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遠方的時候

渴望遠方的時候

陽光很烈,仲夏將始。我獨自走在湖畔,湖水異常渾濁。水金英不在意這個,碗盞似的花盛滿了陽光,好像陽光再烈一寸,花瓣就會透明。

睡蓮也不在意,淡紫的花朵開得正好,一派清新模樣,只是濺上蓮葉的水呈黃色,將要出水的花苞也被裹上一層泥。

我的行走漫無目的,看到花朵就駐足,看夠再繼續前行。也不在意能夠走到哪裡,只是順著路,看著花,往前走。

小路一直延伸到滇池畔,但那裡不是盡頭。我是專程來看看花、吹吹風。

不來也沒有什麼,一本書或一臺電腦,都可以消磨一個上午,何況,還有永遠做不完的家事。

只是,每到週五就開始盤算,如果明天不下雨,那麼,要去哪裡走走。

渴望遠方的時候

好像有什麼在等我,又好像,在幾乎無法分辨出這一天與前一天、與再前一天有什麼不同的五天之後,會嚮往度過不一樣的週末。

或許這一天,依然要準點回家,做飯、洗衣,但至少有數個小時,能夠細細感受與尋常日子略微不一樣的景色。

比如這個公園,它有水,有植物,有時還會有小鳥停歇在樹上,嘰嘰喳喳地叫喚。

每一種植物開的花,都各有其好。

像百子蓮,一枝花莖上的花朵或開或謝或仍是苞,沒有規則,間雜著開,有些零亂,也隨意得有些可愛。

一朵花,只開一次,它不會回到原點。

凋謝是它的終點,倘若有果實,那是另一個伊始和結束。

我就在陽光中慢慢走,細細看花朵,不打算遠走。遠方有什麼,已大體知道。

渴望遠方的時候

就像此一刻,我知道再往前,或走到滇池畔,或走進另一個溼地公園。

年少時,曾騎自行車環滇池。那是當年昆明每個少年心裡的夢。

環滇,只是一個開始,以後會走得更遠,每個環滇的少年對此都深信不疑。

多年後,這些少年已中年。他們依然在環滇,只是有人騎行,有人步行。

然而,我卻再也沒有環滇,坐在車中都不曾。

此一刻,我在路上,再一次被花朵絆住腳步。雞冠刺桐豔紅的花朵朵分明,正是時節;美人蕉的花又大又豔,是盛夏濃烈的模樣。

熏衣草開到尾聲,只有花蕙最上方還有幾瓣紫。這些花,無論花朵什麼模樣,都中規中矩,從花枝下方慢慢向上開。

渴望遠方的時候

渴望遠方的時候,我沒有看到這些花朵。

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只猜想著遠方會有嚮往的一切。

當我想形容遠方時,最好的詞是花木扶疏,是芳華鮮美、落英繽紛。

後來,在翻舊照片時,我看到自己坐在花叢中,頭上插滿鮮花,身後就是父親的藥圃。

而今,已無法從那張黑白照片上辨認出當年開在我身側的花是什麼顏色,插在發間的是什麼花朵,卻知道,那就是最美好的時刻,不用遠方,也不用跋涉。

多年後,女兒蹣跚學步時,她推著學步車走到花枝前撿落瓣。大紅、明黃、粉色的大麗菊開在她身側、身後。

我這才明白當年父親把我放到花叢間拍照時的心情,也看懂了自己內心的安寧。

渴望遠方的時候

我漸漸在自己隨遇而安的日子中活成了過去沒有想過的模樣,不用走到遠方,只要看著一朵花旋開旋落,就能快樂。

因為生活已把最好的給了我:安然靜好。

花要怎麼開,有著它自己的想法。什麼是終點,什麼是遠方,每一種花,都有自己的詮釋。

就像遠方和近處,只在自己一念間。

大觀長聯裡說:“五百里滇池,奔來眼底”,當我站到大觀樓上時,從那扇小小的窗子往外望,看到的不過一面小小的湖泊。

當年環滇的少年,如今還有人會每年環一次滇,這漸漸成了他們紀念歲月流逝的一個儀式。

渴望遠方的時候

或許他們的心裡依然有遠方,卻就像楓樹和水杉。楓樹有夢,它把自己對飛翔的嚮往長成一枚枚帶有翅翼的果實,在風起時翩翩放飛。

水杉有夢,它把自己對藍天的渴望長成一片片如羽的綠葉,歲末之際燦若火焰,像是準備以燃燒的方式抵達。

但一天天,一年年,它們穩若磐石,穩穩當當立在自己的原點,那也是它們註定的終點。

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小憩,準備返程。有風穿過蘆葦,搖動了身側的花枝,那是一叢山桃草,潔白的花瓣,嫣紅的花萼,來自遠方的它有另一個名字:千鳥花。

這時有一隻白鷺,從天空飛過。我的身側,卻有一千隻被命名為鳥的花,在搖搖擺擺的風中,綻開笑顏。

文/雨夜曇花;歡迎歡迎中財論壇
渴望遠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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