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出版人:《三體》在日脫銷,讓更多讀者瞭解中國小說

日本頂級遊戲設計師小島秀夫一直是《三體》的忠實擁躉

一上市就賣到脫銷,《三體》大受日本讀者喜愛。

7月4日,《三體》日文版開售,一些書店很快就熱銷到售罄,銷量位列日本亞馬遜文藝作品榜單第一。為此,負責此次《三體》日文版發行的日本最大科幻出版社——早川書房,不得不趕緊在社交媒體上說明“正在抓緊第三次印刷,請讀者們稍稍等待一下”。

日本出版人:《三體》在日脫銷,讓更多讀者瞭解中國小說

榮登日本亞馬遜文藝作品榜首

日本出版人:《三體》在日脫銷,讓更多讀者瞭解中國小說

早川書房表示正在加印《三體》

“驚天動地包羅人類歷史萬象的科幻”、“一旦開讀就停不下,請快點翻譯續集”、“無與倫比的想象力,真是了不起”……早在此前試讀會中,包括日本頂級遊戲設計師小島秀夫、東浩紀、入江悠等日本作家及編劇都給出極高評價,小說腰封上的寫滿了行業大咖的薦語。

藉著《三體》日文版發售的契機,早川書房還在各大書店進行華文科幻·推理作品展賣會,涉及作品包括中國科幻作家劉宇昆的短篇傑作集1-3和《重生》、陸秋槎的《元年春之祭》、《北京摺疊-現代中國科幻選集》、陳浩基《第歐尼根變奏曲》。

早川書房旗下的科幻雜誌《SF magazine》,8月刊還將以“《三體》和中國科幻作家”為主題,刊登部分中國科幻作家的作品,以及三位學者撰寫的有關《三體》和中國科幻的文章。

《三體》的熱銷能否開啟日本市場的中國科幻熱?澎湃新聞記者專訪了早川書房《三體》項目組主編山口晶,聊了聊日本科幻的發展與現狀以及他對中國科幻小說的理解。

日本出版人:《三體》在日脫銷,讓更多讀者瞭解中國小說

SF雜誌8月刊以《三體》為主題

【對話】

澎湃新聞:你第一次讀到《三體》時是什麼感受?

山口晶:我曾經看過劉慈欣的短篇小說,當時認為這個作者可能是個天才。在看了《三體》後,我相信他是一個真正、真正的天才!讓我想到了我年輕時讀到Arthur C. Clarke(亞瑟·C·克拉克)的《童年的終結》或Isaac Asimov(艾薩克·阿西莫夫)《基地系列》時的感受,《三體》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作品。

澎湃新聞:是什麼觸動到你?你怎麼理解小說中的“智子”?

山口晶:優秀的講故事能力以及作者對歷史、科學、哲學的深度瞭解,並將這三者完美結合。《三體》的美不僅僅是技術和知識,還有劉慈欣強大的想象力,不斷給讀者帶來驚喜,總是能超出我們的預期。2015年《三體》拿下雨果獎後,我們用了3年時間爭取到了這部小說在日本的版權。

“智子”就像是對現實世界中反對進步、理性、和平的隱喻,我們的社會總是有像智子這樣的東西。

澎湃新聞:你怎麼解讀“地球人”和“三體人”之間的關係?

山口晶:我並不贊成將“地球人”和“三體人”之間的關係與中國(或亞洲)文化和西方文化的關係平行化或作對比。 它具有更普遍的意義,它可以是“新和舊”,“貧窮和富裕”,“小和大”,或僅僅是“人類和外星人”,正是由於這種普遍性,《三體》才更具娛樂性和意義,成為全球暢銷書。

澎湃新聞:對銷售有什麼預期嗎?

山口晶:我們希望第一卷能賣到一百萬份,不過現階段的目標是十萬份。

澎湃新聞:能否介紹下SF雜誌以及這本雜誌對日本科幻的影響?

山口晶:早在1959年,早川書房就創立了SF雜誌,該雜誌是世界上第二古老的科幻雜誌。 幾十年來,它培養了大量的日本科幻作家。

日本的科幻小說是在美國科幻小說的影響下開始萌芽和發展,SF雜誌第一期刊登了Arthur C. Clarke(亞瑟·C·克拉克), Issac Asimov(艾薩克·阿西莫夫), Philip K. Dick(菲利普·K·迪克), and Robert Sheckley(羅伯特·謝克裡)這些名家的作品,激勵和啟蒙了許多想成為小說家的年輕人。此外,Robert A. Heinlein(羅伯特·A·海因萊因), Kurt Vonnegut(庫爾特·馮內古特), Ray Bradbury(雷·布萊伯利), William Gibson(威廉·吉布森) 這些作家也經常被介紹和提及,從而影響了日本科幻小說的一批人,這些作家的作品和影響力至今流行、存在於讀者之間。

澎湃新聞:日本科幻小說的發展脈絡是怎樣的?有著什麼樣的特點?

