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培芳:那天驟風起

文學 藝術 社會 早報網 2017-06-15

我把車子停在國家圖書館,在兩條大路交叉口等過馬路,霎那間一陣狂風吹起,吹得穿梭過路的行人全披頭散髮,葉絮漫天飛舞。

迎面走來母子三人洋旅客,臉龐都給風吹皺了。洋小男孩恐怕被吹上天,他在叫:怎麼新加坡的風這麼強啊!

我急急過路,左一瞥,右一看,忽然發現,整條橋北路被吹成從沒見過的寬敞和筆直。這股強風,好像從北邊遠遠的梧槽水,一個勁往南吹越新加坡河,竄飛到牛車水去。這樣罕有的穿膛風,在高樓密集的鬧市中,還是我初次邂逅。

橋北中心臨街那些店鋪擱在門廊外的招牌,全給吹得東歪西倒,滿目狼藉。我爬上三樓去城市書房,才發現早到了半小時。今天是為了《舞臺亮起》的柯思仁、《房間絮語》的樑海彬以及主持新書發佈的林高而來的。

剛才驟風起,疏雨卻不落。當我坐下來聽三人交流分享的時候,發現他們背後玻璃窗外那棵大樹,枝繁葉茂卻是靜止不動的,我納悶:那風真是一晃穿膛而逝了嗎?熱帶氣旋是這樣玄奇的嗎?

我專心聽著三人精彩的話語、獨到的文學觀,但我的目光總是遊移到窗外那棵疑似桃花心木的樹影間。書店內的一盞盞亮眼的吊燈,光影穿透玻璃,錯落反照在婆娑的枝葉中,煞似聖誕樹上的漂亮燈飾。而玻璃片上有白色筆跡鴻鴻的詩:

人的意志 樹無法理解

只能被截成一頁頁薄如刀鋒的紙張

印上新聞 菜單 折價券

還有一寫下 便永不遺忘的詩行

人和樹,窗裡窗外的呼應,簡直太美妙了!一頁頁薄薄紙張匯成的紙本,是此刻書房空間裡氤氳繚繞的書香。

我聽著海彬和房間的私密對話,驚訝於這麼年輕的生命,竟有那麼豐繁足以觸動人心靈深處的感悟,在那乾淨質樸的文字裡,竟能包含那麼深邃而精緻的情思。思仁說他為自己能擁有像海彬那麼傑出的學生而感到高興。我想,這也許正是思仁的學養和薰陶所留下的痕跡,在海彬身上體現出來的吧!

思仁期許以劇場和現實互為隱喻的方式,書寫劇場的啟示,並以散文來經營。他分享瞭如何把小說的虛構性用在散文裡,劇場表演藝術如何脫離約制的空間,對現實產生衝擊,我聽著心中有許多共鳴和感動。是的,劇場和文字,對眼前這師徒二人而言,都是一種生命形態。

接近尾聲時林高出題:用一個詞來描述城市書房這個空間,譬如安靜、自由、閒適、批判。我自己心裡有數,那就是我身處的空間和角度所望見的窗外樹了,就在此時,那棵樹的枝葉竟開始顫動了。

這時只聽得思仁說,不想落入林高的“圈套”,他選擇的詞是“風景”。我驚喜,彷彿心有靈犀,驚歎兩個不同個體的感知能力可以那麼接近。

這也許正是文學的力量和美麗之處吧,我一時興起,表達了自己摯誠的愉悅。這真是個美好的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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