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本之戰:一代貴妃“鄭貴妃”,為何如此慘敗?

鄭氏是明神宗朱翊鈞的貴妃,大興(今北京大興)人。她是一個嗜權如命的女強人,攪得萬曆一朝宮廷鬥爭波瀾起伏,成為明末社會不安定的重要因素;她也是一個敢與命運抗爭的風流人物,為了兒子和自己的名份始終在拼搏,還獲得了神宗忠貞不渝的愛情。

神宗朱翊鈞並不愛皇后。當年,禮部奉慈聖皇太后旨意,選出錦衣衛指揮使王偉的長女王氏為皇后,並由張居正等人主持,完成了皇帝的大婚典禮。對於16歲的神宗來說,他和這位13歲少女的結婚,完全是依從母后慈聖的願望,所以對皇后一點好感都沒有,更不用說愛情了。太后年高,望孫心切,在她心中對孫子的企盼是越早越好、越多越好。按照祖制,皇后一經冊立,皇帝就可以再冊立其他妃嬪,她們都可以為皇帝生兒育女。但是神宗皇帝不只是對這位王皇后沒有好感,對那些妃嬪也同樣毫無興趣,一直到鄭氏出現才發生改變。

國本之戰:一代貴妃“鄭貴妃”,為何如此慘敗?

鄭氏初入宮時,級別很低,位在淑嬪。但她容貌美豔出眾,並且機智聰敏,愛讀書、有謀略,更善於逢迎。由於鄭淑嬪對神宗十分關心,主動鼓勵他親政,讓神宗很是驚喜,尤其是她不像別的妃嬪一樣面對皇帝總是低眉彎腰,一副奴才相,反而公然抱住皇帝,摸他的腦袋,這種“大不敬”的“野蠻”行為,使她顯得與眾不同,這更讓神宗相見恨晚,把她引為知己而極為寵愛,不到三年就把她由淑嬪升為德妃,地位竟和皇長子的母親王恭妃持平,顯然此時神宗對鄭德妃的寵愛和倚重是無以復加的。而正是神宗和這位少女的熱戀終生不渝,史書上一般認為由此埋下了明朝一個極為嚴重的政治隱患,最終導致大明帝國身受重創而最終沉淪。

對於鄭德妃來說,由於深受神宗寵愛,萬曆十一年生下朱軒姝,即雲和公主,神宗次女,被晉封為貴妃,地位在王恭妃之上了,然後她再接再厲,終於在萬曆十四年又生下一子,即三皇子福王朱常洵,神宗一高興就再晉封為皇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后。當鄭貴妃在宮中的崇高地位穩固了,其野心和私慾也就逐漸膨脹起來。因為在宮廷中,一個女子的最高願望無非是爭得皇帝的寵幸,當上皇后,從而光宗耀祖,顯達門庭。鄭貴妃要達到這一目的,首先就得把自己的兒子推上太子之位,然後母以子貴,自己再做皇后,而當時最大的障礙就是皇長子朱常洛。

朱常洛的出生原本帶有很大的偶然性,按神宗的眼光看,這是個在錯誤的時間中,錯誤的行為和錯誤的對象所造成的錯誤結果。那次神宗下朝後,去慈寧宮拜見李太后,不巧李太后不在,剛想退出,走過一位太后的侍女王氏,神宗雖然那時對嬪妃不感興趣,但一見王宮女眉清目秀,突然心裡一動,忍不住調情一番,最後在慈寧宮的陽臺上強迫與王宮女成就好事,私幸完就離開了慈寧宮,以後也沒把王宮女記在心裡。讓神宗沒想到的是,身邊除了貼身太監陪著以外,還有文房太監隨時跟著,其職責是把皇帝的一舉一動都一絲不拉的記錄在《內起居注》上,這事自然給記了下來。幾個月後,王宮女肚子竟大起來,李太后一問一查,有記錄在案,神宗抵賴不了,只得遵照李太后的旨意,冊封王宮女為恭妃,到萬曆十年八月,王恭妃生下了皇長子朱常洛,也就是後來的明代第十四位天子即光宗皇帝。

