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龍興寺始末


南燕皇家國寺對青州佛教事業的貢獻


公元399年,慕容德在泰山高僧朗公的指引下,一帆風順地攻下廣固城,建立南燕國。慕容德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一生篤信佛教。是佛陀為他指點迷津,引領他登上了皇帝寶座。為感謝佛恩,一建國便令高僧朗公營建皇家佛寺,祭祀佛祖。首先在廣固城南郊營造七級浮屠,建“廣固寺”,稱“郊廟”,亦稱“南郊之廟”。因有七級佛塔,故亦稱“七級寺”、“七廟”。又在術士為其選定的龍脈風水萬年吉地上,營建了皇帝的行宮“皇化寺”。這兩處南燕國的國寺為青州佛教事業的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朗公在寺院宣講佛經、弘揚佛法、受戒僧徒、培植大批佛教僧侶,開創了青州的佛教事業。皇帝慕容德是青州佛教事業的開山鼻祖。


青州龍興寺始末


▲96年龍興寺佛像窖藏發掘現場


青州龍興寺始末

▲龍興寺造像出土前


東晉義熙八年(412年),原北魏僧人法顯西天取經海上歸來,在大海迷失路途,舶舟任風隨流,飄至青州長廣郡澇山海岸,登陸後卻是東晉國的領土。幸好佛是沒有國界的,不帶政治色彩。高僧法顯先被長廣郡太守李嶷迎至郡城,時為七月十四日也。後受青州刺史劉道憐之邀,進駐山東最大的青州七級寺(《魏晉南北朝佛教史》)。在寺院住了“一冬一夏”,整理佛經、譯經、講經弘法、受戒僧徒,弘傳佛教,為青州的佛教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一年後,義熙九年秋,青州刺史命檀祗(七級寺高僧)、法顯至建業,進建康道場寺,住“禪師窟”。譯經六部、三十六卷,是我國佛教重要典籍。此外,高僧佛陀跋駝羅等也先“至交趾乘海舶達青州”(《魏晉南北朝佛教史》)。進駐七級寺和皇化寺,傳播佛教,培植僧徒。青州佛教之所以如此興盛,為全國重大佛教聖地之一,並有“佛國世界”之稱。高僧郎公、法顯等功不可沒,他們是青州佛教事業的奠基者,領頭人。


青州龍興寺始末


▲東魏貼金彩繪佛菩薩三尊像

青州七級寺、皇化寺最輝煌、鼎盛的時期是在南燕國之時,第二個興旺時期便是高僧法顯後的東晉、南朝劉宋之時,即“宋元嘉二年,但呼佛堂”之時。北魏末年,青州佛教事業蓬勃發展,大力興建佛教寺院。七級寺移址重建,更名南陽寺。公元577年元月北周滅齊,武帝“下令毀滅齊境的佛教,所有八州的寺廟四萬餘所,全部改作宅第,僧徒將近三百萬人,也全令還俗;焚燬經像……”(中國佛教協會編《中國佛教》p44)。從此,七級寺被廢棄。存世僅178年的七級寺,同南燕國一樣,像天空的流星一劃而過,瞬間璀璨,瞬間又消失。但它那一瞬間耀眼的光芒卻照亮了青州大地,留下了無限光輝。做為南燕國的皇家國寺,就這個意義來說,七級寺是山東大地空前絕後的第一寺。無愧於《大齊碑》稱它為“正東之甲寺”。


