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檔案」——賀蘭山下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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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公安法治文學月刊《啄木鳥》

一、血濺火車站

巍巍賀蘭山,靜靜地橫臥在夜幕之中。

1988年6月20日凌晨2時23分,由蘭州開往呼和浩特的402次列車,在沉沉的夜幕中,駛進了寧夏回族自治區塞北重鎮石嘴山火車站。旅客們紛紛向站臺湧去。

此時一輛自行車悄然進入車站。“快,去買兩張火車票”。騎車的高個子身著警服,露著凶狠的目光,低沉地催促著坐在車後座的矮個子。然後高個子將自行車隨手一扔,身背一個、手提兩個塞得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匆匆闖過檢票口,神色慌張地向車廂走去。

職業的敏感使值班鐵路民警陳程、白淑英頓時警覺起來:此人高大的身材,卻裹著短小的警服,且神色慌張地四下張望。兩人聯想到石嘴山市嚴重的社會治安形勢,便會同另外3名幹警果斷地登上了那即將啟動的列車。

“我們要檢查,你倆一塊下去!”民警白淑英命令道。

“耽誤了我們的公務誰負責?我要找你們領導。”大高個歇斯底里地嚷嚷起來。

“出了問題我負責,你就下車吧!”另一民警不容置疑地喝道。

五位民警迅速地把這兩個可疑人和他們的包裹拽下車。穿警服的高個罵罵咧咧。民警們交換了一下眼色,陳程同兩位民警把穿警服的高個帶往值班室,令其出示證件。

一進值班室,高個子把提包一丟,咬牙切齒地說:“好,我給你們證件,我讓你們查!”順手從褲兜裡掏出一支“五四”式手槍,“呼呼”,甩手向身後的民警開了兩槍。身後的民警機警地一閃,跳出門外。剛走到值班室門口的另一民警聽到槍聲,拔槍向室內還了3槍,高個子突然一腳將門踹上,民警陳程被關在屋裡。

面對突然襲擊,陳程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飛身從背後撲過去抱住歹徒,雙手死死抓住歹徒握槍的手。歹徒瘋狂地朝陳程的手臂、肩膀亂啃亂咬,又猛一揚槍,子彈擦著陳程的耳邊呼嘯而過,接著又用力彎腰,從胯下擊穿了陳程的右大腿。陳程腿一軟,又咬牙挺了起來,有力的雙臂緊緊卡住了歹徒的脖子……歹徒被陳程緊緊地壓在身下。

槍聲在賀蘭山谷發出沉悶的迴響,在站臺上急速地擴散著。隨即趕來的民警幾乎是同一瞬間持槍踹門而入,面對著持槍瘋狂反撲的歹徒,民警們果斷地扣響了扳機,子彈同時擊穿了歹徒的頭部、頸部、胸部,歹徒當場斃命。

慌亂中,矮個歹徒奪門而出,順著鐵路向烏海方向逃去,高個子歹徒的汙血在值勤室裡流淌著,民警們迅速搜查了歹徒的屍體,翻出了“寧復(夏)公安廳”、“寧夏(夏)安全檢查局”的“李貴、王軍到建設銀行石嘴山區辦事處進行安全檢查、堵塞漏洞的介紹信。打開3只提包一看,裡面裝滿了成捆成捆的人民幣及血衣、凶器。在場的民警隨即判定,這可能是一起重大的搶劫、殺人案。此刻是凌晨2時50分。

二、天羅地網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拂曉,一張巨大的搜捕網在寧夏和內蒙古兩個自治區之間張開。

警車嘶鳴,公安幹警、武警部隊、鐵路警察緊急出動,公路、鐵路、渡口全部被封鎖了。中午,內蒙古烏達公安分局的幹警頭頂炎炎烈日,驅車駛入了浩瀚的騰格裡沙漠的邊緣,設下了遊動卡,密切地注視著戈壁灘上的“風吹草動”。下午5時,他們終於發現了一輛從石嘴山方向開來的東風牌貨車,駕駛室裡司機旁邊坐著一個瘦長臉、短頭髮的小夥子,似有通報描述的逃犯的特徵。民警們迅速將可疑分子撲倒,鋥亮的手銬戴在可疑分子的手上,並從他身上搜出了和被擊斃的高個子歹徒相同的證件。審訊中,刑警們發現了他衣服上雖經塗抹卻仍依稀可見的血跡。面對鐵的證據,歹徒難圓其說,終於虛汗直流,敗下陣來。

