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行業的坑,我一個都沒躲開(1916期)

源丨貴圈 文丨葉彌衫

和許多年輕人的躊躇滿志不同,陶風池(化名)對編劇職業從來沒有任何幻想。父母都是圈子裡的人,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將從事怎樣的工作、面對怎樣的環境。

但這些年影視行業的坑,他一個都沒躲開,遭遇過的各式各樣的斃稿理由,也早已成為談笑間的段子——做了6年的製片人,他早已開始劇本創作,這些年寫了4部電影劇本,4個電視劇項目,但拍出來的只有一部電影。

這些年,他親身經歷了資本湧入、金融泡沫越吹越大,去槓桿政策對資金鍊的衝擊;也感慨IP熱潮下,唯流量論帶來的行業洗牌和標準的瓦解;以及最直接的,內容審查口徑尚未明確之前,從業者對未知的本能恐慌。他能頭頭是道地分析“政治大年影視小年”,卻無法在每一道政策落下之前,給自己找到安全的落腳點。

陶風池就像一面鏡子,他在影視圈的奇幻漂流經歷,正折射出這個傳統行業在過去幾年的潮起潮落。這些年,互聯網技術和思維、政治因素和不斷膨脹的資本,紛紛加持在影視行業之上,究竟給它帶來了怎樣的變化?如今看上去順理成章的業態,如何被合力推送到我們每個人的面前?

以下是陶風池的口述。

1

我是個學制片的,父母都是行里人。畢業後因為可以解決戶口,進了個算是和影視沾點邊兒的事業單位。這麼多年做過電影媒體,做過製片人、影視投資,現在專門做編劇。

我寫了不少劇本,到現在拍成的只有一部電影。嚴格意義上,沒有拍出來的劇本都不能算作品,從這個角度來說,我是一個很悲慘的編劇。但我絕對不是最悲慘的編劇——至少這兩年,大部分編劇幸運值都不高。

做編劇有一定門檻。第一是寫作。我母親是編劇,至少能讓我直接跨進門檻內。第二是資源。編劇是個比較被動的工作,你再會寫劇本,也得先有找你的甲方。我家裡做這個行業,多少也認識一些朋友,還是能介紹點資源的。

一開始我不想做專業編劇。我見過一個電影大綱,改了8個月,50稿,也見過十幾個策劃、責編、實習生群策群力挑毛病,還見過有老闆把前臺都叫上,全公司30多人一起批判劇本。

所以開始時我做了一段時間製片人,用自己的社會資源、行業資源去找人、找錢。做了兩部小成本電影,都是獨立製片,也都成功上映了。

作為編劇唯一上映的電影,是別人找過來的,想做個小成本電影。我寫了一個驚悚題材,2013年寫的,2015年上映。

但當時我怎麼也想不到,至今都沒有第二個作品拍出來。

2

沒成的劇本各有各的原因。

第一個劇本還是我在事業單位的時候,一個做抗戰劇的製片人想找個年輕編劇試試。我痛苦萬分地寫了10集,突然單位來了一堆活兒,就沒時間了。後來那劇換了東家也換了編劇,播的時候我看了一下,基本是給重寫了,寫得比我好多了。

之後我又和朋友做了一個現實題材的劇,劇本賣給了一個製片人,但最後沒有拍。原因是製片人正在拍的一部戲出事了,傷了個演員,聽說賠了好多錢,他好幾年都沒做項目,那個劇本自然也沒下文了。

2014、2015年青春片扎堆兒,有個老闆找我定製一個青春題材。當時是想模仿一部美國電影叫《少兒不宜》,是美國隊長(克里斯·埃文斯)年輕時演的,它還有一個名字叫《不是又一部青春電影》,吐槽美國青春片的套路。

那段時間中國的青春片也多,從《致青春》開始,到《匆匆那年》《同桌的你》……其實我們劇本的立意挺好的,想說中國的青春片做得太狹隘了,好像年輕人除了談戀愛就沒別的事,尤其是女孩,青春都毀在渣男手裡。但真實的青春真是這樣的嗎?絕對不是,只是影視作品表現的是這樣。所以裡面也有很多諷刺的點。

