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中的千兩白銀

明朝 山東 白銀 讀書 春節家書 陝西 仿寫習作 2019-05-20

明朝正德年間,陝西省大同府有兄弟二人,哥哥名喚王爵,弟弟名喚王祿。爺爺曾做過貢途縣知縣,父親未入仕途,只做得鹽商。王爵、王祿二人幼年都入私塾讀書,王爵進學為生員。王祿學業不成,卻精明經商,其父就帶他去山東去販賣食鹽。後來其父見他精於此道,自己就不出去了,將本銀一千兩託他自己往山東做鹽商去了,並派兩個經歷風霜、慣走江湖家人王恩、王惠跟隨,主僕三人到了山東,眼明手快,算計過人,撞著時運又順利,賤買貴賣,得利甚多。

棺材中的千兩白銀

飽暖思淫慾,王祿手頭寬裕,又見財物易得,便思量不好的事來,日日出入秦樓楚館,夜夜歡歌,酒色無度,不及二年,遂成勞疾,一絲兩氣,藥石無效,病入膏肓,眼看要死。王祿也知道來日無多,打發王恩寄書與家人,叫兒子王一魁來山東交割賬目。

接到書信,王爵看書中說的銀子甚多,心裡便算計侄兒年紀尚幼,去也示必頂事,況且弟弟病勢不好,萬一等不得,豈不丟了銀兩?當下吩咐王恩,你與小少爺收拾好一同後來,我要星夜先趕過去見二老爺。不幾日便到了山東,尋著兄弟王祿,王祿病雖沉重,頭腦十分清醒,見了哥哥來到,不禁吊下淚來。

王爵見兄弟病勢沉重也哭泣說:“怎麼如此狼狽?賢弟在外日久,營利甚多,皆是賢弟辛苦得來。今病勢危急,萬一不好,有甚遺言回覆父母?”王祿回答道:“聞兄弟說我辛苦,有這一名話,雖勞不怨。現有原銀一千兩,奉還父母,算為我敬孝奉養雙親。其餘利銀三千兩,可與我兒一魁和侄兒一皋兩兩分了。幸虧兄長到此,銀兩既有所託,我死也暝目了。”交待過後,王祿漸漸有聲無氣,捱到黃昏,只有出氣,沒有入的氣,一命嗚呼。

王爵哭天槍地,王祿在山東納的幾房不妾,也陪著掉了幾滴哀而不傷的眼淚。王爵叫家人王惠去買了一副上好棺木,下棺之時,王爵推說日辰有犯煞星,叫王惠把幾位小妾鎖著一間房裡,一個人都不許來看,殯殮好了放才放了出來。拿出一些散碎的銀兩,將幾位小妾遣散回孃家。當下與王惠收拾行禮,將銀五百銀裝在一個大匣內,將一百多兩零散銀子和兩副金鐲子放在隨身行囊中,備路上使用。王惠疑心問道:“二老爺有許多銀兩,如何只有得這些?”王爵說:“恐怕路上不好走,其它的我自有妙法藏過,到家便有,剩下的這些放在外面。”王惠問:“大老爺既有妙法,何不連這五百兩也藏起來,路上盤纏夠用就行了”。

王爵說:“一個大客商屍棺回去,難道連幾百兩銀子也沒有嗎?別人疑心起來,反倒不妙了。不如放此一匣銀兩,讓別人看見便不再起疑心還有其它的銀兩。”王惠歎服說:“大老爺說的極是”。

棺材中的千兩白銀

當下僱起一輛驢車,趕車的叫李旺,載著棺材與行李,王爵與僕人騎馬相傍而行。一路向西,到了曹州府的東關飯店內歇下。這個車伕李旺趕車多日,知曉匣子沉重內裝銀兩,在半夜趁人熟睡時,競抱著匣子撇下車子逃了出去。等著天明起來上路,喚李旺來趕車,早己不知蹤影,王爵急點行李財物,不見了裝銀的匣子。王爵當下與王惠商定,必是李旺見財起意盜走了匣子,銀兩很重,行走不便,快馬追去,還可擒獲。於是王爵來到府衙遞上狀紙。可巧州官與王爵系同鄉,格外的照顧,立即差了一個捕盜老手,人稱快手李彪跟隨王爵查捕賊人,命令勿必擒獲。

只是多日追捕不見李旺的蹤影。王爵與捕快李彪商議,我們帶了許多東西,如何查訪,不如尋一處大店安頓下細細查訪。李彪也認為極是。於是幾人來到此間極大的張善店住了下來,李彪自去查訪盜賊下落。王爵心中悶悶不樂,問店主人此處可有什麼風景秀麗的去處,我想出去走走。店主回答道:“有!有!這裡有一座靈感大王廟,是一處幽僻的去處,我領客官去便是。”

