘇全省第4，外貿進出口總量達到800億美元，增速為2007年以來新高，正是進入GDP萬億俱樂部。
2018年，無錫的GDP是1.14萬億，這樣的水平，在上海圈裡，無錫可以排到第三。
由這一點，我想說的是，無錫對製造業的堅持，就是對體力工作者友好態度的堅持，無錫不愧是工友之城。
在我看來，對工人階層友好的城市，就是良心之城。
為此，我常對一些工友，對一些快遞員，對一些農民說：如果別的地方呆不下去，不如去無錫打工。因為，無錫是一座工友之城，是一座良心之城。
而對於為無錫房價太低而惱火的開發商，我也對他們說：其實那裡才是房地產的希望之城。越是房產銷售價不高的城市，房地產業越有後勁。
來自公眾號“樓神” | 人文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