影視行業的坑,我一個都沒躲開(1916期)

這個劇本2015年年初就做完了,送審好幾次,每次都不過。上面只說兩個字:抄襲。我不服啊,還申訴,沒用。

這時候我正好也產生了一個新的興趣,就把青春題材放下了。2015年股災,啟發我們幾個朋友策劃了一個金融題材三部曲,第一部股市、第二部債市、第三部保險,藉此講講中國的金融環境。劇本做了一年半,我做了很多功課,採訪了很多人,還在陸家嘴住了兩個月,每天去基金公司學習、取材。

劇本從分級基金切入。2014年,我有個朋友憑藉分級基金的超大槓桿成了股市大贏家,十幾萬的本金,幾個月就翻成了幾百萬——但同樣有很多人是他的反例,畢竟中國股市基本上是零和遊戲,有人賺得厲害,自然就有人賠得厲害。

那場股災的源頭,其實是去槓桿,一下子股市崩盤了。當時我採訪了一個大老闆,他喝多了對我說:“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決定清倉的嗎?當賣菜的都來炒股了,因為再往下就沒人接盤了。”我們想把這類金融知識講成大家都能理解、能感同身受的故事,還用了比較有名的公司作例子,這個就不好具體說出來了。

但結果是,每一條都是雷。不能涉及黑暗面、不能讓人對號入座……那幾年金融題材限制特別死,但如果按要求改,作品的力量就全部失去了,那還剩下什麼可說的?斃了無數次,斃到我再也改不動了,說實話,那是我最心灰意冷的時候。

唯一的收穫是明白了一個道理:管理者口中的現實題材和創作者口中的現實題材不是一個概念。上面提倡的現實題材,是弘揚現實中的美好,但很多創作者認為的現實題材,是提出現實中的問題。畢竟你也是文化人啊,你受的教育就是做社會的良心,提出問題來引起大家思考、討論和進步——但這是不能做的,越現實越不行。

3

後來,我陰差陽錯地進入一個新成立的影視公司。

我策劃了很多劇本,但後來發現,公司對主控項目的熱情,遠不如對基金的熱情。招攬我們這樣一批人,就是看中我們手頭的影視資源,可以帶來好的項目和團隊,也可以幫外行們做“風控”。

我在那幹了大半年,那段日子真挺痛苦的。我做製片人時,資本入市就已經成型了。但我做的兩個電影投資不高,而且電影的回款週期比電視劇短得多,我感受的影視行業的金融屬性還沒有那麼強。

但電視劇的玩法早變了。2007、2008年,一部電視劇的投資也就是五六千萬,而且基本是自有資金,或者幾家公司一塊投,有一點缺口的話,就找地產行業融個資,給點利息。說白了風險都很有限,就算賣不出去,賠了也是自己的錢。

但金融資本進入後,一部劇的成本動不動就兩億。假設這兩億是三家公司參投,每家出5000萬,剩下5000萬是基金或其他公司的融資,但實際上,那三家公司各自的5000萬中,自有資金通常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也是金融資本。這裡面就有很大的利息了,如果沒法播出,利息的滾動都很可觀。

關鍵在於,金融資本影響的不光是投資,還有收益。比如這部兩億的劇,我賣給電視臺1.5億,賣給視頻網站1.5億,看賬面上我賺了1億,但那是假的。電視臺那1.5億裡,能給你5000萬就不錯了,3個億的應收賬款,可能花四五年才能收回來一半。

前年我有朋友想打包一個金融資產,大概的意思就是以某個折扣去收掉影視公司的應收賬款,然後自己去電視臺追債。結果查了一下某家頭部公司的應收賬款,驚到了——大概有13.5億,而且連2005年的賬款還沒收清。看一下這類公司的財報,就知道死賬壞賬有多嚇人。

但為什麼大家還不縮減投資做到收支平衡呢?因為源源不斷的金融資本還在進入,玩法可以持續。我要啟動下個項目,就拿著上個項目的應收賬款和下個項目的所謂預付合同給你抵押,如果你不懂,給我放款了,相當於你就被套上了,成了我的下家,你只有再發展下家才能解套。

