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毀滅歐洲的黑死病,居然是絲綢之路帶過去的!

作者:【英】彼得·弗蘭科潘 來源:《絲綢之路:一部全新的世界史》,讀史系授權發佈

大多數人的認知中,絲綢之路是一條帶來財富與榮耀的道路,但牛津大學頂尖歷史學家彼得•弗蘭科潘轟動全球的現象級暢銷書《絲綢之路:一部全新的世界史》指出:沿著絲綢之路傳播的不僅僅是貿易和征服,還有疾病。由於這條連接東西方的道路極端重要的地位,如果引起災難,那也將是最具毀滅性的。讓整個歐洲損失了四分之一人口的黑死病,就是這樣一個災難,它在14世紀蹂躪了歐亞大陸。

蒙古人沿著絲綢之路入侵,給歐洲帶來了黑死病

蒙古人的征服行動給歐洲帶來的最重要的影響並不是貿易、戰爭、文化或貨幣,也不是野蠻勇士、異域物品、貴重金屬以及流行於整個世界的思想和風尚。事實上,造成更為極端影響的是某種徹底融入血液的東西:那就是疾病。亞洲、歐洲和非洲暴發了瘟疫,正吞噬著千百萬人的生命。蒙古人沒有毀掉整個世界,但“黑死病”卻可能做到。

幾千年來,歐亞草原曾是各種牲畜和遊牧民族生存的家園,但它同樣也是滋生世界上最危險的瘟疫的溫床。受災地區從黑海一直綿延到中國東北。乾旱和半乾旱的生態環境極利於鼠疫耶氏菌的傳播,特別是通過跳蚤叮咬的方式。傳播瘟疫最有效、最迅速的載體是齧齒類動物,比如老鼠;駱駝同樣可能受到感染,它們也在傳染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冷戰中的某項研究就曾把駱駝與蘇聯的生物戰爭計劃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雖然瘟疫可通過飲食、呼吸或接觸病菌宿主來傳染,但從動物傳播到人類則主要是通過跳蚤:它們在吸血前先將桿菌傳入人體血液,或通過接觸將桿菌傳入人體受傷的皮膚;桿菌順著血液流向人體的各淋巴結,如腋窩或腹股溝,然後迅速複製並引發腫脹或淋巴結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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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伽丘

經歷了此次瘟疫的著名意大利作家薄伽丘描述道,淋巴會腫成像蘋果那樣大,或至少是“雞蛋的大小”。人體的其他器官也會受到感染,最終導致內臟大出血。黑色的膿水包和血水包不僅肉眼可見,而且是致命的。

儘管我們不十分清楚14世紀中葉的這場瘟疫到底源於何物,但它在14世紀40年代迅速衝出了草原,蔓延至歐洲、伊朗、中東、埃及和阿拉伯半島。

瘟疫暴發於1346年,當時的一位意大利人描述道:“這種神祕得能讓人立即死去的疾病”橫掃了黑海邊上的金帳汗國。為了解決一次貿易爭端,一支蒙古軍隊包圍了熱那亞的貿易小城卡法,然而大部隊卻被疾病吞噬,“每天有成千上萬的人死去”,一位評論家如是說。軍隊撤退之前“受令將死屍用投石機拋入城中,希望用無法忍受的惡臭把城裡人薰死”。但城裡人並沒有被惡臭薰死,而是被極具傳染性的病菌所感染。最終蒙古人無意間用生物武器打敗了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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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利用黑死病攻城

黑死病順著絲綢之路,在歐洲各地肆虐

連接歐洲和世界各地的貿易通道如今變成了傳播黑死病的死亡之路。1347年,疾病抵達君士坦丁堡,然後是熱那亞、威尼斯和地中海。病菌都是通過避難回家的商人傳入的。當西西里島的墨西拿人意識到回來的熱那亞人狀況異常時(滿身滿臉的膿包),已經為時太晚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嘔吐、咳血,然後就死了。儘管他們趕走了熱那亞人的帆船,但當地人已經開始遭受滅頂之災。

在北方,瘟疫也同樣擴展迅速,至1348年中期已直抵法蘭西北部和巴伐利亞。當時,船隻已經將“商人和海員攜帶的……首批瘟疫”傳入不列顛的各個港口。英格蘭眾多城鎮和鄉村人口開始死去,教皇不得不“善意地寬容了所有悔過的罪孽”以希冀消除災情。據同時代的人估算,大約只有不到10%的人最終存活了下來。其他文獻上則說,死人太多,已經沒有活人去掩埋他們。

穿越地中海的商船帶回的不是貨物和珍品,而是死亡和悲傷。病菌傳染並非只通過瘟疫死者或船上常見的老鼠,船上的貨物同樣是致命的傳染源。跳蚤會藏到運往歐洲大陸、埃及港口、黎凡特和塞浦路斯的皮毛和食物當中。

在這些地方,最先遭到感染的似乎是嬰兒和年輕人。很快,疾病沿著商道傳播,抵達了麥加,導致大量朝聖者和學者喪生,並引發了新的靈魂困惑:先知穆罕默德應該說過,7世紀襲擊美索不達米亞的瘟疫永遠不會進入伊斯蘭的各座神聖城市。

伊本・瓦爾迪寫道,在大馬士革,瘟疫“坐在國王的寶座上施威,每天處死上千人,毀滅著人類”。開羅到巴勒斯坦的道路上死者遍佈,野狗在撕咬著比勒拜斯清真寺牆下堆滿的屍體。同時在埃及北部的亞西烏特地區,納稅人的人數從黑死病前的6000人降低到了116人,降幅高達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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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馬士革

黑死病過後,千瘡百孔的歐洲

儘管人口數量的驟降可能包含著人群避難的因素,但仍可以毫無疑問地說,死亡人數相當巨大。“人類的所有智慧”對此都無能為力,誰都無法阻止疾病的擴散,薄伽丘在他的《十日談》前言中寫道。他還說,在三個月之內,僅佛羅倫薩就喪失了10萬多條性命。威尼斯的人口也大幅縮減:統計數字均說,瘟疫暴發期間,至少有四分之三的人口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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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伽丘《十日談》

歐洲在這場瘟疫中至少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據保守估計,死亡人數在2500萬左右,而歐洲總人口數估算在7500萬。後世對瘟疫的研究還表明,在大面積傳染病暴發之際,小型村落和遠郊地區的人口死亡率都遠遠高於城鎮。看起來瘟疫傳播的關鍵因素並不是以前人們所認為的人口密度,而是大量聚居的老鼠。

疾病在人口眾多的都市地區傳播並不比鄉村地區更快,所以其實,從都市逃往鄉村並不能增加任何存活的概率。從田野到農場,從城市到鄉村,處處是黑死病造成的人間地獄:腐爛的屍體,鼓起的膿包,大範圍的恐怖、焦慮和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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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病下的佛羅倫薩

其影響是毀滅性的。“我們對未來的希望都隨著朋友的死去而一起埋葬。”意大利詩人彼特拉克這樣說。人們對未來在東方謀取利潤的野心於此蒙上了深深的陰影。彼特拉克還說,唯一的慰藉是,“我們還可以追隨先人的智慧。我不知道我們的日子還有多久,但我知道那天很快會到來”。他寫道,印度洋、裡海或是黑海的所有富商都無法彌補災難造成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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