鄭貴妃生下神宗的第三子朱常洵後,“國本之爭”由此揭開了帷幕。鄭貴妃的兒子不是皇長子,這讓她很不爽。按禮,母以子為貴,皇長子的母親王恭妃,地位僅可略次於皇后,除皇后之外,沒有一個有資格可以位居其上的。鄭貴妃因生子而晉封為皇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后,比皇長子母親王恭妃要高兩級了,因而整天纏著神宗要立兒子朱常洵為太子。神宗寵幸鄭貴妃,自然對朱常洵十分喜愛,而對朱常洛如對王恭妃一樣的冷淡,所以他也有立朱常洵為太子之意。但是,那些堅持正統“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朝廷大臣們,早已把皇長子朱常洛看作是未來的皇帝。鄭貴妃一入宮即受神宗寵幸,後來冊封為貴妃,顯然是於禮有違的,這讓飽受正統禮法薰陶的朝廷大臣很難接受,當得知她又被封為皇貴妃時,朝廷內外一片震驚。眾大臣見鄭貴妃如此受寵,認為將來免不了會出現廢長立幼的情況,要是不及時制止,後代史書上必說本朝大臣失職嚴重。於是大臣們紛紛上奏要求按照無嫡立長的老規矩,立朱常洛為太子。立儲的奏章像雪片一樣往京城宮中鋪天蓋地襲來,開始神宗很憤怒,誰上奏就罷官、貶官或責打板子。然而,大臣們在被罷被貶被杖之後,卻能以敢於廷爭面折而聲名天下,並且名垂“竹帛”,因此冒險沽名釣譽的人也就絡繹不絕。神宗面對這些前仆後繼的勸諫者,時間長了也就筋疲力盡,不知如何是好。但這也使他不敢宣佈立朱常洵為太子,要是立非長子為太子,勢必會遭到眾人更加激烈的反對。這時鄭貴妃出謀劃策,說:“何不把這些奏章一概留中,看看這些鄉巴佬還能怎樣?”神宗便採納了鄭貴妃的建議,對立儲之事一拖再拖,以待時機。《明史·神宗本紀》:“儲位久不定,廷臣交章固請,皆不聽。”這辦法還很靈,時間一長,拿這說事的人逐漸少了。

國本之戰:一代貴妃“鄭貴妃”,為何如此慘敗?

神宗身體不好,老是因病臥床不起,經常不上早朝。鄭貴妃見朝廷中有許多大臣攻擊自己,也害怕神宗被大臣說服,與己不利,便極力唆使神宗儘量少和朝廷中官員見面,於是神宗從萬曆十八年開始,不再上朝理政,終日與鄭貴妃廝守在一起,或是與太監、宮女做遊戲,尋歡作樂。他除了關心如何廢長立幼以外,任何朝政大事,諸如地方和中央官員補缺、有關國計民生的措施都不聞不問,甚至連宮廷失火都懶得顧問,搞得朝廷內各崗位空缺很多,辦事效率十分低下。孟森的《明清史講義》內稱神宗晚期為“醉夢之期”,並說此期神宗的特點是“怠於臨朝,勇於斂財,不郊不廟不朝者三十年,與外廷隔絕”,但大臣們還是不屈不饒地找機會上奏立儲之事。

這一年,給事中姜應麟上書,又一次提出儘快立皇長子朱常洛為太子,以避免朝廷中的流言飛語。神宗看過姜應麟的奏章後,頓時大怒,在鄭貴妃唆使下神宗乾脆下旨,道:“立儲自有長幼之分,姜應麟懷疑君主,顯擺耿直,應該降級到邊遠地區任雜職。”御旨一下,姜應麟即被貶往大同境內。不料旨中有“立儲自有長幼”一語,實際上等於肯定了皇長子的地位,那些精明的大臣們看了都心照不宣。神宗起初沒有察覺,等到後來眾大臣抓住把柄,要求皇上實現諾言,按照“立儲自有長幼”原則趕快立太子時,方才恍然大悟,為這失策懊悔不及。但因為聖旨既下,已無法挽回,經過與鄭貴妃的又一番密謀,決定還是使用慣常伎倆,拖延不辦。為此,神宗出面對群臣說:“皇長子方才6歲,年紀尚幼,這時候談立儲,實非所宜。”神宗原以為,這麼一說就能矇混過去了,可是奏章反而因此有增無減。因為神宗本人就是在6歲的時候被立為皇太子的,大臣們自然要以此為由來辯駁。大學士申時行還以前例上奏道:“祖宗朝立皇太子,英宗以二歲,孝宗以六歲,武宗以一歲,成憲具在。”此時,人多口眾,神宗搞得疲憊不堪,只好自己定出期限,讓首輔傳諭諸大臣,說立儲一事應到萬曆二十年議行,要諸臣安心等待,不要再為此驚擾聖上。

