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陽光像瀑布灑下來，我發覺頭髮又長了，一隻美麗的蝴蝶飛上我的秀髮……
我和你是在校運會選拔賽場上認識的。那時我才知道我倆在同一個學員隊的兩個區隊，入選的運動員就你和我——我只是剛邁進這所軍校的新生，而你，已經是畢業區隊的學長了。巧的是，我們是同一個地方的，上中學時離得就不遠。
比賽前幾天，訓練場上忽然沒了你爽朗的笑聲。聽說你把腳扭了，我腳步輕輕來到宿舍門口，看見你正趴在床頭櫃上寫寫畫畫。你突然抬頭髮現我，瀟灑地一揮手，招呼我過去。一眼瞅見你那腫得老高的左腳背，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你忙把腳藏到桌下，搖頭說沒事。我眨巴著眼睛，笑著從書包裡摸出剛買的紅花油，輕輕放在你的枕邊……
比賽時，你一瘸一拐地走上跑道，依舊自信地衝我做了個“勝利”的手勢。我嘴角僵硬地回你一笑，眼角卻有些潮溼。你止步於預賽場地，奪冠呼聲頗高的我也無緣三甲。我拍拍你肩膀，故作瀟灑地一捋額前的碎髮，卻發現，假日裡陪伴我的蝴蝶髮夾不見了。
此後，我們回到了各自的區隊。
一天晚自習後，你突然滿臉嚴肅地對我說：“跟你商量個事，我畢業後想申請去邊疆，你覺得怎麼樣？”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當看到你眼底后羿射日一般的勇氣和夸父追日的決心，我笑著說：“那好啊，說不定我也來呢。”我使勁點點頭，忽然發覺兩旁路燈都羨慕地望著胸懷夢想的我們……
從此，我又恢復往昔“非淑女”的笑容。一次在校園網吧，我點擊進入了感動了我十幾年的臺灣陳啟佑的小小說《永遠的蝴蝶》，不禁潸然淚下。你讚許地看完了，半晌無語。我告訴你，我最喜歡的就是蝴蝶那種由醜至美的蛻變和昇華……
軍容風紀檢查前，我索性剪了個男仔頭。晚自習後，你把我送回女生樓前，漫不經心地從書包裡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拋過來一句話：“過生日了，要開心哦。”藉著橘紅的路燈，我打開一看，裡面躺著一隻嶄新的蝴蝶髮夾——跟我曾經那隻一模一樣！
轉眼你畢業實習回來，我也進入了緊張的英語四級備考階段。那時候，傳出你對我們區隊一名女生“有好感”。她是團支書，那妙曼的身段、明亮的眸子，立即把“弼馬瘟”級別的我襯得像薄紙一樣慘白。你說你和她是工作關係，軍校裡是不能談戀愛的。
一個週末下午，我興沖沖地到校門口去接一名閨中密友，卻一眼撞見你和她一前一後地外出買東西回來。
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宿舍的，我躺在床上，手裡握著那隻蝴蝶髮夾，耳邊迴盪著閨中密友的話語：“……留著它，畢竟，它見證你的覺醒和成長……”
晚自習後，我倆不期而遇。你說快畢業了，想申請到西藏去，畢業後想跟她多聯繫。我笑著說，這本在我意料之中，你早該告訴我才對。
第二天，我毅然把剛垂肩的頭髮剪去，重新恢復成那個開心的“假小子”。
畢業時，你選擇了西藏。我把頭倚在窗戶上，看著你遠去的背影，努力沒讓自己掉下眼淚……
新學期開始了，無意中我在洗漱間裡發現了一隻蝴蝶髮夾，猜想準是她的，便輕輕放在她床頭櫃上。軍校平時管得嚴，可在節假日裡，哪個女生不愛美呢。她感激地回我一笑，告訴我說你發展得很好，我為你感到高興。
在不斷的努力下，我過了英語四級，成為校運會女子100、200米雙料冠軍，還獲得了優秀學員。畢業了，我也分配到了西藏，沒在同一個城市，偶爾，我心裡還是默默地祝福你。我依舊是一隻蝴蝶，活潑明快，只是不再憂鬱……（阿 婕口述 黃自宏整理 插圖 朱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