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家」鄉村葬禮的聯歡化

農村 音樂 婚禮 樂器 笑笑生 2017-08-02

「觀察家」鄉村葬禮的聯歡化

死人,宜當哀傷。然而,在鄉村,葬禮的舉行往往處處顯現的是熱鬧歡樂的氛圍,老年人的葬禮尤其如此。

在繁瑣的禮儀中,司儀的喊唱似乎有意在營造某種舞臺劇的氛圍,而司儀的自我感覺也似乎證明了這點,這個葬禮,他是導演。眾多家屬的披麻戴孝,有長子長孫領導的隊伍,頻繁地出門接客,而以女性為主導的哭喪隊伍此時也表現出了機械的喊唱性和秀演性,其悲傷心情早被儀式化所抵消。

凡來客均受招待,而且這種吃吃喝喝的規模堪比婚姻禮儀。提前幾天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和菜餚佐料的準備,讓來弔唁的哀客們首先滿足了口舌之慾。死者長子的簡短致謝後,哀客們便大開吃戒。肉香和酒香的混合氣息刺激了嗅覺,也減弱了哀傷,這讓招待哀客們的死者家屬也受益於這滿桌的酒肉。

另外,鄉村葬禮的樂隊僱傭也表現了強烈的狂歡色彩。有的家庭為了增加葬禮的喜慶性還特別地僱傭了兩套樂隊,其中主要以傳統樂器,諸如笙、嗩吶、二胡、鑔、鼓為主,也有電吉他和爵士鼓等西洋樂器的加盟。兩個樂隊的對唱和競爭,自然成為死者入葬前天的全村人的聯歡晚會。現在樂隊經過民間藝人的大膽改進和融合,已經演變成為傳統音樂與現代音樂的雜種,他們一邊吹奏民樂,一邊映襯機械的鼓點。樂隊表演為了增強人氣,常在說唱中加進大量的黃色笑話,甚至是性愛場景模擬。鄉村民眾甚至是遠道而來的村民也加入了這個聯歡會,他們哄喊叫好,使這個死人的葬禮達到了一個疑似婚禮的歡樂高潮。從遠處觀察,在寂靜漆黑的鄉村夜晚和死人冰冷的屍骨,與這個小範圍的狂歡團體卻有著驚人的不協調性。

入葬當天,司儀帶有歌唱性的儀式操作,讓人無法自控地進入這個深厚的傳統禮儀程序中,而其複雜程度和圍觀群眾的謔笑沖淡了死人的悲傷。司儀作為儀式的提示者,他的喊唱沒有強制性,而圍觀村民則有極強的監督意識。來弔唁者稍微動作不到位,就會遭到群體的反對,當然,他們是善意和滑稽的戲弄。這讓整個弔唁過程充滿了喜劇性,而此時樂隊響聲恰當地加入,和圍觀村民的哄喊,讓整個葬禮達到了狂歡的高潮。或許,只有在這個時候,死者的家屬反倒處於從屬地位,他們僅是這場聯歡會的其中一個看客,儘管其情緒不高昂,卻也會不時被聯歡的滑稽細節所惹笑。

然而,以悲事當喜事來辦,這似乎是鄉村對待死人的基本態度。“人死如燈滅,一了百了”,這種坦然而逍遙的人生態度,讓他們看待死人事件,尤其輕鬆放得下。這也正可以解釋,死者家屬如何容忍村民的放肆尋樂,以及他們不惜高薪聘請樂隊來打打鬧鬧。

葬禮歡樂化,不是對死者的羞辱,更不是對死者家屬的輕視。這種達觀的生命意識讓村民以平常心看待人之生死,而不過度悲傷,以免形成生命繼續存活的障礙。外部的狂歡必然引起心境的變化,葬禮聯歡正是醫療死者家屬悲痛的良好契機,這起到了效果良好的心理暗示,即生之為生,多為樂事而已,別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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