青州龍興寺始末


▲北魏晚期貼金彩繪菩薩立像魏貼金、北齊貼金彩繪思惟菩薩像


北魏末年,青州各地大力興建佛教寺院。東陽城周邊就有洋水之陰的龍興寺(南陽寺),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發掘石佛造像窖藏坑,出土石佛造像400餘尊;今城郊岔河村附近的報恩寺(石佛寺),最近出土的巨大石佛頭,高1.5米,為北魏至東魏所雕鑿,立於青州博物館南大廳,為鎮館之寶;後營子村西北側,佔地約200米見方的比丘尼寺,相傳是山東最大的比丘尼寺,1992年春在此建青州酒廠,發掘南北兩處大殿房基,相距約七十米。在今西園社區和瑞陽北區的西邊,為三進院落。出土石佛造像今存青州博物館。在今馬驛山家園小區內(原後營村的自留地)出土石佛造像窖藏坑兩處,佛像鎏金彩繪十分鮮豔,較龍興寺出土佛像過之而無不及,其佛頭也較大,可惜已流失海外 ;城北的石佛寺,碑記始建於北魏永安三年(530年),因滅佛寺院被毀,石佛頭、殘肢、斷臂埋於滿坡,後人稱這裡為石坡子(亦村名),日寇入侵青州,其文物商盜將帶有六稜佛頭的石經幢和石佛像碑竊走未遂,流落濟南,連同石佛像碑拓片都保存於山東省博物館內;城北石塔村附近的佛塔寺(明光寺,俗稱石塔寺),始建於北魏永安二年(529年),其四面石佛造像碑今存青州博物館,大隋開皇至仁壽年建十三級佛塔,並立兩尊六稜石經幢,刻記為:“大隋仁壽四年佛誕日”,解放後兩經幢存於本村學校院內,近年在寺址附近曾出土大小不等的石佛;青州城以北,馬蘭村的佛光寺(馬蘭寺),始建於元魏末年,其巨型石佛造像碑,今存青州博物館,清·段鬆苓《益都金石記》載有“馬蘭寺佛像碑題名”;城北良孟村以北的重興寺(鐵佛寺),始建於北魏孝昌三年(527),出土佛菩薩三尊石像碑,碑陰刻記為:“北魏孝昌三年歲次丁未八月辛卯朔十三日癸卯青州齊郡臨菑縣”,今存青州博物館。北宋仁宗康定元年(1040)重修時易名為“重興寺”,在寺院立一巨大鐵佛,高約十米,坐北面南,高聳入雲,並立石碑,其碑五二年運至益都文化館。高大鐵佛,五八年大鍊鋼鐵被毀;城北三十里平昌寺村的“平昌寺”,段鬆苓《益都金石記》:為大齊天保五年建;《清·光緒益都縣圖志》載,青州城東黃樓鎮遲家莊西北150米處彌水東岸的“興國寺”,出土石羊胸前刻有“正始五年(508)造千佛塔”八個字。正始是北魏宣武帝年號,它是青州最早的一座佛寺,宋朝太平興國年重修,更名為興國寺,並遷至遲家莊東,解放後為學校,校內有一大型漢墓冢,有盜洞,該寺出土有“大魏天平四年(537)……齊郡昌國縣桓尹村法□”造像,可知,遲家莊一帶在南北朝時期隸屬齊郡昌國縣;城北十八里,馬官莊西南曾建一“吉祥寺”,寺內造像殘石記為“北魏孝昌二年(526)”。城南雲、駝、劈三山摩崖石窟造像群及三山岩勢道場石窟寺等,都相繼始建於北魏末年至北齊年間。青州清朝進士李文藻少年在劈山寺讀書時曾覓得兩石:《魏武定二年造像記》、《魏造像題名》,皆東魏也。這麼多大型佛寺同時興建,寺院裡的大量石佛、塑像及摩崖石窟造像群,都是由誰來雕鑿、塑造?眾所周知,在古代只有寺院的僧侶和尚、虔誠的佛教徒,才能領悟佛菩薩的意願,才能雕塑出佛菩薩的神韻,才有巧奪天工的技藝。當時青州只有七級寺和皇化寺,毫無疑問,首先是由這兩座寺院的廣大僧侶和尚及佛陀弟子們來完成的。也不乏有從當地民間聘請一些石匠,但他們必須在僧侶們的指導培養下,才能雕鑿出精美的佛像。是七級寺和皇化寺的眾僧和尚們一代一代地培養造就出大批能工巧匠,這些僧徒弟子們擔負起了這一艱鉅的任務。由於新建寺院太多,雕鑿、塑造佛像的僧侶及石匠人數有限,所以各寺院營建的時間都相當長。龍興寺(南陽寺)就用了五十餘年的時間才建成。雲、駝、劈三山所建石窟寺與佛寺的目的,是為了在三山上開鑿石窟、石龕造像,讓僧侶和尚石匠們吃住生活在山上,便於開鑿。佛教經典載:“我國北方石窟開鑿與重禪,是北朝佛教信仰上同時並舉的兩個特點。佛教重禪定,多禪僧……以修功德……鑿窟人往往就是禪僧”(《中國佛教大全》p526)。由此可見,是七級寺和皇化寺派來的和尚僧徒弟子們一代傳一代地雕鑿成了青州著名的摩崖石窟造像群。青州各地寺院的興建和雲、駝劈三山石窟造像群的開鑿,是與七級寺、皇化寺的眾僧和尚及其弟子們的辛勤勞動分不開的,是他們培養了一代又一代的佛陀弟子們,才使青州的佛教事業有了空前的大發展。

