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宇:難忘天水 難忘清水

王懷宇和參加文學筆會老師合影


2019年6月12日,受知名作家“寫意清水,助力脫貧”文學筆會之邀,我平生首次從吉林長春飛赴甘肅清水。

由於對大西北乾旱少雨的頑固印象作祟,我對天水市和清水縣地名中的“水”字並不以為然。認為那也許就像我們長春中的“春”一樣,不過是當地人某種莫名其妙的美好願景罷了。向來以乾旱著稱的大西北會有什麼水好看的呢?就像在東北,哪會有一個永遠是春天的城?我不禁心中暗忖:能不能看見綠水青山倒無所謂,能不能為大西北脫貧助力也倒無所謂。我心底期待更多的則是:能不能如約見到那些闊別多日的文學老友呢?

王懷宇:難忘天水 難忘清水

清水景色 攝影:楊兆康


儘管在百無聊賴的機場侯機時我先後百度了天水和清水,但我並沒有形成特別真實的印象,在百度裡,哪個城市不是被廣告語似的推介得天花亂墜呢?中國的許多地名以山、水或傳說命名,山之陽,水之陰,很多地名都像如出一轍,大同小異。

王懷宇:難忘天水 難忘清水

農村公路從清水縣城通向各個村莊 攝影:楊兆康


因為我對大西北的印象早已根深蒂固。早在13年以前的2006年,那時我還作著一本通俗雜誌的主編,好像也是6月,全國書刊訂貨會在新疆召開,我首次來到烏魯木齊。我在來前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看看大西北。由於我乘坐的是飛機,一路上並沒有領略到多少西北自然風光。於是,從新疆往回返的時候,我決定乘坐火車一站一站地走。目的有二:一來我想見見大西北沿途幾座城市的幾位魯院同學,二來我想切身感受一下大西北浩瀚無邊的荒漠戈壁。通過車窗,我終於知道了早就該知道的道理:水是萬物之源。從烏魯木齊出來以後,很快就進入了荒涼地帶。有那麼一大段路途,無水、無草、無樹、無風、無生命跡象……睏乏的人們東倒西歪,而我卻雙目通明,直至深夜,也毫無睡意。

王懷宇:難忘天水 難忘清水

攝影:楊兆康


就是在這漫漫長路上,我不僅充分感受到了大西北的博大、神祕、空曠甚至還有虛無,也充分地形成了對大西北的深刻印象……直到路過張掖時,我才由衷地體會到了一種從沒有過的驚喜,對,是久別重逢的驚喜,是再次見到從前司空見慣、普普通通樹木時的綠色驚喜!我從來沒有像彼時這樣想見到水的迫切,水在我心中好像也一下子就演化成了張掖街頭那可愛的綠樹……

在蘭州,我如願以償地見到了水,更是如願以償地見到馬青山、任真、任向春、張春燕等同學,晚上同學們還拉著我去兜風,去看夜色中的母親河。那是我第一次來到蘭州,就有了這樣一個印象:在幅原遼闊的大西北,好像只有這幾座大城市才有足夠的水啊!那時的我就對大西北的乾旱少水有了更本質、更真實、更透徹的認識。

王懷宇:難忘天水 難忘清水

清水縣城 攝影:楊兆康


說實話,我對天水和清水的真正認識發生在天水通往清水的那條公路上,是貨真價實的一路風景改變了我對清水的傳統印象——

六月的清水,天空湛藍,薄雲透亮。我驚訝地和在天水火車站偶遇的施曉宇、張豔莤同學說:那百度中的天水市和清水縣竟然真的不是廣告語!我腦海深處關於大西北乾旱和荒涼的印象一下就被蕩除了。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從天水高鐵站出來,一直到清水縣城,我竟然沒看到一處乾旱和荒涼,目之所及,到處都是山青水秀,一度懷疑自己這是到了祖國南方。我問路邊那是什麼河,司機禮貌地答那就是牛頭河。牛頭河雖不寬闊,但流得波濤滾滾。更吸引我的則是牛頭河兩岸那的茂盛的花草,碧綠碧綠的密草間開放著各色花朵,我認出了野馬蘭、野杜鵑、油麻菜、老廠子等北方常見花草,它們就像我童年在東北大草原上見過花草。

我的童年是在東北大草原上度過的,童年的草原生活讓我一直酷愛花草。直至今日,我都五十多歲了,每每看到原上自由生長的花草,我都會情不自禁地欣賞、辨認一番。

夕陽西下,就在這個六月的傍晚時分,在牛頭河水的陪伴下,在天水通往清水的公路上,我沒想到會有這麼一次專心至致的欣賞和辨認。第一次來到清水,我就迷失在牛頭河畔的茂盛花草中了。

王懷宇:難忘天水 難忘清水

王懷宇和參加文學筆會的作家合影


晚飯後,我沒有去和最想見的馬青山、魯順民等老同學出去聊天,也沒有去看望馬步升、胡學文、葛水平等文學大家,而是在房間裡拿著關於清水的材料“惡補”起來:清水縣位於甘肅東南,天水東北,渭河上游。清水河發源于山門鄉,流過縣境,匯入渭河,相傳因成吉思汗曾在牛頭山安營紮寨,清水河又稱牛頭河。清水還是黃帝的故里,軒轅黃帝就出生在牛頭河源頭的軒轅谷。《史記》載:“軒轅谷隘,清水縣東七十里,黃帝誕此”。清水之行,竟讓我踏入了黃帝故里,不經意間,這好像又成了我的尋根之旅。清水縣關於黃帝的印記甚多,不只是記載,也不只是穿越五千年曆史和風雨的傳說,那裡確有軒轅谷、軒轅祠、軒轅湖、軒轅故里和軒轅廣場……

