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首相安倍再次訪問印度並會晤了印度首相莫迪。這次安倍訪印的重點是參加“印日合作的旗艦項目”、艾哈邁達巴德至孟買的高速鐵路奠基儀式。
9月14日，安倍（左）和莫迪在高鐵開工儀式結束後舉手致意。（路透社）
根據協議，日本將提供總計約1900億日元（約合人民幣113億元）的日元貸款，並破例將以往1%的年息降至0.1%，而且償還期為50年，而不是通常的30年。印度鐵路部長表示，日本的技術將給印度的交通領域帶來變革和改變，將不遺餘力使之在2022年前完成。
印度還希望建設其他6條高鐵，將德里、孟買、加爾各答和金奈四個經濟中心連起來，日本希望能“照單全收”。但是，對這條日本援建、預定時速僅為200公里的“高速鐵路”，國際輿論存在截然不同的聲音。《紐約時報》認為，印度擁有的世界第四大鐵路系統以緩慢、低效、搖晃而聞名。雖然日本提供的貸款和技術有助於改善印度鐵路系統，但印度鋼鐵公司的產品無法滿足新鐵路建設需求，加之安全檢修費用高達150億美元，莫迪的龐大計劃存在許多問題。德國財經網的評論也指出，儘管這條“高速鐵路”預定時速只有200公里，但票價不可能便宜。印度的人均收入很低，日本很可能“血本無歸”。
印度《第一郵報》謹慎表示：必須對印度修建高鐵所附帶的那些條件和要求持有將信將疑的態度，安倍出訪印度，雖然在日本看來像是獲得了雙贏，但是對印度而言有可能是全輸。
但我們必須明確，這條“高速鐵路”絕不僅僅是加強日印關係的“經濟紐帶”。安倍所期待的，並不是等額的經濟回報。他更希望的是日本海上自衛隊的軍艦能夠在印度洋上踏浪，更希望印度和日本的軍艦在南海共同航行。9月14日，在這條高鐵開工典禮上，安倍意有所指地譴責“憑藉實力改變現狀”的行為，表示只有日本和印度能守護“和平解決紛爭”這一大原則。共同社稱，安倍這番話顯然針對中國。安倍的側近也表示，這番發言意在告知印方，“日本是值得信賴的戰略伙伴”。
日印關係應該得到中國的關注。我認為，對日印關係應該從事件本身、橫向的國際局勢、縱向的兩國關係歷史三個維度上進行考察。
就事件本身而言，2015年日本和中國在競標高鐵項目時未能得手，安倍曾倍感沮喪。這次得手，安倍希望能“有所作為”，進而在世界高鐵市場上與中國展開競爭。不僅如此，據世界銀行2016年10月25日正式發佈的報告《2017年營商環境報告：人人機會平等》，很多日資企業寧願去東南亞也不願去印度，形成日本和印度“政熱經不熱”的現象。另有統計數據顯示，2016年中國在印度進口額中高居首位，達610億美元。加強經貿合作，是日本強化與印度關係的一個重要課題，這是日本投資印度“高鐵”本身的主要意義。
就橫向的國際局勢而言，制衡中國顯然是安倍政權試圖強化與印度關係的重要考慮。日本共同社9月15日的報道指出，考慮到在太平洋到印度洋海域都不斷增強存在感的中國，兩國將在安全保障領域展開合作。日本首相官邸消息人士也表示，安倍的戰略是利用日美印三國“組隊”應對中國。美國和印度似乎也不無這一意圖。2016年6月和今年7月，美日印在南海和印度洋舉行的聯合軍演，似能夠為這種意圖提供佐證。事實上，建立“美日+1同盟”是美國和日本近年推行的一項重要戰略。
就縱向關係而言。上世紀90年代初，印度推出了“向東看”政策（Look East Policy），欲加強與東南亞的經濟聯繫。之後，“向東看”範圍拓展至東亞乃至亞太地區。由於印度在1998年5月連續進行核試驗、日本對印度進行制裁，日印關係一度跌入低谷。
進入本世紀後，日印關係不斷得到加強。2000年8月，日本首相森喜朗訪問印度，將日印關係定位為“21世紀全球性夥伴關係”。2005年4月，小泉純一郎訪印，雙方同意將日印關係定位於“亞洲新夥伴關係”。小泉還就日印關係提出了“全球性夥伴關係”的“新戰略焦點”概念。2006年12月，印度總理辛格訪問日本，將兩國關係提升為“戰略性全球夥伴關係”，從而使兩國關係首次具有了“戰略”意義。莫迪上臺後，“向東看”轉變為“向東行動”（Act East Policy），日本在這一政策中獲得了重要地位。莫迪強調，印度與日本的關係已從“戰略性全球夥伴關係”上升到“戰略性全球夥伴特殊關係”。新增“特殊”二字，表明兩國政治對話的增進和國防信任的加深。此次安倍訪印，《讀賣新聞》的評論是：“隨著日印雙方進一步將眼光聚焦在正在東亞不斷崛起的中國時，印度和日本之間的關係似乎到了綻放的時刻。”
日本和印度近年在民用核能技術和防衛領域的合作均得到加強。據悉，日本將《武器出口三原則》修改為《防衛裝備轉移三原則》後，首先考慮的出口對象國就是印度。但是，正如《印度斯坦時報》所指出的，“日印關係並沒有達到一段真正夥伴關係所需要的平衡：兩國在安全問題上取得了巨大進步，但是在經濟和商業合作商卻不盡如意。”另據日本政府消息人士的說法，今後印度“也許會展開巧妙外交，把日中雙方置於天平兩端”。值得注意的是，日方提議將外交與防務部門的“日印2+2磋商”從副部長級升格為部長級，但印度並沒有給予積極迴應。另外，印度和中國是沒有日美參加的“上海合作組織”和“金磚國家”成員。具有“不結盟傳統”的印度能否如安倍所願，與之聯手製衡中國？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很容易尋找。
作者：馮瑋 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
欄目：觀點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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