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綠豆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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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個人都有這樣一個習慣,到了一定的年齡總是喜歡往回看,回味曾經的故鄉,曾經的人,以及曾經的味道。

我曾經的故鄉早也不似曾經,白色的水泥路搶佔了曾經泥路的地盤,蜿蜒盤旋在綠色田地之間,像農村特有的長長的孝布一樣,包裹著我的故鄉,包裹著對逝去者的深深的悼念。

曾經的人也是斯人已逝,只餘下那堆堆黃土守衛著我曾經的家園。我想這便是人生,我們總是從一無所有憧憬一切變得慢慢擁有一切,最後再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又拿走你以為屬於你的一切,剩餘的也就只有最初的那具軀體,當然,或許還會有某種無法遺忘的味道。

說起味道,讓我回味的不是媽媽做的可口飯菜的味道,也不是某種擁有酸甜苦辣味的食物,因為農村的孩子又會有什麼味道不熟悉的呢?未熟的橘子酸到掉牙,長長的甘蔗無比甘甜,紅紅的辣椒拉倒流淚,特別是朝天椒絕對辣得你熱火朝天,再或者是苦澀的苦瓜,不過我曾經一直覺得生活是比苦瓜更苦的。

幾乎頓頓都是玉米飯,極難下嚥,只有爺爺到我家吃飯的時候才有白米飯,對於小時候的我來說最奢侈的美食便是油拌飯,在罈子裡用筷子刁一坨白白的豬油,再打上一碗白米飯,把油放到刨開的米飯的中間蓋上米飯,待油化之後迅速拌勻,再放點鹽,真是人間美味啊。不過這不是我小時候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我小時候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是我們鎮上自產的綠豆糕。

記得,小時候最期待的就是過年,到了初二的時候就要和媽媽一起去外婆家拜年,當然是不能空著手去的,得準備東西。殺年豬時留下的大肘子帶一根,用一條紅紙把豬腳圍一圈糊起來,再去鎮上花個二三十塊錢買兩盒綠豆糕,兩瓶水果罐頭,還有其他的零食大大小小夠一小揹簍。初二一大早就去外婆家,在外婆家玩一天就得回去,每次臨走時是最開心的,因為外婆總是會還一點零食說是給我吃的,每次我就眼巴巴的瞅著,只有四歲時還的是綠豆糕。回家後迫不及待的拆開盒子,打開那層白紙就見四四方方的綠豆糕上下兩排共十二塊,可把我高興壞了,立刻著手消滅。

鬆鬆軟軟,口感細膩,入口即化的感覺。吃過一塊我便總結出吃法了,只能小口食用,倘或大口食用,完了,你算是浪費了美食,為啥呢?一來品嚐美食自然應該小口去品,像豬八戒就做不了美食家;二來呢,如果你大口食用那一定會粘到上顎,那感覺是極難受,弄也弄不掉,只能用手扣,太浪費了。這是食用方法,不過除了小口食用外,還不易一次吃太多,像我一次吃兩塊就正合適,要多一塊那就膩得慌了。

自那次吃過之後,我算是惦記上了。依稀記得過了有半年多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懷戀那味道了,便問我媽媽要,可是死活要不到,據後來母親回憶說,那時候是真的沒錢,就連一盒綠豆糕兩塊錢都拿不出來,每次說起這事,母親總是會笑出眼淚來。

她說,那時候,你天天就在身邊叫嚷著,我要陸夠高(綠豆糕,當時年齡小外加吐字不清,就說成了陸夠高),我要陸夠高。一次兩次還好,可是天天這樣確實叫人心疼,但就是拿不出錢來,直到有一次外公經過我家門前的時候,就問這孩子要的是啥啊,不停地叫喚。之後我才說是要綠豆糕,而我家的情況你外公也是知道的,就掏了五塊錢給我,說小孩子,買給他吃吧。再之後,我就用你外公給的錢買了兩盒拿回來,結果還是才吃了兩塊,但再也不念叨了。

當然,上面的說的事我是記不大清的,只是母親每次回憶我小時候時總會提及此事,她說,那時候確實是太苦了,看著還真是造孽。

時隔多年,我每每回憶童年,那些便宜又昂貴的食物總會浮現在眼前,觸動我的味蕾和淚腺。五毛錢一大碗的涼粉,兩塊錢管飽的米線,一塊錢一碗加兩個勺形土豆餅的稀豆粉,當然還有隻能小口食用會粘上顎的綠豆糕。

曾幾何時我也試著去找尋過,賣涼粉的老奶奶和她的放涼粉的櫃子早也不在了,米線的價格翻了多倍,但總是吃不飽,賣稀豆粉的老街荒廢了,做綠豆糕的廠早也長滿了雜草。

我知道,曾經的一切早也成了曾經,來時的路早也長滿了雜草或者再也長不出雜草,童年的味道只能存在童年,隨著時間的消逝,那些味道將和著生活種種織入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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