立儲之事雖然又延了期,但鄭貴妃眼看大臣們誓不罷休的樣子,形勢對自己不利,於是左思右想,又想出一個“待嫡”之說,要神宗加以宣諭。於是神宗在給朝臣的詔書中說“想待嫡子”,就是要等王皇后生子。因為抬出了嫡子,其他所有的皇子便都成了平頭弟兄,既然都不是嫡子,也都沒有什麼當立為儲的特權。禮法上所謂“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皇長子之所以不同於諸子,正是由於他是符合於“無嫡立長”這一條的。而王皇后多年不生育,且身體多病,所以這一說還沒等公議,就被大臣們毫不客氣地推翻了。

鄭貴妃見此計不成,轉眼又想出了一招,請求神宗來個“三王並封”。所謂“三王並封”,就是在建儲之前,先把皇長子朱常洛、皇三子朱常洵和另一個皇子朱常浩三人都封王,只要三人同時封王,彼此就都別無二致。鄭貴妃讓神宗交與閣臣擬旨,大臣們仔細一研究,認為這又是鄭貴妃為抑制皇長子佈下的一個陷阱,是鄭貴妃為自己的下一步所做的鋪墊,這道諭旨當然也就不了了之。

幾次碰壁之後,鄭貴妃急了,就乾脆纏住神宗,喋喋不休,非要神宗答應立朱常洵為太子。要笑臉?不答應不給;要臨幸?不答應也不給,搞得神宗沒辦法,只好和鄭貴妃到大高元殿,祗謁神明,約定以朱常洵為太子,由神宗親筆寫下《賜誓書》,裝進一個玉盒,封住後由鄭貴妃保管。

國本之戰:一代貴妃“鄭貴妃”,為何如此慘敗?

時間拖到萬曆二十八年,皇長子朱常洛已十八歲,該結婚了。大臣們紛紛上奏,要求先冊封太子然後大婚,神宗也感到再拖下去不行了。這時,鄭貴妃拿來玉盒,堅決要求神宗履行諾言。神宗心動了,他接過玉盒,揭去封條打開一看,不料那張《賜誓書》竟被蟲蛀的破破爛爛了,最為詭異的是常洵二個字被蛀蟲咬了一個大洞,連一筆一劃都沒留下。神宗不禁毛骨悚然,失聲道:“天意啊,朕不能違背天意!”鄭貴妃此時如雷轟頂,傻了一會,竟倒地亂滾,邊哭邊罵,如同潑婦。神宗此時顧不上理她了,大步奔出了西宮,趕緊入朝招人起草詔書,立皇長子朱常洛為太子,萬曆二十九年十月,舉行了立儲儀式,第二年給太子完婚。至此,這場萬曆年間最激烈最複雜的政治事件,前後爭吵達十五年,共逼退首輔四人,部級官員十餘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員人數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罷官、解職、發配,整個帝國為此不得安寧的“國本之爭”,總算告一段落,鄭貴妃在這一重大回閤中終於慘敗了下來。

讓人感到遺憾的是,鄭貴妃一直為後人所唾罵,即使是史學家,給予她的都是否定性的評價,對鄭貴妃的結論難脫紅顏禍水。古人的觀念還好理解,但是現代為數眾多的歷史研究者,其觀點仍多站在萬曆一朝的廷臣那邊,以所謂正統儒家的等級觀念論事。那麼,筆者不得不反問,鄭貴妃為什麼就不能做皇后,難道她天生就該安分守己地做任人宰割的妃嬪?神宗皇帝為什麼就不能有真正的愛情,難道他只該和王恭妃恩恩愛愛?史上改變“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事件多得很,大臣們堅持不能改變就是正確的,神宗和鄭貴妃欲改變就是錯的?可見在“國本之爭”事件的前後評論中,反映出了一種僵化、保守、人云亦云的思想,彷彿歷史只能走獨木橋,任何變化或者發展都是大逆不道。現代人對歷史人物和事件的評判,如果始終套用傳統的觀點模式,那麼,歷史就永遠是僵硬呆板的,其豐富多彩的真相就永遠不會清晰起來,這對歷史人物是不公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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