影視行業從去年開始的變化,源頭在於國家宏觀調控,金融去槓桿,連帶到了影視基金。於是這個通行了好幾年的鏈條被迫中斷。很多開了一半的項目或者在做後期的項目資金鍊斷裂,而且融不到資——市場上誰都沒有錢。要開下個項目的時候,應收賬款也沒法拿去融下一筆錢,那麼之前在這個鏈條上積壓的問題全部都暴露出來。

我在基金公司時,還沒有到擠泡沫的痛苦階段。我的痛苦主要在於,一個影視人,卻要按照金融標準行事。你以為出錢就是爸爸?其實,拿你當爸爸的項目,你根本看不上眼;你覺得好的項目,人家才是爸爸,要不要你的錢都是問題。

但從公司流程、從對資本負責的角度、從法律的嚴謹性上來說,基金公司也沒錯,這就是它的金融思維。我的問題只是在於,我不是做金融的人。

4

開始專職做編劇,也就這兩年的事。

在基金公司時,我發現很多優質項目,通常導演都是公司股東。很多這樣的公司體量很小,組合固定,通常是一個導演配一個輔助的製片人,再加一個跟導演長期合作的編劇。

這幾年大公司越來越難做,我覺得小公司會成為行業趨勢,畢竟平臺這兩年都不那麼看重演員,而是看重導演、編劇,說明話語權又開始轉向頭部創作者。拔尖的手藝人還是能夠活下去,甚至可以發展壯大,雖然那也一定是十不存一的慘烈過程。相比製片人,我覺得編劇會更有生存空間。

而且必須是電視劇編劇。作為一個有家的男人,我現在沒有資格去寫電影。中國每個編劇都想寫電影,每個導演都想拍電影,但大家有個共識:做電影會很窮。國內最牛的電影編劇,一個劇本400萬了不得了,但這一個事能折騰你四五年;而二線的電視劇編劇,一年就可以輕鬆達到。

當然,我並沒有成為二線電視編劇,也沒有達到這個收入水平,最重要的是,我還沒有一部電視劇做成。

一開始有公司找我寫一部行業劇。HBO有一部講好萊塢的劇集,展現了真實的美國影視生態。那個公司想讓我模仿美劇的人物關係,寫一箇中國的行業劇。

我先寫了前8集,拿去碰的時候,大家都很挺喜歡,但越喜歡越不敢做:除了擔心審查,更擔心得罪人。裡面寫了一個情節:一部戲突然莫名其妙被斃了,誰都不知道為什麼。原因是幾家保姆聚在一起打麻將,製片人家的保姆把另一個保姆得罪了。那人就跟她姐妹吐槽,而那個姐妹正好是某老幹部家的保姆。她跟主人一說,老幹部打了個電話,把製片人罵了一通,這個項目就給斃了。

這事取材於身邊真實的案例,是我親自了解過的。在中國做影視,你都不知道你的戲為什麼會被斃,很可能就是在你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你的保姆說錯了一句話。

這部美劇後來改過韓劇,但改得一塌糊塗。我堅持中國版需要真實的本土化,還用了一個核心情節,影視圈的仁波切文化。但因為太真實了,當時有製片人勸我,很早以前葉京導演拍過一個行業劇,叫《貽笑大方》,他自己演一個編劇,基本把那個年代行業裡的骯髒事講得清清楚楚。結果被上面罵得狗血淋頭,給斃了。因為有這個先例,大家覺得肯定過不了。

影視行業的坑,我一個都沒躲開(1916期)

你作為編劇是不是想寫這樣的題材?你作為觀眾是不是想看這樣的題材?但你覺得有意思的東西,往往都是做不了的。《我不是藥神》的運氣,不是誰都有的。

5

原創束縛太多,那就去改IP。剛好有個機會,我進入IP劇的創作中。但是沒多久就退出了,原因是和總編劇的矛盾不可調和——我也不知道甲方從哪找來這麼個編劇,除了懂劇本格式,一點基本常識都不具備。

但這個事情就很像大公司會做的事啊。阿里當時不是說過一個得罪大多數編劇的話嗎——以後只要大IP,不要大編劇。(注:時任阿里影業副總裁的徐遠翔當時的表述為:“沒有IP這個概念……之前,編劇基本壟斷了劇本創作產業鏈的前端和後端。現在這個產業鏈是有分工的,前端是IP,後端是編劇。”)