青州龍興寺始末

▲(北魏)興國寺石羊


七級寺是南燕皇家國寺的歷史物證


在青州古西關房氏家宅第處發現一古塔下銘石刻,其文曰:“廣固寺塔銘,天保九年三月”。“仰為廣固南寺大眾等敬造寶塔一軀。萬仞名山,峭峨峙其北。清瀏淥池,遄流橫其前。神仙之宮,詎潯方其麗,踴出躦天,可以比其輝。垂斯福□,□資七世,擬入閒門,龍豋初會。拔澗現存,超□□位,帝祚長□,法界蒙澤。咎不刊石流芳,□□易滅。”其頌曰:……塔下銘字跡雖已漫漶、缺失,但從僅存文字足以說明這是七級寺(廣固南寺)眾僧徒為南燕國皇帝慕容超所敬造的衣缽塔。仰:敬慕。為:是也。大眾:僧眾也。這句話的意思是:敬慕的是廣固寺的眾僧為慕容超帝營造了這軀衣缽寶塔。時間是北齊天保九年(558年)三月。衣缽塔址在今南陽湖北岸的七級寺旁(見《水經注》)。即今四0二海軍醫院西側,南西關村東側。這裡正是明末清初房閣老房可壯的府宅住地。它的前面是南陽水。正是“遄流橫其前”。這裡恰是南燕國皇帝祭天的地方。南燕國亡,祭壇被毀。“龍豋初會,拔澗現存”。龍:南燕國皇帝。拔:突起,高出地面。澗:南陽河。即當年皇帝在大澗北側、廣固南郊所築祭天的壇基尚存,還高高的豎在那裡。廣固寺(七級寺)的僧眾就在此壇基處建造了慕容超帝的衣缽寶塔。想必這裡定是慕容超帝豋基後風水術士為其選定的龍脈寶地,是超帝的皇陵、萬年吉地。可惜,慕容超被市斬建康(《晉書》卷128),只能在此建其衣缽塔。此“寶塔”與“峭峨”的“萬仞名山”(雲、駝、劈)隔水(南陽水)南北對峙。“遄流橫其前”,這條“遄流”就是南陽水,今南陽湖處,恰在寶塔之前。該寶塔如“神仙之宮”,華麗雄偉,“踴出躦天”,可與“萬仞名山”“比其輝”。考中國佛塔建造史,我國在北魏時期創造了一錐體式塔頂,像一把撐開的雨傘,因為塔頂高高伸向天空,故名為“躦天頂”式塔頂。實物最早見於北魏的嵩嶽寺塔。而北齊七級寺故址所造“廣固南寺寶塔”卻是“踴出躦天”,可見這是一種最新式的寶塔。看來,此寶塔氣勢不凡,它如同山川永垂流芳。僧徒自高僧朗公已傳七世,承蒙佛法恩澤,眾僧懷著敬慕之心為帝慕容超安放靈位,敬造寶塔。讓“帝祚”長眠於地下,以表仰慕緬懷國主恩帝之心。但因有難言之隱,故“咎不刊石流芳”。只將肺腑之言刻於墓誌銘石而埋於墓塔中,以防寶塔被後人毀滅。這裡“咎不刊石流芳”一語,道破了天機。咎:災禍、罪過,這裡是指南燕國亡,慕容超被“市斬建康(南京)”(《晉書》卷128)。故不刊石立碑。看來,此寶塔並非正大光明所營造。

青州龍興寺始末

▲(北魏)高柳鎮北馬蘭像碑

公元410年,南燕國被東晉大將劉裕所滅,慕容超被“市斬建康”。為何一百年後,僧徒已傳七世,僧眾才為其營造衣缽寶塔?雖南燕國亡,但南燕國的皇家國寺卻未亡,它一直延續到北齊武平四年(573年)以後。推測,寺院的締造者,慕容德的佛師、高參、泰山高僧朗公及其僧徒,對於南燕國主來說是感恩戴德。恐怕這是高僧朗公對僧徒們暗下的“密旨”,或有朗公的遺囑。讓其後世僧眾在適當的時候一定為其國主營造衣缽寶塔,立於廣固南寺(七級寺)。這是皇家寺院僧侶們對其主人的一片敬慕之心。也讓篤信佛法的國主與他的皇家佛寺永遠在一起,永遠得到佛祖的護佑。但是,在東晉和南朝劉宋時期,僧眾和尚們是斷不敢營造這衣缽塔的。只有在百年之後,七世僧眾們才祕密營造了這一寶塔,完成了高僧朗公的委託和遺願。卻不敢刻石立碑,只能將心腑之言刻石於墓下。


青州龍興寺始末


▲東魏武定三年張丙惠造像


南燕國開國皇帝慕容德死後葬於“(皇化)寺後東陽陵”(《齊乘》)。二世皇帝慕容超也被葬在七級寺(廣固南寺)旁。這對虔誠的佛教徒皇帝生前篤信佛法,死後也與佛陀永遠在一起。青州佛教事業的開山鼻祖慕容德,他將永世長眠於青州這塊佛教聖地上。相傳慕容超之妹死後葬於城北郊,裴橋村西南,原益羊路東側,人稱“超妹塚”。解放後尚存。《十六國春秋》:“南燕慕容氏,南燕主德之女,段豐妻也,少有才慧,善書史,能鼓琴。德即僭位,署為平原公主。年十四適於豐。豐為人所譖,被殺。德強令改適壽光公餘熾。慕容氏謂侍婢曰:‘我聞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段氏既遭無辜,不能同死,豈復有心於重行哉。今主上不顧禮儀,逼我改嫁。不從,則違嚴君之命矣。’於是,擇日交禮,偽辭以疾,既而自縊。密書裙帶曰:‘死後,當埋我於段氏側。’及葬,男女睹者數萬人,莫不嘆息曰:‘貞哉公主!’”。


青州龍興寺始末



世事滄桑逾千年,南燕國皇帝慕容德、慕容超的葬身之地及其皇家國寺七級寺(廣固南寺),都成了不解之謎。這真是,一代帝國十餘載,留給後人多少謎。但在七級寺故址發現的這方千年慕容超皇帝塔下銘,卻用鐵的事實證明了七級寺(廣固南寺)是當年南燕國的皇家國寺。

(文/孫鳳瑛 攝影/一星 志海 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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