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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望洲/黃海龍

屈望洲的姊妹洲:桐木洲 米澤全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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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望洲/黃海龍

屈望洲的姊妹洲:桐木洲 米澤全 攝


屈望洲/黃海龍

神奇的馬嘴巖 趙春華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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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望洲/黃海龍

屈望洲的姊妹洲:桐木洲 米澤全 攝


屈望洲/黃海龍

神奇的馬嘴巖 趙春華 攝


屈望洲/黃海龍

沅水夕照 王嶽林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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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望洲/黃海龍

屈望洲的姊妹洲:桐木洲 米澤全 攝


屈望洲/黃海龍

神奇的馬嘴巖 趙春華 攝


屈望洲/黃海龍

沅水夕照 王嶽林 攝


屈望洲/黃海龍

青青辛女巖 鄧和生 攝

瀘溪縣城白沙的近郊有個小漁村,叫屈望村;屈望村的邊上有個小沙洲,叫屈望洲。這個陽光燦爛、藍天如洗的秋日,我走近了屈望洲,領略了它寧靜而優雅、樸拙而隨意的自然之美。

白沙是一座現代化的城市,像一個圓圓的太陽;屈望洲呢,就是一個自然的沙洲,像半個月亮。一個太陽、半個月亮依偎在這沅水的邊上,這一彎水域,就成了現代城市文明與鄉村田園風光的連接點與分界線。走到這裡,似乎就完成了從城市到鄉村的切換。

眼前,秋天的陽光融融暖暖地照著沙洲,四圍山色斑斕、峭壁林立,豆綠色的沅水輕輕地環繞著沙洲,灌木擁翠、蘆葦搖曳、水鳥低翔、草樹疊影,沙洲就浮動在這片粼粼的波光裡,寧靜在這片溫暖的秋色中。

臨河,是一片沙灘,環帶狀地分佈在沙洲的四圍,在水波溫柔的推搡裡,沙灘呈現自然而柔美的疊韻。青的、灰的、黃的鵝卵石,靜靜地躺在午後的沙灘上,躺在一種明淨而安詳的氛圍裡。一些細小的、藤蔓紅色的植物在鵝卵石間匍匐生長,就像灰色布料上繡出了美麗的圖案,讓這片沙灘生動而嫵媚起來。岸邊,波浪一疊又一疊地湧上來,藍色在陽光裡碎了一地,也溼了一地……

沙洲覆蓋在一片綠草之下,就成了一片綠色的地毯。在這綠色的地毯上,簇生的是一叢叢的蘆葦,以及水桑、黃金條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叢。這季節,蘆花都白了,在陽光的風裡搖曳著、飄飛著,沙洲的天空就像下起了雪花。那些蒼翠的灌木一棵或三兩棵一起,簇生在蘆葦叢裡,依然顯出生命蓬勃的綠來。偶爾,一兩隻水鳥從蘆葦叢飛出,飛向渺遠的水域,在長空裡留下一抹優雅的剪影……

草地上,開著許多細碎、婉約的小花,紅的、白的、黃的、粉的,貼在草叢蜿蜒生長,隨著藤蔓把花開在了那裡,把美麗延伸到了那裡。兩隻蝴蝶在草叢上翩躚,時而落在一朵花上、一片草葉上,時而又向遠處的陽光深處飛去,它讓這片草地美麗生動、生機盎然。

草地一角、水草邊緣,一群牛正悠然在草地上,它們或吃草或飲水,或臥著或站著,或晃動著腦袋,或裂開嘴向遠處看著;三兩隻牛犢子或在吃奶或在母牛的身邊蹦跳著,牛群膘肥體壯、渾身黝黑。眼前的這幅群牛圖,使沙洲充盈著鄉村田園氣息,顯得格外飽滿而壯美。看牛的娃兒哪兒去了呢,或許,他正躺在那片蘆葦叢裡小憩?一隻大黑狗正臥在沙灘上,忠實地看著不遠處的牛群……

碧波盪漾的江面上,一隻小小的漁船從蘆葦邊劃過,緩緩地向陽光深處的小漁村駛去。船頭,年老的漁夫正吸著旱菸,魚簍、漁網、碧藍的江面、山的倒影,都沉浸在老人迷醉的眼神裡……史載,兩千三百多年前的楚國三閭大夫屈原曾來過這裡,住過小漁村,踏上小沙洲。我不知道,他當時看到的小沙洲是不是眼前這樣蘆花飄飛、水鳥低翔;他看到的漁船是不是眼前這樣劃過蘆葦、輕漾碧波;他看到的小漁村呢,是否依然如從前一樣過著悠閒而恬淡的生活?

公元前277年秋天,被朝廷流放的屈原離開陵陽(今安徽青陽縣),進洞庭、溯沅江、經瀘溪、抵漵浦。沅江沿途雄奇的自然山水和濃郁的風俗民情,讓屈原這顆飽受排擠、倍受打壓、痛苦憤懣的心稍稍得以慰藉,稍稍得以溫暖。他或與村民躬耕于田野,或與老叟打魚於江邊,或與兒童嬉戲於橘園。他出入漁民的家中大口暢飲醇香的米酒,他參加漁民舉辦秋社祀神的盛宴,他席地而坐聽漁民講當地的傳奇故事,他笑了、醉了,醉倒在這片雄峻的山水裡、悠閒的田園裡、濃郁的鄉情裡和粗獷的歌舞裡。他在《山鬼》中寫道:“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這裡描寫了當地人民對生活的熱愛,對愛情的嚮往。這期間,他寫了大量思想瑰麗雄奇、情思綺靡哀傷、辭藻豔耀華美的詩章,歌頌這片濃郁的田園風光、奇異的民俗鄉情、古老的農耕文明。