棺材中的千兩白銀

二人來到進廟門,只見一個女子從裡面出來,生的是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王爵見了這女子,驚得蕩了三魂,飛了七魄,不禁嘆道世間淨有如此標緻的女子。店家解釋到這廟由一戶人家看守,平時裡管理廟務,也掙一些香火錢。這女子必是這戶人家的女兒。這女子見有香客來訪,趨路迎進來用茶。王爵當面坐對,期間未免說幾句暗示的話撩撥於她。這女子也是見多識廣,公然不拒。王爵曉得女子有意,心中默默欣喜。四處略略看了一圈,便作別起身回到張善店裡。暗地取銀一錠,藏在袖中,叮嚀王惠說:“我在此悶的慌,外出尋個幽僻的地方,你伴著公差好生看守行李。”

王爵撇開店家,隻身來到廟裡。女子見了便笑說:“老爺方才離去,為何又回來?”王爵說:“不知姑娘芳名,特來相問?”女子見他說的文雅心裡也是高興:“小女子賤名真靜”王爵笑著說:“只怕樹欲靜而風不寧,便動動也不妨。”真靜聽他說的有些輕薄,便笑說:“老爺休要取笑。”王爵說:“不是取笑,小生得遇芳客,三生有幸。小生寓所煩雜,想在此賃一間香房住幾晚,也能盡睹姑娘芳顏,不知可以嗎?”真靜笑說:“閒房盡有,只是晚間不便。老爺不嫌此間窄陋,儘管住下。”王惠見王爵夜不歸宿,只當他心中煩悶,外出消遣,也不多問。

棺材中的千兩白銀

如此多日,李彪白日出去查訪,晚間回店,並沒有些消息。李彪對王爵說:“周圍我都找遍,未見蹤影。明日到稍遠的濟寧府查訪。”王爵覺得極是,便著王惠稱一此散碎銀兩給他做盤纏。可轉念一想,常言到官差捉賊放賊,擔心李彪拿錢不出力。便叫王惠同他一路走,防止李彪做手腳。只剩下王爵自己在店裡,想到有行李要看守,便在店中住下。吃過晚飯,草草收拾歇息了。

三更之後,店主張善聽見屋頂上有瓦響,他是個開店做生意的,常是提心吊膽防火防盜。一會似有個人在屋簷上跳下來的聲響。張善急披了衣服,跳下床來口中大喊有賊,大家快起來。這時只聽見撲的一聲,店門已開了。張善知道進了賊了,只是自己一個人不敢追,心下想道:“且去看看各位住客是否丟失東西?”這時大家都已起來,亂哄哄各自查點財物,獨不見王爵,店家趕緊到他房間去,只見房門大開,張善連聲叫:“王相公!王相公!不好了!不好了!快起來查點行李!裡面也無燈火,也無人應聲。”這時店外一個人氣急咆哮的走進來:“這大半夜為什麼不關店門,都還在這裡做什麼?”眾一抬頭一看,卻是捕快李彪。張善說:“剛才店裡進賊了!現在正在查點財物,你不是到濟寧去了嗎?為何又轉回來!”李彪說:“我落下腰刀,故回來取,既遭賊可曾丟失什麼?”張善說:“正要去問王相公!”於是在家掌起燈來到王爵房中,只見床上一片殷紅,王爵身首異處,斷作了兩截。眾人齊聲驚叫:“不好了!王相公被人殺了!”李彪呆若木雞,過了一會說:“這定是你店家做的,你見我與王惠二人不在,他孤身一個秀才,你就圖財算計他!”這時張善也變了臉說:“我們在睡夢中聽見聲響,起身來查看,不見別人,只見你一人。你既到濟寧府,為何又折返,這殺人的事定是你做的!反誣是我!”兩個人彼此相疑,大家議論紛紛不能決斷,只得將他們兩人捆起來,待天明送到官府。

待知府問案,他二人你說一遍,我說一遍,知府也決斷不了,只得用起刑來。李彪終是衙門裡的人,說話硬朗,又受得住大刑。而張善是個生意人,熬過這樣的痛楚,只得屈招說:“是見財起意,殺了王秀才。”知府取了供詞,將張善押入死囚,李彪侯保。

王惠在濟寧府等了李彪一天,示見其人。心中不耐煩便回到店中,剛到店裡見裡面鬧哄哄的,問明其故,王惠號啕大哭一場。急清點財物己不見了八十兩白銀和兩副金鐲子,王惠買了副棺材將王爵殮殯。靜下來想店家第善不似那見財起意,逞凶殺人之徒,其中必有緣故。於是到獄中探看張善問明其故,張善見了王惠私下著實叫屈。又把那晚撞見李彪的事說了一遍,更讓王惠起了疑心。