山口晶:日本科幻小說的特點是非常多樣性,並且每代作者都有其鮮明的特點。比如上世紀六十年代的第一代科幻作家如Sakyo Komatsu(小松左京)、Shinichi Hoshi(星新一)和(Yasutaka Tsutsui)筒井康隆,讀他們的作品時你會驚訝於他們的不同之處。小松左京以硬科幻聞名,星新一的故事則有著寓言般的閃光,筒井康隆的特徵是戲虐的實驗性小說。

第一代作者大多已經過世,七十年代的第二代作家和八十年代的第三代作家,以及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的第四代作家,他們還積極地活躍在文壇,發表者各種類型的作品,如硬科幻小說、太空歌劇、幻想、軍事冒險、幽默、賽博朋克、文學科幻、輕小說等。

日本科幻小說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經歷了我們所謂的“嚴冬”,但在21世紀,新一代作家如Project Itoh(伊藤計劃),Hitotaka Tobi(飛浩隆),小川一水和Toh Ubukata(衝方丁)出現了,日本科幻小說重新流行起來。特別是伊藤計劃的《虐殺器官》和《和諧》堪稱日本科幻復興的里程碑。

此外,日本科幻小說與漫畫、動畫和電子遊戲產業有著密切關係, 手冢治虫(Osamu Tezuka)和松本軀士(Reiji Matsumoto)等經典漫畫家受到早期科幻運動的影響。 即使在本世紀,諸如Makoto Shinkai(新海誠,代表作《你的名字》)和Sunao Katabuchi(片渕須直)等電影導演,以及Hideo Kojima(小島秀夫,代表作《金屬齒輪系列》)等遊戲製作人也是科幻小說的忠實粉絲。

澎湃新聞:日本科幻小說目前在市場上的受歡迎程度是怎麼樣的?

山口晶:如果僅僅說科幻書籍的出版,不能說很大,銷量一直比較穩定,有固定的讀者粉絲群體。但如果將動漫和動畫包括在內,那市場是巨大的,許多漫畫和動畫電影、電視節目中都有科幻元素,比如機器人、時空旅行、未來世界等設定。

不過這些讀者群體對科幻非常忠誠,他們有自己的閱讀、學習小組,還會組織活動和投票頒獎,粉絲團每年都會票選出Seiun獎(日本最具科幻作品和成就的小說獎),相當於美國的星雲獎,在社交媒體上也非常活躍。

澎湃新聞:哪些國家、主題的科幻小說比較受歡迎?你們選擇的標準是什麼?

山口晶:中國科幻小說就很受歡迎,我們預計非英語區的科幻將是下一個趨勢。 而亞洲科幻小說主要來自中國,未來2到3年內都會是一個發展窗口,我希望是如此。主題方面比較多元,很難說哪些最受歡迎,但有關人工智能、女性主義、腦機接口、人機界面、反烏托邦、監控、機器人、信息汙染、思維上傳、基因修改和太空探索等話題都會擁有比較大的關注度和重要性。

我們始終關注銷售數據和營銷數據,但這些數字只能說明讀者現在想要什麼,而不是明年或5年後,這就需要我們的專業來判斷和預測未來的趨勢。在選擇作品上,除了日本本土科幻,我們還和中國成都的《科幻世界》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係,《科幻世界》也會給我們推薦一些中國的短篇科幻小說,我們還會諮詢一些自身科幻作家的意見。

澎湃新聞:中國科幻小說給你留下了什麼樣的印象?中日科幻作品之間是否有明顯的特徵差異?

山口晶:中國科幻給我的最明顯的三個特徵,一是強大的想象力;二是對高速增長的經濟和科技的焦慮;三是為未來的無名的恐懼。兩國的差異方面,我還沒有讀過足夠的中國科幻小說來討論這種差異,不過在我看來,賽博朋克對日本的影響力更大一些,而中國的科幻小說中硬科幻比重會大一些。

澎湃新聞:日本科幻作家立原透耶曾說過“日本科幻小說未能像中國科幻小說那樣有影響力,是因為我們沒有劉宇昆(《三體》的英文譯者)”,你怎麼看待這種說法?

山口晶:這是肯定的,日本科幻小說太需要劉宇昆這樣的翻譯家。另外我非常確信,一些日本作家的水平已經達到了世界頂尖科幻作家的標準,但就目前而言,我們確實還沒有出現任何一位像劉慈欣那樣在世界範圍內有這麼大影響的科幻作家。

澎湃新聞:《三體》在日本的熱賣會產生哪些影響?

山口晶:無疑會帶動日本讀者想要閱讀更多的中國小說,我們也堅信《三體》會成為暢銷書,早川書房也計劃投入更多資金開發中國圖書市場,我們希望不僅是科幻小說讀者,還有其他如工程師、科學家、研究人員、學者、知識分子去了解中國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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