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在北京建都的是十六國時期的前燕景昭帝慕容儁

最早在北京建都的是十六國時期的前燕景昭帝慕容儁


最早在北京建都的是十六國時期的前燕景昭帝慕容儁


北京,是中國首都,也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底蘊和深厚文化積澱的皇都。從金元到明清,從中都到京師,在歲月的變遷中,北京這片土地上迎來了一位位皇帝,送走了一代代王朝。北京成為皇都,普遍認為始於金廢帝完顏亮在貞元元年(公元1153年)的那次遷都,“三月,上至燕京,……以遷都詔中外。……改燕京為中都”(見《金史》)。其實,在完顏亮之前,歷史上還有一位皇帝也曾在北京建都,他就是東晉十六國時期前燕景昭帝慕容儁。據考證,北京千年皇都史的輝煌序幕,正是由這位出身鮮卑慕容部的傳奇人物揭開的。

鮮卑慕容部是東胡後裔,發源於塞外鮮卑山,又稱慕容鮮卑,是繼匈奴之後,又一支崛起於北方的彪悍遊牧民族。東晉時,慕容鮮卑自遼西遷至遼東,並以棘城(今遼寧義縣)為根據地,打著“尊晉勤王”的旗號開疆拓邊。晉鹹康三年(公元337年)十月,首領慕容皝正式建國,自稱燕王,史稱前燕。慕容鮮卑驍勇善戰,對廣袤繁榮的中原地區更是虎視眈眈。為了便於向中原擴張勢力,晉鹹康八年(公元342年),慕容皝將國都西遷至龍城(今遼寧朝陽)。此後,前燕襲夫餘、掠後趙、滅宇文部、攻高句麗,“開境三千,戶增十萬”(見《晉書》),統一了大小淩河和遼河流域,成為雄踞遼東遼西的一個強國,並且已經具備了進軍中原的條件。

以龍城為跳板,伺機殺入關內,進而席捲中原、一統天下,慕容儁就是肩負著這樣一個家族使命登上歷史舞臺上的。慕容儁,字宣英,慕容皝的次子,史書上稱他自幼骨相不凡,深得祖父喜愛,“及長,身長八尺二寸,姿貌魁偉,博觀圖書,有文武幹略”(見《晉書》),從而被慕容皝確定為接班人。晉永和四年(公元348年)九月,慕容皝病逝,三十歲的慕容儁即位,成為藩屬於東晉的前燕新一任燕王。慕容儁“雅好文籍”,因為仰慕華夏之風,故而傾心漢化。即位後,雄心勃勃的慕容儁一面“講論不倦,覽政之暇,唯與侍臣錯綜義理”(見《晉書》),一面厲兵秣馬,等待時機,謀劃向中原進軍、擴張和融合的宏偉藍圖。

在中原諸國中,後趙與前燕南北毗鄰,無疑是前燕殺進關內的第一個目標。慕容儁即位時,正逢後趙各種矛盾激化,起義暴動頻發,統治根基動搖。不久,國君石虎病死,諸子爭位,石虎的養孫冉閔乘亂建立了冉魏政權,趙、魏兩個政權水火不容,攻伐不斷。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一直“礪甲嚴兵”的慕容儁嗅到了絕佳戰機,“趙、魏大亂,俊(儁)將圖兼併之計”(見《晉書》)。晉永和六年(公元350年)三月,慕容儁率軍一舉佔領後趙北方重鎮幽州,攻克薊城,並隨即將國都從龍城南遷至此,“三月,燕兵……拔薊,……俊(儁)入,都於薊”(見《資治通鑑》)。《通典·州郡典》也稱“薊,……漢為薊縣。……慕容俊(儁)都於此也。”薊,是北京的第一個曾用名,薊城故址位於今北京西南的宣武區一帶。

慕容儁之所以急於遷都薊城,分析下來,有四個原因。其一,慕容鮮卑志在中原,把國都從關外遷至關內,便於進一步向中原腹地擴張勢力;其二,薊城地區文明程度高於關外,置國都於先進的漢文化氛圍中,便於傾心漢化的前燕加快漢化進程;其三,薊城是關內距離龍城最近的重鎮,進可南下中原,退可返回老家,進退自如;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即薊城作為進掠冀州的軍事前沿陣地,便於慕容儁就近指揮對冉魏軍隊的攻守防禦。在此後的兩年中,慕容儁多次往返於龍城和薊城,頻繁調動軍隊,最終滅了冉魏。

關於慕容儁建都稱帝一事,《晉書》稱“永和八年……雋(儁)僣帝號於中山,稱燕”,說慕容儁稱帝不是在薊城,而是在中山(今河北定州),這顯然有誤。因為這一年,慕容儁確實去過中山,“如中山,為二軍聲勢”,但又返回了薊城。要不然,薊城正陽殿出現的燕巢和燕子,慕容儁不可能親眼看到,更不會“覽之大悅”(見《晉書》)。關於慕容儁在薊城建都稱帝,《資治通鑑》有明確記載,“七月,燕王俊(儁)如中山。……十月,燕王俊(儁)還薊。……十一月,……即皇帝位,大赦。自謂獲傳國璽,改元元璽。……建留臺於龍都”。龍都,即龍城;留臺,特指王朝遷都後留置於舊都的官署,即留都。由此可見,從晉永和八年(公元352年)十一月起,薊城正式成為皇都,這比後來完顏亮在中都當皇帝早了八百多年。