此時,距犯罪分子逃跑整整15個小時。

三、金庫血案

電波劃破長空,一則短訊在國內外傳播。

石嘴山市廣播電臺消息:6月19日深夜,兩名身著警服的罪犯持槍闖入建設銀行石嘴山區辦事處,開槍打死了5名銀行職工,搶走鉅款174305.30元。這是一起建國以來寧夏罕見的持槍殺人、搶劫案……

製造這個罪惡的兩名凶犯,就是被我公安幹警擊斃的武蘭有和被生擒歸案的閆軍。

時針撥回到那個罪惡的時刻。

6月的煤城絢麗多姿,玉帶似的黃河沿著巍巍賀蘭山蜿蜒北去,二省交界的石嘴山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塞北高原上。6月19日,武蘭有、閆軍乘火車從內蒙古集寧市竄到石嘴山區。閆軍裝成一副斯文相,蹲在建設銀行石嘴山辦事處附近的書報攤上,窺視著辦事處。老謀深算的武蘭有則龜縮在一家小旅社裡,反覆盤算著5月份來踩點制定好的搶劫方案,逃跑的時間和路線,準備伺機作案。兩個惡魔將罪惡的陰雲籠罩在煤城的上空。

時針指向21時,武蘭有、閆軍來到辦事處對面的朔方冷飲店。他們談天說地、細品冷食,一副悠然自得的神色。22時30分左右,歹徒們開始了行動。他們迅速竄入辦事處旁邊的夾道里換了裝束,武蘭有一副民警打扮,閆軍則身著警褲,扮成聯防隊員;武蘭有把手槍裝入躲兜,閆軍將一根撬棍別在腰間,並把旅行包帶好,窺視著辦事處門前的動靜,等待時機。23時剛過,一個騎自行車去辦事的小夥子叫開辦事處的大門,武蘭有、閆軍急速地跟了上去。

“幹什麼的?”開門的老值班員問道。

“我們是自治區公安廳檢查安全的。”武蘭有隨手掏出一張介紹信遞了過去。藉著幽暗的燈光,值班員接過介紹信一看,上面歪歪斜斜的寫著:“茲有李貴、王軍二同志前往你處檢查安全防範工作,以堵塞漏洞,請接洽。”上面蓋著“寧夏區公安廳”和“寧夏區公安檢查局的大紅印章,印章上的“夏”字明顯錯刻成“復”字,然而值班員並沒有察覺,武、閆倆人得意地交換了一下眼色。

“我們要檢查金庫的安全措施”武蘭有迫不及待。

“好。”老值班員一邊應著,一邊打開通往金庫的數道鐵門,把倆人領進了緊靠金庫的值班室,並主動地介紹了金庫的結構、佈置及報警裝置、值班情況、防範措施。

“嗯”。武蘭有和閆軍煞有介事地點著頭。隨著老值班員又回到了大院。

此時大院東南角一間單身宿舍裡,燈火通明,嘈雜的麻將牌伴隨著吆喝聲傳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武蘭有“威嚴”地喝道。

“是4個值班的小青年,玩得正熱鬧呢,”值班員討好地回答著,接著又主動彙報說:“今晚是我們保衛股長帶班,孩子有病被叫回家去了。”

“好。”倆歹徒得意地點著頭。

“你們可不能麻痺大意啊,麻將可不是……”閏軍一邊說著,一邊裝模作樣的東瞧西看,分散著值班員的注意力,武蘭有趁勢悄悄轉到老值班員的身後,突然掏出手槍,從背後開火,老值班員未喊一聲,便倒在地上。閆軍趁勢掏出撬棍又向老人頭部猛擊數下。