現在這種想法被證明是失敗的,但在當時,可以看出來互聯網企業就想用自己的影響力改變行業規則。影視行業是創作核心制,不可複製,不可量產,打造不了產業鏈,所以他們就得想辦法讓本身的核心變得不重要,用可複製的廉價零件替代,那樣才可以流水線生產。最後的辦法就是大IP+大卡司+大製作。

在IP這個詞出現之前,改編就是影視創作的基本方式之一。後來IP成為影視運作的核心,與金融和互聯網對它的追捧直接相關。因為這個詞的出現,給原本非專業人士很難理解的文本水平,提供了一種量化標準,把原本在文學、藝術、審美上的闡釋空間,變成了直觀的流量數字。這樣,每個人都不用挖空心思去對他沒有那麼專業的上級、甲方、爸爸們解釋,為什麼一個項目是個好項目了。只需要三個字就能解決:大IP。

也因此,外行公司、外行資本,在跟內行傳統公司的比拼上,突破了次元壁,大家終於不用比誰更專業,而是比誰錢多。金融資本、互聯網平臺喜歡IP,因為那是他們大獲全勝的主戰場。這個戰場導致了整個行業的洗牌,原本沒毛病的IP改編在這種模式下變味了。

從傳統創作的角度上來講,選擇改編題材,需要內容上足夠好、政策上不犯規、市場上不太冷門。重點還是在內容。但IP潮只講流量,不管內容,市場喜歡什麼,我們就提供什麼。在這個模式下,做影視變成了做生意,影視工作拋棄了社會效益,只追求經濟效益,如果還有一點社會效益,那就只能靠創作人員的良心。

行業內的人不是不清楚,但大多數人選擇了沉默,甚至有人跟著一起鼓吹IP論,因為它確實使大家的生活受益了。外行資本進入行業,最大後果就是降低行業門檻——是好是壞就看站在誰的立場了。看看網大就知道資本的恩惠幅度,我認識的一個跟機員當了攝影指導,還有個司機當了導演。

影視行業的坑,我一個都沒躲開(1916期)

編劇行業也一樣。我做金融劇本那一年半,正是視頻網站花大價錢改編IP的時候,只要抱上平臺爸爸的大腿,錢就跟天上掉下來的一樣。我知道有平臺花800萬買一個IP,再花300萬做了奇爛無比的劇本。過去6000元一集的槍手,蹭著IP就上了6到10萬一集的身價。當然,我們很喜歡說的一個例子,是《擇天記》換了好幾撥編劇,聽說劇本花了2000萬,也不知道屬不屬實,但是最後成片出來那水平,還不如找個文學系的學生來寫。當然,是不是導演根本不按照劇本拍,那就不得而知了。甩鍋是創作者必備的生存技能。

之前我給一個製片人朋友看劇本,是個校園劇,一塌糊塗,臺詞說“你們是全省幾百萬人裡選出的精英”。我說中國有幾個省幾百萬人啊?你們是青海省的嗎?一點基本常識都沒有。但我朋友說,行了,反正平臺也不在乎,再說我們的質量已經比其他的劇本好得多了。

現在平臺也知道要重視創作了,重視優質內容、重視社會效益,那個800萬IP、300萬劇本的片子,平臺已經給斃了。但那幾年影響下出現的一個問題是,蹭著IP起來的一代導演、編劇,習慣了在包裝上下功夫,而不是在創作上。他們的手藝沒有跟上他們的名聲。90%的編劇都只能做改編,而且是難度很低的情情愛愛的故事改編。

對於所謂寒冬,我們最美好的願望,是這樣一批人、一批泡沫可以被淘汰。但就算現在被淘汰了,他們其實也掙夠錢了,足夠開開心心地過冬,但其他的編劇要過冬,就比較慘了。

6

直到去年,我終於做了大IP編劇,卻顆粒無收。

一位合作過的導演拿到一個大IP項目,把我拉進來做編劇。我這才知道,大IP的飯並沒有那麼好吃。小說幾百萬字,光讀文本我就讀了兩個月。看完了之後拆書,研究怎麼改,準備大綱,費了好大功夫。

