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一家人(民間故事)

李秀英 民俗 肺炎 故事 七彩風箏 2017-04-10

一九八八年,家鄉興起一股做棗熱。那是家鄉的人在河北承包下棗廠,然後在家鄉招收一些工人,再帶到廠裡去加工蜜棗。廠裡需要鍋上煮棗的、烘棗的、還有切棗的……多種分配。

那年,我十七歲,聽原來去做過棗的人說的如何如何好玩,怎麼怎麼熱鬧,我竟也不假思索地去包工頭那裡報了去切棗的名。

那時的我個子又矮又瘦,一米四五的身高,簡直像個小學生,真可算是初生的毛驢不怕虎了。

我媽媽在我前幾年時去世了,我爸對我幾乎是做任何事都支持,錯與對,好與壞都讓我自己做判斷和選擇,為的是讓我學會獨力,所以這次他又不做任何反對。

我家並不富裕,爸爸只大約算了一下去的路費,然後緊巴巴地給了我一百塊錢。我把衣服、被子等裝成滿滿一蛇皮袋生活用品。就這樣我隨著陌生的大人們,坐上了北上的火車,滿懷好奇地離開家鄉去遙遠的河北。

第一次離開家鄉,第一次坐在真的火車裡。那時感覺整個人在做夢,沒有懼怕,只有新奇,高樓大廈、綠油油的稻田,成片的甘蔗、長江大橋……一幅幅如詩如畫的美景一一展現而過。讓我這個從未出過大山的女孩,感覺外面的天是新的,地是新的,就連空氣也是新的。我幸慶自己的決定是對的,掙錢是小事,能讓我見到外面這如此多嬌世界,我死而無憾。我一直趴在車窗前盡情地收著美景。風呼呼地迎面撲來,我完全感覺不到身上少穿了衣服的凉意。跟隨著包工頭在南京轉換列車,又在德州轉換汽車。我好像一直都在夢中,興奮已充滿了我的頭腦。

經過兩天兩夜,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河北鉅鹿縣樓裡村。棗廠的條件是很差的,加上當天還沒建宿舍,臨時我們大家,男女一起湊合著在加工廠(一個大工棚裡)睡了一夜。路途遙遠,大家都很疲憊。我頭暈目眩,並開始咳嗽。藉著微弱的月光,我走到遠遠的地方找個坑去嘔吐了好一陣。那一夜我咳嗽到天亮。

第二天,我才看見,昨夜我還吐了好些血,我感覺整個人輕飄飄地,全身好像要燃燒起來。我想去找包工頭說一下,這時我才發現,我的嗓子發不出聲音了。我好渴,可哪裡有水,廠裡才開始安排人手燒飯菜。

再一次嗓子乾渴,我只好去找水喝。就在不遠處有人在洗衣服,是一口井,我走過去迫不及待地舀起來就喝,誰曾想越喝越渴。原來這井水是鹹的。

我頭疼的更利害,沒想到我剛到異地就這麼倒黴,舉目無親,孤苦伶仃,想去找醫院,卻無法發音。

幸好那兩天宿舍沒建好,我們休息。聽說這鄰村也有我們鎮的人在那兒做棗,老鄉約我一起去鄰村找熟人。

我並不想去,但為了和老鄉們增加感情,我還是跟去了,還真沒想到在那兒碰上姐夫。我太高興了,我用手比劃著,告訴他我咋天剛到,嚴重地感冒了,可不知哪兒有醫院買藥,如果實在治不好,我不想客死他鄉,我現在還有一些錢,能否送我回家?比劃完後,只見姐夫面目亳無表情,我好失望。

回廠後,我想,或許我的比劃他根本就聽不懂,再者,我姐姐家也很窮,姐夫剛來河北,為的是掙些錢能回家養家餬口,怎能因為我的感冒就讓他回去,我真可笑,幸好他沒聽懂。晚上,我病情更加嚴重,呼吸急促,眼睛也睜不開,咳得全身痠痛。完了,我第一次知道死前是這種可怕的感覺,我想跟親愛的爸爸個告別,我不能盡孝了,可是那時沒有電話。我縮卷著身子,腦子昏昏沉沉,覺的自己快死了。我躺在剛建好的小宿舍裡的地上(打地鋪的)恍惚中聽見有人在喊吃飯分菜的聲音。

我沒有食慾,一動不動地躺著,在家千曰好,出門一時難的精典詞句,原來就是用在這時候的。大家出門為得是掙錢,誰會有空去管一個陌生的我。我想爬起來,可竟動不了了,我更想爸爸了,可欲哭無淚。我只能儘量地去回憶一路而來所看到的南京、電車、長江大橋、……。

不知不覺我什麼也不知道了。當我再次醒來時,聽見一個女孩用河北當地得話興奮地喊叫:“醒了,醒了,快給她喂藥。”我睜開眼,看見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孩在對一個五十來歲的婦人說話。

婦人半白的微卷短髮,一雙微笑的單眼皮顯現出和藹慈祥,稍厚的嘴脣。她長得是很像我媽媽,我也許此刻在想念媽媽了。

見我醒來了,婦人就給我喂藥,我想坐起來。這時,我才注意到我的手上刺著針管,正在吊著水。

我的第一感覺是,她救了我,淚水立刻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忍不住說道:“謝謝你!謝謝你們!”原來我終於能發出微弱的聲音了。

後來我才知道,是那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孩經過宿舍,見別人都在廠裡吃飯,唯獨我躺在地上全身發抖著,就進去叫我,結果叫我不醒,才去告訴她媽媽,最後她媽媽把我抱到她家,放在她的床上後就去喊醫生來幫我治病。

我是途中疲勞加水土不服,又嚴重感冒引起肺炎、發燒過度,以致休克,醫生說多虧救得急時,不然小命都沒了。

她們為我熬了香噴噴的小米粥,我突然間感覺自己胃口大開,這是我一輩子吃的最香甜的一次飯。

我的病好了,我又能站起來了,我遞給婦人為我救命花掉的錢,她們笑了,但卻不收,說我一個女孩子來這遙遠的地方,用錢的地方多著呢,還說能認識遙遠的我,這就是緣份。我感動的說不出話,此時此刻只感覺一切都更美好了。

她們把我安排在她家裡,和那女孩同吃同住同幹活。原來那女孩就是開棗廠老闆的妹妹,那婦人是她娘,後來我和女孩相認了姐妹。

女孩叫李秀英,從此,我們形影不離,我教她唱我們安徽的黃梅戲,她教我學河北民歌。我喜歡吃她們那兒的大饃下粉條,她喜歡喝我家鄉的黃山毛峰。我多麼希望她也能來我家鄉看看我們這裡的青山綠水啊!就這樣我成了她家的一員。其間不但她的一家人對我很好,她們村裡的人對我都很關心,大家都叫我小布點。

短短的一個多月相處,蜜棗加工廠就結束了,我得要隨著老鄉們一同回家了。

她們一家人都送我上車,大家都難分難捨,老天對我可真是太好了,我果然沒白來,我又有一個親孃和妹妹。分手時我的心情特別難過,真想大哭一場,今日一別何時能再相見。

回首,曾經陌生的你遇見我,你好不猶豫地出手相救,你們的深情我切無以回報。你們是我學習的榜樣,我一定會做個像你們一樣的好人,你們的精神,相信大家都會傳承下去的。

我坐上了回鄉的列車,耳邊傳來了一首維維演唱的新歌: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啊……。

再見了河北!再見了最親愛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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