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天水 文/吳克敬

麥積山 索雲峰/攝

腳步匆匆的絲路採風團一行,乘車到達天水時已快下午五點了。因為天水本地友人的安排,我們還趕上了遊覽麥積山。

走前準備資料,知道中國的石窟藝術有三分之二在瘦長的甘肅省境,而僅在天水一地,就有大像山、木梯寺、華蓋寺、水簾洞、拉梢寺等,堪稱世無第二的石崖藝術畫廊,但最為出名,也最為人們嚮往的除了敦煌石窟,就是麥積山石窟……顧名思義,麥積山真如老農用麥秸堆積起來的一座大草垛,這在植被蒼翠的關山群峰中,是絕無僅有的。正因為它的絕無僅有,便於西晉之時,即為佛家所注目,在草垛般的山壁上鑿窟塑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或大或小、或方或圓,依著佛家不同時期,不同人物的性情,開鑿了數百處石窟,數千尊石佛、但在這眾多石佛之中,有尊小沙彌,卻特別的讓人心痛,且讓人開心。

小沙彌是微笑著的。

千百年來,可愛的小沙彌,就從不挪窩地在他所在的洞窟裡,不改容顏地微笑著。這一次到麥積山,我們因為時間的關係,沒能上得到洞窟裡去,但我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去麥積山,不僅看了許多石雕泥塑的佛像,更是看到了讓我念念不忘的小沙彌。我看過之後,便把小沙彌的微笑存儲在我的記憶裡,什麼時候想起,都要如小沙彌一般,沒心沒肺、沒腸沒肚地微笑起來呢。

麥積山石窟的藝術魅力,也許就在於此了。

所有的石雕泥塑藝術品,在準確反映佛教的產生及發展過程中,又鮮活地表現了當時的現實生活,並曲折地再現了歷史人物的精神面貌。其藝術內涵之豐富,藝術風格之獨特,是太令人嘆奇了。而早期雕塑作品,大都是未經後代染指的唐前原作,具有深厚的民族傳統和強烈的民族意識。

難能可貴的是,這種石胎泥塑的石窟造像,歷經千百年的風吹日晒,霜打雨淋,竟然既無潰散,又無龜裂,這在世界雕塑史上是獨創的,其所煥發的藝術光輝,亦如那尊微笑的小沙彌一般,永不磨滅。印在我腦海裡的麥積山石窟,最為叫人慨嘆的當屬北魏晚期的那些佛像雕塑了。微笑的小沙彌是一個,更多的還有一些母性的形象,雕塑時,差不多都俯首而視,其面容是娟秀的,其體態是端莊的,既慈祥智慧,又和藹可親,讓人難以想象,一千多年前的魏晉手筆,在懸崖峭壁上造像的時候,他們懷著一種怎樣的虔誠之心,把民間生活如實地帶入佛窟之中,使人神化為一體,讓人成了神的一面,讓神成了人的另一面。

麥積山就這麼持久地靚麗在天水地面,就這麼持久地存儲在人心之中。

是夜,我們採風團的朋友聚餐過後,我在天水的文友把我從酒店拉出來,在街道上吃燒烤了。我們吃著時,還沒離開麥積山,沒有離開麥積山石窟造像中的小沙彌。這要怪我天水的文友了,他們愛天水,生怕作為客人的我,絲路採風到他們這裡,少了解了什麼,欲使我們多有收穫,於是有人鄉音極重地說了句“死家的”話。這句話讓我又想起了那尊小沙彌,我不知小沙彌可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我知道天水人的口頭上,什麼時候都吊著這句話,他們在口吐這句話時,全都沒來由地會如小沙彌一樣,把微笑掛在臉上。這是因為他人聽來如是罵人般的三個字,在他們這裡則有完全不同的意涵。他們所說“死家的”,含有一種超乎尋常的親切,不是“死家的”就不是好朋友。

與文友“死家的”吃了幾串羊肉,喝了幾杯燒酒,不知怎的就又說到了微笑著的小沙彌身上。我的文友竟把在麥積山石窟裡的小沙彌也稱呼起了“死家的”。好像那位石胎泥塑小沙彌,雖然修煉了千百年時間,但還是他相交鄰里的一個小朋友。文友對我說,我們天水人可能沒有別的地方富裕,可能沒有別的地方開放,但我們知足快樂,我們懂得微笑。

懂得微笑!

我被文友的這句話所震驚,從夜市上的烤肉攤回到酒店,脫衣洗澡後睡在床上,直到入夢,還想著文友的這句話,到我清晨起來寫日記時,沒加思索,就給這篇日記起了個“微笑的天水”的名字。我深以為然,一個地方的人,懂得微笑是幸福的。

據說有位天水籍的京城大領導,來天水視察,他為天水的經濟發展和人民生活而憂愁,一整天走到哪兒都緊蹙眉頭,沒有什麼笑臉……但他上麥積山來了,他見到了石胎泥塑的小沙彌,憂心忡忡的他,即被小沙彌的微笑所感染,他緊鎖的眉頭展開來了,露出了他難得一見的微笑。

微笑是一種氣質,也是一種心態。微笑著天水影響著我,我與我們採風團的朋友,該是一路微笑著向前走了。

就在第二日天明後,我們採風團集體坐上旅遊大巴,就要離開天水,向下一站的蘭州進發,我回望了一眼行人匆匆的天水城,驀然有四句七言詩話湧上心頭。

詩曰:

秦州古韻千百年,盛期脈跳動靈感。

微笑天水小沙彌,爻卦未來肇渭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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