慕容儁稱帝,標誌著前燕徹底放棄了先前“尊晉勤王”的策略,開始與東晉分庭抗禮。當時,恰好有東晉使者出使前燕,慕容儁便趁機對晉使說:“汝還,白汝天子,我承人之乏,為中國所推,已為帝矣”(見《晉書》),意思是說,你回去稟報你們的天子,我趁著天下人才匱乏的時機,已經被中原地區推舉成為皇帝了。竊以為,慕容儁這句話包含了兩層意思。其一,前燕從此不再是東晉的藩國,慕容儁和東晉皇帝從此以後至少應該平起平坐;其二,慕容儁是“中國所推”的皇帝,前燕成了中原正朔,而晉穆帝則是偏安之主,東晉倒成了割據之邦。此時的前燕佔據著半個中原,兵強馬壯,慕容儁如此高調,也非虛張聲勢。難怪在《晉史演義》中,蔡東藩會用“怏怏自歸”四字描寫了晉使當時的尷尬表情。

稱帝后,慕容儁效仿中原皇帝大赦天下,追諡祖先,並大肆封賞定鼎薊城有功的官員和將士,“從行文武、諸籓使人及登號之日者,悉增位三級。泒河之師,守鄴之軍,下及戰士,賜各有差。臨陣戰亡者,將士加贈二等,士卒復其子孫”,就連那些趙魏俘虜也跟著沾光,“殿中舊人皆隨才擢敘”(見《晉書》)。除了廣泛收買人心,慕容儁還通過風靡中原的“五行論”和“五行學說”,極力向世人宣揚前燕的正統地位,“大燕受命,上承光紀黑精之君,運歷傳屬,代金行之後,宜行夏之時,服周之冕,旗幟尚黑,牲牡尚玄”(見《晉書》)。一時間,前燕國人都把慕容儁當作是天命所歸的真人,“燕人鹹以為俊(儁)之應也”(見《晉書》)。此後,慕容儁以皇都薊城為根本,肅清殘魏,攻克廣固,大敗丁零,入寇河南,聲勢大振。

後來,隨著疆域向東向南的不斷延展,前燕再次遷都,由薊城南遷至鄴城(今河北臨漳西南)。關於前燕遷都鄴城的時間,《魏書》稱“建國十六年,……俊(儁)自薊遷都於鄴,號年為光壽”,魏建國十六年為公元353年,燕光壽元年為公元357年,《魏書》記載明顯有誤。據《晉書》記載“昇平元年,……俊(儁)自薊城遷於鄴,赦其境內,繕修宮殿,復銅雀臺”;《資治通鑑》也稱“昇平元年二月,癸丑,燕主……改元光壽。十二月,乙巳,燕主俊(儁)入鄴宮,大赦”;此外,《十六國春秋》也有“昇平元年……十一月,自薊遷鄴”的記載。由此可知,前燕由薊城遷都鄴城的時間為晉升平元年,也就是公元357年。從晉永和六年(公元350年),到晉升平元年(公元357年),薊城作了二年王都,五年皇都,共計七年。

七年,彈指一揮間,但薊城作為前燕的政治中心,對於慕容儁立足中原,發揮了不可替代的樞紐作用。遷都鄴城,標誌著繼龍城之後,薊城作為慕容鮮卑席捲中原的又一塊跳板,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遷都鄴城後,慕容儁在數年間,取幷州,拔上黨,克晉陽,收許昌,與前秦平分了黃河流域,疆域“南至汝潁,東盡青齊,西抵崤黽,北守雲中”(見《讀史方輿紀要》)。在慕容儁的統治下,前燕的綜合國力達到了鼎盛時期。接著,慕容儁把南征東晉、西圖前秦提上了議事日程,“於是復圖入寇,兼欲經略關西”(見《晉書》)。為此,慕容儁下令“戶留一丁,餘悉發為兵”(見《資治通鑑》),在全國徵滿一百五十萬士兵,準備大舉進攻東晉。然而,兵未發,慕容儁就倒在了病床上。晉升平四年(公元360年)正月,慕容儁帶病檢閱大軍後,於第二天去世,享年四十二歲,諡曰景昭皇帝,廟號烈祖,葬於龍陵,即龍城。

慕容儁死後,前燕上層貴族發生內訌,國勢逐漸走向衰敗,最終於晉太和五年(公元370年)十一月,被前秦攻滅,包括薊城在內的大片土地劃入了前秦版圖。薊城作為前燕國都雖然只有短短七年,卻對北京的政治、經濟、文化、外交產生了深遠影響。如,晉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十二月,“高句麗王釗遣使詣燕納質修貢”(見《資治通鑑》),這是北京作為皇都首次接納朝鮮使者。又如,慕容儁曾鑄銅馬“置之薊城東掖門”(見《晉書》),東掖門因此又名“銅馬門”,唐、遼、金時期的“銅馬坊”即由此沿襲而來。此外,慕容儁還於晉永和十二年(公元356年)十一月“徙鮮卑、胡、羯三千餘戶於薊”(見《晉書》),在促進鮮卑族與各民族融合的同時,也為北京留下了寶貴的人文精神。此後,薊城,也就是現在的北京,歷經遼(南京)、金(中都)、元(大都)、明(京師)、清(北京)等上層皇家文化的交織薈萃,最終成為世界文化遺產中最耀眼的一顆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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