王懷宇:難忘天水 難忘清水

《軒轅大帝》劇照


當然,第二天晚上又有清水縣劇團的大型神話歌舞劇《軒轅大帝》繼續作證。秦源之地,這裡有劇目當然會是秦腔。由於我曾在吉林省藝術研究院抓了五年地方戲工作,所以對中國異彩紛呈的劇種略知一二,我最喜歡的還是京劇和吉劇,因為我是聽著京劇樣板戲和我家鄉縣吉劇團的地方戲長大的。當然了,像評劇、崑曲、秦腔、滬劇、越劇、豫劇、呂劇等劇種也都不乏優秀的代表劇目,它們也都很好看,也都很好聽。

一邊欣賞著高亢而哀婉的秦腔作品,一邊還在職業病般地找著作品的不足之處。歌舞劇演出時間差不多兩小時,我一直在想,這戲如何會更好,才配得上風月無邊的清水寶地。由年輕演員扮演的黃帝、風后、嫘祖、蚩尤出現在華麗的舞臺上時,我習慣於性地感覺親切起來。這晚,我不是一個普通的觀眾,我更像一個評委。我希望這臺有著清水地域符號的大戲演出成功!看完這臺大戲後我還是熱淚盈眶,儘管劇本尚需提升,儘管眾多青年演員的演技尚顯稚嫩,但是我想,這已經非常好了,這已經是清水留給我的很特別的文化記憶和戲劇記憶了。

第三天,也就是6月14日下午,我有幸和《西安晚報》主編高亞平先生、《文藝報》編輯路斐斐女士、天水大學教授雪瀟先生、清水縣作協主席溫小牛先生分在同組,前往秦亭鎮麥池村參觀。一路上,我們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順著規劃好的採風路線,在志願者張春芳的引領下,一站接著一站地走。天空雖然一直飄著小雨,但車中的我們卻聊得熱鬧。來自天南地北的我們就像分別多年的老友,沒有任何隔閡,相談甚歡。我雖才疏學淺,孤陋寡聞,但也並不怕說錯什麼,一直暢所欲言。也許正是因為我們都是文學中人,話都能說到一塊,想法也是驚人的相似。

汽車沿著九曲十八彎的公路向前伸展。朦朧的遠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在綠水青山中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潑灑在天邊,我又一次在細雨中欣賞到了清水大地……

麥池村以前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貧困村,後來在天津市河北區政府的幫助下,先後為全村二十多戶困難群眾援建了價值11萬的青磚大瓦房,而自己只掏了一萬元。我們來到麥池村村委會,聽取了第一書記對精準扶貧工作所做出的艱辛努力和詳細報告。我們還詳細詢問了村幹部關於產業扶貧方面的相關問題。我邊問邊記,一直在認真地觀察年輕書記的一舉一動。他就像大海一樣平靜,不為外因所動,不為雜然所擾,心繫黎民百姓。我從他的笑容中也能隱約看到了辛苦與無奈,但更多的還是堅毅和決心。

在長溝村外,那條小河就像一條綴滿閃光寶石的飄帶,深深紮在富饒而美麗的土地上。峽谷中的溪水真像長出了翅膀,飛上山頭,變成千百個大噴壺,澆灌著周圍的一片片莊稼。張華偉書記熱情周到的服務讓各位作家非常感動。晚餐食品都是一些當地特產,尤其是農家土雞和清水土蜂蜜更是讓各位作家大飽口福。晚上長溝村還專門為大家們演出了皮影戲《二進宮》,更加渲染了喜慶祥和的節日氣氛。

伴著淅淅瀝瀝的雨絲,緊張有序的進村入戶採風活動圓滿結束,最後,我們就住在了長溝村的農家樂。

6月15日上午,一行人又來到了黃門鎮的黃灣村,在哪裡我們見到了來自縣委組織部的第一書記王曉軍。他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帥小夥,在他的帶領下,黃灣村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來。我詳細地詢問了黃灣村近年來發生的巨大變化和基層工作中最大的困難是什麼?王曉軍說他最大的困難就是個別思想落後的群眾不配合他們的工作,還有就是如何解決村裡養殖戶產品銷售的問題。在一次次交心談心的進村入戶後,他們也慢慢改變了想法。多數時候我他會和村支書去縣裡的大酒店和餐館推銷土雞和土雞蛋,因為口感好,客人很喜歡吃。所以就建立了長期穩定的合作關係。

我久久地回味著王曉軍那樸實的話語,我不是也經常和別人說嘛?文化工作越是基層越艱辛,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但是平凡的人群中也會產生英雄,平靜如水的生活中同樣會綻放出快樂與憂傷。通過這次採風活動,我終於明白了文學創作就要接地氣,為老百姓代言,才能創作出更多膾炙人口的好作品。我們這些作家到底能為鄉村脫貧和鄉村振興做些什麼呢?我好像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從清水回出來,我的心情一直沒有平靜下來。每天還要奔忙於日常工作的我,一直想為我心中的天水和清水寫點什麼。盛夏的夜晚,伴著東北難得的絲絲涼意,我望了望西北的天空和遼遠的稀疏群星,掛一漏萬地回憶起近一個月前的難忘往事。天水市、清水縣、秦亭鎮、軒轅谷、麥積山……滿載深情的牛頭河水一路奔騰,匯入黃河、流向大海……

2019年7月12日記於長春平安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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