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不飲,形神不親——喝酒那點事

司馬昭 阮籍 世說新語 一分鐘神思漫遊 一分鐘神思漫遊 2017-08-27

三日不飲,形神不親——喝酒那點事

前面談了中國茶文化和西方酒神文化。那麼,中國有沒有酒文化呢?

當然是有的,要不然茅臺怎麼成了第一高價股呢?不僅中國有,很多國家都有。但中華酒文化,和我們所有傳統文化一樣,精華與糟粕並存、歡愉與痛苦兼具。

酒的本意,在使人沉醉。這一點上,古今中外都一樣。為了沉醉,各人又有各人目的。杜康算我們的酒神吧,曹操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他辛辛苦苦打天下,自認為功勞蓋世卻做不成皇帝,也只有寫寫詩喝喝酒來排解悶氣。

《世說新語》裡記載不少魏晉名士。所謂名士,灑脫曠達,大多和酒脫不了干係。比方有個叫王恭的就說:‘名士哪要什麼奇才?只要沒事常喝喝酒,再把《離騷》背背熟就可以了。’其中喝酒最不要命的叫劉伶,隨身酒,走到哪兒喝到哪兒,還讓人扛鍬跟著,說“醉死就地把我埋了。”他的好友阮籍名頭很大,司馬昭拉攏他做官。聽說步兵校尉廚子裡有好酒三百石,便申請做了此官,從此大家就叫他‘阮步兵’。起初我搞不明白:你一個衙門裡,存那麼多酒幹什麼?後來見到我們大大小小招待所都備有些好酒,才恍然大悟:吃喝之風、古已有之啊!

喝酒還有裝糊塗避禍的功效。還是阮籍,司馬昭曾想和他結親家,結果他老人家連著大醉六十天,上門提親的人連話都沒撈上說一句,這事只好作罷。

如果說對現實不滿的人借酒排遣,藝術家喝酒那就名正言順了——要不然靈感從哪裡來呢?最牛的算詩仙李白:‘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因為太牛了沒得官做,又飲酒自嘲:‘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許多最偉大的藝術作品,都與酒脫不了干係。據說王羲之醉時揮毫作《蘭亭序》,遒媚勁健,絕代所無,醒後再寫終不能及寫行書的都喝酒,寫草書的就更不用說了,醉僧懷素草聖張旭都是著名酒徒,醉後之作,神鬼皆驚

那麼,有沒有更純粹一點的飲者呢?有的。宋朝時有個叫錢明逸的人,家裡來了客,寒暄完畢,就問:“一會兒是喝酒呢,還是宴會?”如果客人說‘宴會吧。’那麼趕緊安排:多叫些熟客名流,採買準備各式菜品。人數不限,有酒有菜,邊吃邊聊。如果客人說‘吃酒。’那說明是行家了。其他人撤下,也不要買什麼菜了,吃酒就好好吃酒。知音三五人、醇酒二三鬥,每人瓷盞一隻,內盛精鹽數粒。青鹽佐酒、品味精粹,隨性任飲、甘飴自知。

前面說過,中國文化是直覺的文化。中國人不象西方人,強調‘靈’與‘肉’的區分,而是追求‘形神兼備’。剛才那些名士中有個叫王忱的,曾嘆言:‘三日不飲,便覺形神不復相親。’如此,酒還有促使靈肉相通的功效。

以上,大約是我們酒文化中放達的部分。按神思君的看法,這部分無所謂好、無所謂壞,也無所謂思想理論,稱為‘文化’其實有些勉強,但能使人歡愉而已。

下面,談談不那麼讓人歡愉的部分。中國人有一種特別的傾向:一切事情都和‘面子’有關。正是這點,使喝酒變得不那麼純粹,好好的酒加入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簡直成了累贅。

先聊下外國人喝酒。俄羅斯人號稱戰鬥民族,更以善飲著稱,他們是怎麼喝酒的呢?神思君算有點實戰經驗:第一,其國酒伏特加度數不高,三四十度居多,屬蒸餾酒,口感清淡。第二,老毛子拼酒太弱。喝酒不是件鬥智鬥勇的事嗎,最高境界不是敵人紛紛倒下,我自巍然不動嗎,怎麼俄國人上來就自顧自大杯幹了?祝酒詞倒是說了一大堆,可客人喝多喝少、盡沒盡興根本沒人管。不一會兒他們就東倒西歪,剩下中國人面面相覷:白緊張了,傳說中的戰鬥力在哪裡?

後來我們才明白過來,東西方酒文化是不同的:中國人關心別人喝了多少;而西方人只管自己喝多少,別人怎麼喝,那是人家的事。

對中國人來說,喝酒可不是這麼簡單。領導在場,喝的是‘政治酒’;同事夥伴,喝的是‘關係酒’;哪怕親朋好友,喝的也是‘感情酒’。坐上酒席,就有遠近高低;端起杯子,便分親疏厚薄。酒不再是名士們化解憂懼的良藥,倒成了衡量忠心的秤桿。神思君曾對人戲言‘酒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酒量最小又官職最低。’酒場中各色勸酒花樣,隨便一句‘感情深、一口悶’就能要了人的老命。發展到後來,喝酒從一件開心事,異化成大家欲罷不能的負擔。禁酒之令,英明之策啊!

萬事皆有慣性,讓我們一夜之間不再喝‘面子酒’不現實。或許,稍稍恢復一些名士的豁達、借鑑一點老外的簡單,讓喝酒變得純粹愉快一點,是不是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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