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34期，原文標題《美國經濟快要進入衰退了嗎？》，嚴禁私自轉載，侵權必究。
8月14日，美國三大股指暴跌超過3%，創下兩年多來的最大單日跌幅。市場對於美國經濟衰退的恐慌情緒開始顯著上升。
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34期，原文標題《美國經濟快要進入衰退了嗎？》，嚴禁私自轉載，侵權必究。
8月14日，美國三大股指暴跌超過3%，創下兩年多來的最大單日跌幅。市場對於美國經濟衰退的恐慌情緒開始顯著上升。
主筆 謝九
引發美國股市暴跌的導火索，是美國的10年期國債和2年期國債收益率出現了倒掛。為什麼這個信號具有這麼強的預測意義，以至於迅速引發美國股市暴跌呢？在美國經濟的歷史上，這是一個預測性極強的信號，通常而言，當美國的國債收益率出現長短期倒掛，就意味著離衰退已經不遠。美國上一次出現倒掛是2007年，隨後就爆發了次貸危機。
所謂收益率倒掛，就是指長期的國債收益率低於短期。8月14日，美國的10年期國債收益率跌至1.623%，而2年期國債收益率為1.634%，這就是市場所說的倒掛。這麼細微的差距，為什麼能引發金融市場的海嘯，甚至帶來經濟衰退呢？
理論上而言，任何一項資產的長期收益率通常都高於短期，因為長期投資需要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和時間成本進行風險補償。所以，當美國的10年期國債收益率低於2年期時，雖然差距非常細微，但背後折射出來的信息就是，人們意識到經濟衰退即將到來，因此都將資金購買了更長期的國債資產來避險，當更多的資金湧入10年期國債，那麼10年期國債的價格就會上升，反過來就意味著收益率下降。當收益率下降到低於2年期的短期國債，這就向市場釋放出了強烈的信息，表明衰退已經成為越來越多人的共識。
如果市場上絕大多數人都認為衰退即將到來，這種行為反過來又具有自我實現的能力。當長期國債收益率低於短期收益時，由於未來收益空間被壓縮，對金融機構而言，理性的選擇就是壓縮信貸投放，信貸緊縮的結果，就是投資和消費都會放緩，使得經濟衰退最終自我實現。
如果說資本市場上已經發出了強烈的衰退信號，那麼美國經濟實際表現如何呢？事實上，美國經濟去年和今年一季度的變現都還相當不錯，去年美國經濟增長了2.9%，創下了近年來美國經濟的最快增速，今年一季度更是增長了3.1%。既然如此，為什麼美國人還會認為經濟即將迎來衰退呢？
主要原因在於，美國去年和今年一季度的經濟增長並不具有可持續性。特朗普上任之後，美國經濟的增長動力主要來源於減稅紅利，以及特朗普在首個任期內的大規模財政開支刺激，但是現在，這兩大刺激因素都開始明顯減弱。美國的減稅紅利已經開始消退，有數據顯示，越來越多的企業將減稅帶來的利潤用於股票回購，而不是用於擴大投資，這也就意味著，減稅帶來的更多利好主要體現在股市上，對於實體經濟的刺激效果相對有限。另外，去年11月美國中期大選結束後，民主黨掌握了眾議院，共和黨執掌參議院，在分裂國會的掣肘之下，特朗普的財政擴張能力也受到了極大的限制，刺激經濟增長的手段也少了很多。
因此，儘管美國經濟在去年和今年一季度表現強勁，但是市場對美國經濟的長期前景並不樂觀。今年二季度，美國經濟增速就已經開始大幅放緩，同比增速僅有2.1%，和去年同期相比大幅放緩了1個百分點。也正因為如此，特朗普開始給美聯儲大力施壓，希望美聯儲能夠大幅降息來刺激經濟增長。今年8月1日，美聯儲終於宣佈降息，雖然是美國10年來的首次降息，但是僅僅下降了25個基點，降息的力度遠遠不及特朗普的預期。在美聯儲宣佈降息之後，特朗普繼續炮轟，表示美聯儲主席鮑威爾一如既往地令人失望。
特朗普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因為美國經濟數據的疲軟，讓特朗普越來越感受到衰退的壓力。今年二季度，美國的私人部門投資大幅下滑了5.5%，成為美國經濟放緩的主要拖累。私人部門之所以不願意投資，主要原因是對未來經濟增長缺乏足夠的信心。美國民主黨執掌了眾議院之後，特朗普通過大規模政府投資來刺激增長的空間受到制約，私人部門的投資越發顯得重要，在這樣的背景下，特朗普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大幅度降息來刺激企業投資，所以，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特朗普要屢屢對美聯儲施壓。
在投資放緩的同時，美國的消費者信心也出現了大幅下滑，這將給美國經濟增長帶來更大打擊。美國的經濟增長有七成左右來自消費引擎，消費增速如果大幅放緩，對美國經濟的壓力可想而知。美國權威的密歇根大學消費者信心指數顯示，7月份的信心指數是98.4，而最近公佈的8月份的信心指數大幅下跌至92.1，大大低於市場預期。美國消費者的信心指數大幅下降，除了對美國經濟未來的信心不足之外，更直接的擔憂在於關稅引發美國國內物價上漲。最近，美國宣佈對部分中國商品推遲加徵10%的關稅，主要就是為了避開聖誕節，以免關稅帶來的物價上漲影響美國人的聖誕大采購。
如果美國經濟真的步入衰退，對全球經濟而言也是喜憂參半。從消極的角度來看，美國畢竟是全球經濟的龍頭，美國經濟減速，世界經濟也會隨之放緩；從另外的角度來看，如果美國經濟真的步入衰退，美國可能會重新反思自己的關稅政策，目前全球緊張的貿易局勢，可能也會因此出現一定程度的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