當時恰逢都察院許尚書在濟寧府巡按,王惠聽許尚書善斷奇案,遂一紙狀子投告上去。許尚書見是人命大案,即命知府將一干人等押到巡按衙門,許尚書看了供詞,把張善、李彪二人到堂審問,二人將前日話說重說一遍。許尚書問道:“張善你既 一口咬定是張彪,為何要招認?”張善屈叫說:“小人受不過刑,只得招認。小人聽見聲響,起身查看,只見李彪,現他卻裁贓給小人,求大老爺做主。”許尚書問李彪:“你為何去而折返?”李彪叩頭說:“小人是官差,州里打發小人隨王秀才來緝盜,小人若殺了這秀才,如何脫了干係啊!況且小人掉了腰刀回來尋,進門時手中無物,怎能殺人。後殺王秀才的刀取出,大家都看著,不是小人的刀,人死在張善的店裡,不問張善問誰!”許尚書問王惠,你認為是哪一個?王惠心理也糊塗,一時無法辯別是那一個。許尚書說:“依我看,兩個都不是,殺人者別有其人。”

許尚書退堂後,心中苦苦思索案件,不覺朦朧睡去,只見一個秀才前來告狀,口稱被人殺死。口中說出了四句“靈感青青,彼此來爭,土上鹿走,只看月明。”許尚書點頭記著,正要詳問,忽然不見。不覺醒來,發現是夢。但四句話卻記的清清楚楚,反覆思量不解其意。

棺材中的千兩白銀

次日升堂,許尚書問張善,王秀才住店期間可曾與別人來往,可曾到過別的地方。張善回說不曾與別人來往,只到過靈感大王廟遊玩過。許尚書心中暗喜,事情有眉目了。又問道:“可曾遇見什麼人?”張善說:“未曾遇見什麼人,只見廟中的真靜。”許尚書想著,拍案說:“對上了!對上了!夢中頭兩句,靈感青青,彼此來爭。靈感二字,不正就應了靈感大王廟嗎?下面的青字配個爭字,不就是一個靜字嗎?”當即著人到廟裡提真靜問話。

公差來到廟裡,說道:“張善店裡的王秀才被殺,聽說曾在你處走動,特來拿你問話。”那真靜百般不願意,但官差哪管了這些拉著就走。許尚書一見真靜就當堂喝問道:“你是如何殺害王秀才的,從實招來。有一句謊言,當堂打死。”真靜那裡見過這種陣仗,嚇的癱軟在地,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招來。原來這王秀才,那日到廟裡遊玩,見真靜貌美,動了心思,後來廟中租了閒房,與真靜日漸情濃,許諾納真靜為小妾和八十兩銀子,兩副金手鐲。為兩日王秀才不來,真靜當他到手後變心了,著實傷心一翻那知他被人殺死。許尚書問說:“你與王秀才之事,可還有別人知道?”真靜想了一想,通紅了臉,低低說:“不該和他說了,王秀才定是他殺的了”。許尚書問:“你有何要說?”真靜說:“我平日裡與一個人私下有往來,自從有了王秀才,我就不在理他,我說秀才情意好,許下我很多銀兩東西,要納我為小妾。”這個人問王秀才的住處,我就告訴他了。許尚書說:“此人是誰?”真靜說:“叫無塵,是光善寺的一個弟子。”許尚書暗自稱奇,土上鹿走,不是一個塵字嗎?當即著官差去拿捕無塵。許尚書吩咐官差說:“這無塵做了此事,必定逃走,可拿他徒弟來問?”便問真靜:“無塵可有徒弟?”真靜回說只有一個叫月朗。許尚書點頭說:“對了,只看夜明,不就是應了月朗嗎?”

公差拿了月朗問明無塵躲藏處,幾人扮作化緣的道人,叩開無塵的門,當即拿住。許尚書提堂問審,無塵只得招供,一來怒其奪了真靜,二來貪其財物,所以當夜殺了王秀才。如今所得銀兩和金鐲子還藏在光善寺的佛像下。許尚書著人搜出了財物,一莊奇案就此告破。

沒有過幾日,王秀才之子將家人王惠告到許尚書處,說自己父親有三千兩白銀,不知現在何處。許尚書問王惠可是有許多銀兩。王惠將當日之情景細細備述一遍。許尚書哈哈大笑,取筆寫了一封信,交給王惠幾人說,銀子沒有丟,回家後拆開書信,自然知道銀子去處。又命令李彪將王家等人送回原籍。

一日,正在行走間,突然颳起了大風,卷得灰沙飛起,眼前對面不相見,不知東西南北。幾人只得手牽手信步向前走。稍時風沙少靜,天色明朗。幾人來到一個鄉村酒館,商定停下來歇腳,剛剛坐定王惠一抬眼看見裝錢的匣子放在櫃檯上,這時從後堂端酒菜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車伕李旺。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幾人上來如鷹拿燕雀,將李旺捉住。李旺見抵賴來過只得招認,這時五百兩銀子分紋未動。

棺材中的千兩白銀

回到家中,王家人拆開許尚書的書信,只見上寫道:“銀數既多,非僕人可匿,藏銀所在,必在棺中。”隨即取來器械,打開王祿棺木,四千兩白銀全部在裡面。這真是:“一般喪命多因色,萬里亡身只為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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