當地老人說,屈原從漵浦返回,順沅江而下,又在這個當時叫枉渚的小漁村盤桓了數日,飽覽此地的水色山光、鄉風民情,他繾綣於這片山水之間,久久不願離開;他最後讓自己的生命和靈魂融入了離沅江不遠的一條江裡,從此不再回去。這以後,小漁村就被叫做屈望村,小沙洲被叫做屈望洲,以此紀念那位偉大的愛國詩人。

屈原之後,又一位文學大師來到了這裡,他叫沈從文,他也從心靈深處愛上了這片山水和田園,愛得深情而纏綿。沈老在《瀘溪·浦市·箱子巖》中提到的箱子巖,就在沅江邊上,離小沙洲並不太遠。他曾這樣描述這道石壁:“一列青黛嶄削的石壁,夾江高聳,被夕陽炙成一個五彩的屏障。”在沈老眼裡,這地方的人是生活在自然境況裡,生活在自我的狀況裡,生活得那樣悠然、隨意,和諧、寧靜,男耕女織、秋收冬藏,儼然生活在世外桃源裡。在沈老的筆下,這裡的風光是寧靜而優美、恬淡而舒緩的:停泊崖下的小漁船,燒溼柴煮飯,炊煙受溼,平貼水面,如平攤一塊白幕。綠頭水鳧三隻五隻,排陣掠水飛去,消失在微茫煙波裡。一切光景靜美而略帶憂鬱……沈老的筆下散發出自然的優美、田園的芬芳,但他分明對這種寧靜的田園生活、古老的農耕文明,表現出一種深深的擔憂,他說:“更容易關心到這地方人將來的命運,雖生活與自然相契,若不想法改造,卻將不免與自然同一命運,被另一種強悍有訓練的外來者征服制馭,終於衰亡消滅。”站在沙洲上的時候,其實,我也隱隱擔憂著,也許,我的擔憂與沈老不同。

眼前,小漁村儼然成了一個現代化的小城鎮:筆直平展的水泥路道延伸進村,青瓦白牆的高大房屋鱗次櫛比,整齊規則的電纜電網跨越村落……看到這個現代版的小漁村的時候,我在為它欣喜的同時,心裡卻分明又有點失落。失落什麼呢?卻又一時找不到答案。我在村裡信步走著,恍恍惚惚,悵然若失。我的眼裡,一段殘破不平的青石板路,靜靜地湮沒在時光的落葉裡悄無聲息;一截破舊的漁網蟄伏在垃圾堆上,靜靜地模糊在時光的背影裡;一隻長滿苔蘚的舊漁船臥在村腳的碼頭邊,似乎時光已沉積了一個世紀……在村裡,我不再遇到一位坐在屋簷下的陽光裡,慢慢梳理著漁網的老人;不再遇到一位欣喜地看著滿盆鮮活魚兒,慢慢地剖魚塗鹽的老婦;甚至也不能遇到一個追著彩色大公雞、滿村巷歡跑的小孩……我驀然驚覺,我所想去的地方,信步走過的地方,不過是屈原筆下描繪的古老的鄉情,是沈老筆下描繪的鄉村的美麗。

“這裡是漁村嗎,老人家?都像現代城市呢。”我問。

“怎麼不是?以往是。”坐在門口的老人回答我。

“都沒有幾個打魚的呢?”

“這年頭,沒有幾個打魚了,就剩河邊那個倔老頭了。”老人指了指河邊剛攏岸的漁船。

“怎麼沒有看到跳香的?”

“還有什麼跳香,都上街做活去了,掙錢。”

……

我走出村口的時候,老漁人正下船來,手上提著魚簍,肩上挎著溼漉漉的漁網,他步履蹣跚著向我走近。那一刻,我好想問問他,可我向他問什麼呢,我能懂他嗎?我忽然感覺,站在這個新潮村落與原色沙洲的交界點上,我似乎和他隔了一個時空的距離,恍然如夢。老漁人與我擦肩而過,慢慢走進了高大院牆的暗影裡,身後的秋日照得他一身孤獨和落寞。我想,老漁人會不會是這個古老漁村最後的守望者呢?

是的,這個小漁村已然脫胎換骨,城市流行色在村裡蔓延開來,村民過上了現代而時尚的生活,這當然是一種幸福。可是,當這個鄉村毫不例外地變成了城市,當那些鄉村的色彩、鄉村的物事、鄉村的風情漸次退隱、漸次稀薄,稀薄得像曠野上的風,像秋天枝頭漸漸稀疏的落葉,我們在幸福的同時,是不是也有失落和惆悵?矗立在村口的風裡,我想,我們當然需要許多很美麗的城鎮,也需要許多具有濃郁特色的鄉村,如果讓城鎮大潮卷裹一切、吞噬一切,讓鄉村扎入城市的模具裡、城市的鋼筋混凝土裡,——那時候,我們可還能記起,曾經那份見山、見水、刻骨銘心的鄉愁?

如果,鄉村退隱到目光之外,退隱到不能觸摸的遠古,那將是古老農耕文明的一次大沉陷、大失落,我以為。

漁村在變,沙洲還在。面向沙洲而立,我的身後正是城鎮建設的一片大工地:挖土機在緊張作業,挖起大塊大塊泥土;運裝泥土的車輛來來往往,車水馬龍;打夯機高高舉起然後迅速放落,地動山搖,挖地基的、鋪下水道的、攪拌水泥漿的、捆綁鋼筋的……工地上,機聲隆隆、塵埃密佈,一片繁忙景象。我知道,不要多久,城鎮建設的熱浪就會呼嘯而來,它的腳步就要踏上這個小小的沙洲。那麼,沙洲的未來呢,又會是一幅怎樣的光景?

我痴痴看著河面瀲灩的波光,一時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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