這個經歷倒是幫我理解了一件事情:近五年的大熱項目,哪個編劇沒有名?但哪個劇本不被噴?不是能力不行,是編劇接到這種大IP的時候,內心先翻了無數個白眼,拿這當成掙錢的營生,不是創作了。

那個項目合同還沒有蓋章,我們就開始了準備工作。但2018年限古的風聲其實已經有些端倪了,甲方開始猶豫。接著趕上了查稅,甲方被牽連得很厲害,資金上焦頭爛額。再加上年底,大家都開始核算,按照新稅法,新戲成本要增加到什麼程度,項目雖然沒有說停,但也是無限期擱置。

影視行業的坑,我一個都沒躲開(1916期)

前段時間導演還給我打氣呢,咱們沒停,再等等。但那個網傳限古、限翻拍的通知一出,我懷疑這事是徹底黃了。

這一年裡就沒有能做下去的項目。前一個劇本寫的是國外發生的事,突然出了通知,但凡要去國外拍的,除了經過廣電,還要經過外交部,當地政府還需要出示同意拍攝的證明。甲方馬上決定不做了。

最慘的是,5月底我剛交了個劇本,是根據海外版權改編的。製片人看完覺得不錯,直接送到平臺,但遲遲沒有回信。製片人打聽到,現在平臺對改編政策的風向有點不確定,建議先停一下。

當時是好幾個項目讓我選,我選這個海外版權改編,就是因為它是個比較溫情的都市劇,內容上絕不可能不過審,我以為這下總安全了。太痛苦了,這個行業裡就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

但我肯定不是最痛苦的。從去年開始的影視行業整頓,管控金融、查稅限薪等做法都讓人痛苦,但從長遠來說,未必對行業規範沒有價值。金融整頓其實影視行業只是被連帶的,並沒有瞄準打壓,只是會出現短期內的融資困難。查稅對編劇、導演、演員之類的來說,屬於吐出來的時候有點難受的那種痛苦。但製作公司、營銷公司、廣告公司,如果它們的過手錢也被當作收益,那確實是要死的痛苦。

在行業走上正軌後,我覺得稅是一件好事,成本計算都走明帳,很多事會簡單很多。至於限薪這件事,我覺得除了演員痛苦,視頻網站其實挺高興的,一下解綁了,大家一起踩著板凳下了臺階。

但在這一連串的措施之後,到現在網傳的限翻拍,很可能是這個行業的最後一根稻草。限古並不新鮮,包括以前不準做刑偵劇、不準做家長裡短,都有過先例,但限翻拍確實是第一次。這也是目前讓整個行業心神不寧的,因為在明確的政策出臺前,翻拍這兩個字的彈性很大,到底是以前有影視作品,現在再拍叫翻拍,還是有其他形態的存在,改編成影視劇就叫翻拍?

如果是後者,大家都得回家搬磚。畢竟過去這幾年,稍微有點實力的公司都在囤IP,最熱的時候,談IP都現場帶上財務直接付款。如果囤的這些IP被限,這些錢可能就白燒了。就算管控上兩三年,原有的合同也到期了。整個行業的恐慌情緒是在這裡。

我之前的項目都停了,但好在合同還是在陸續結款。去年我一共收到13萬,其實按合同應該是20萬,但有的甲方爸爸當時沒給錢,也就要不回來了。在這個角度,編劇和被拖欠工資的場工命運是一樣的。

我聽說有編劇開始賣家裡的金條了。像我這樣家裡沒有金條的,高考志願就不應該填影視專業。當時以為藝術類是提前批次,多了一重保障。沒有想到,當年的保障成了如今的坑。

如果按照一本志願,我應該成為一名律師,而且是瞭解影視行業的律師,正迎來屬於我的時代:債務、裁員、勞資糾紛、破產清算……影視行業那麼多案宗等我大展拳腳呢。哪至於像現在這樣,閒來無事,只能回憶一下身為編劇的奇幻人生。

原文標題:貴圈|8個劇本斃7個,落魄編劇感慨“這一年沒有能做的項目”

責編 | 馬天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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