槍聲驚動了玩興正酣的4個年輕值班員,他們驚慌失措,紛紛從宿舍跑出來,想看個究竟。

“X他媽的!”武蘭有惡狠狠地罵著。幾發子彈雨點般地潑了過去,帶著呼嘯聲,在堅固的水泥牆面上撞出一串串火星。涉世未深的青年值班員嚇呆了,在武蘭有的火力逼迫下紛紛縮回宿舍,他們一面大聲呼救、一面死命地將門頂住,有的則拿起茶杯、暖瓶準備抵抗。武蘭有幾步跨了過去,隔著被頂住的屋門,一頓亂槍將兩個頂門的青年打倒,又一腳將門踹開,一個點射將另一個值班員撂翻。凶神惡煞般的閆軍隨即跟了進來,掄起鐵撬棍凶狠地向年輕人頭上砸去,頓時屋內哭嚎聲一片,鮮血濺滿了雪白的牆壁,宿舍裡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武蘭有為了“滅口”手起刀落,在死者的屍體上連戳幾十刀。短短的幾分鐘內,這兩個慘絕人寰的惡魔槍殺、棍擊、刀戳,製造了一起建國以來全國罕見的搶劫銀行殺人案。

望著地上的屍體,武蘭有露出凶狠的冷笑,他得意地從老值班員身上翻出一串鑰匙交給了閆軍。閆軍迅速戴上了白尼龍手套用鑰匙開門,但沒有打開,隨即就用撬棍撬鎖開門進入金庫。兩犯掐斷了電話線、警報線,從金庫存放的皮箱、鐵卷櫃內將成捆成捆的人民幣、國庫券塞進了旅行包。

20日凌晨1時40分,武蘭有讓閆軍用水將凶器上的血跡沖洗掉,用掃帚將留下的腳印一一掃掉。然後,武蘭有推出一輛自行車,閆軍懷抱3個盛滿鉅款的旅行包溜出了大門。在濃濃夜色中,兩個歹徒竄向了石嘴山市火車站。

陰風悽悽、月色哀怨。建設銀行石嘴山辦事處那五具屍體,給賀蘭山下的煤城投下了難以抹掉的陰影。

四、步入深淵

8月24日,石嘴山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公開審理了這起罕見的特大持槍搶劫、殺人案。莊嚴的審判庭裡,來自寧夏以及全國的數十家新聞單位的記者都參加了這次舉國矚目的審判。審判臺上,威嚴的法官宣讀了大量證言證詞,出示了一件件令死者親屬悲痛欲絕的血衣,當石嘴山市中級法院的法官出示了大同、陝西兩地公安機關提供的彈痕、槍痕檢驗鑑定結論後,面對著如山的鐵證,血債累累的閆軍不得不交待了他和武蘭有在陝西寶雞市金臺區李家崖信用社製造的另一起持槍搶劫、殺人案。

1987年3月下旬,勞教釋放不久的閆軍就拜在集寧市有名的流氓頭子武蘭有的名下,武蘭有這個集寧有名的惡魔,打架鬥毆、盜竊搶劫、調戲婦女,無惡不作。懷著對社會主義制度的刻骨仇恨,武蘭有閱讀了大量介紹國外黑社會組織的書籍。為了他所謂罪惡的“事業”,曾在自己的日記中寫道:“不成功,就成仁。幹事業要像軍人一樣忠誠,要像政治家一樣狡詐,要象商人一樣精明。這個世界我誰都不信,只相信錢。”伴隨著商品經濟的大潮,武蘭有和閆軍也曾開過飯館,搞過信息,可揮霍無度的生活時時刺激著他們進行更大的冒險,搞到槍就能搞到一切。

1987年6月3日,武蘭有夥同其他犯罪分子攜帶菜刀竄入大同市公安民警曹存柱的家,瘋狂地向曹胸腹部連砍12刀,將其殺死後,搶走“五四”式手槍一支。他們便經常竄到集寧附近的臥龍山,在一個廢棄的山洞裡練槍法。

自此,兩個惡魔的氣焰更加囂張。一次,武蘭有在家當著3名執行公務的民警,狂妄地說:“警察都是他媽的孫子,收拾他們還不是一句話嗎?”待3名警察走後,武蘭有一手提著酒瓶,一手指著警察背影狂呼亂叫:“收拾他們還不是一句話,全國殺人報名我不是數一就是數二”。

1987年7月3日,武蘭有、閆軍從集寧竄到蘭州後又竄到陝西省寶雞金臺區李家崖信用分社。這裡地處偏僻,民俗純樸。清晨,信用社剛剛開門營業,儲戶時斷時續,武蘭有、閆年倆人騎一輛自行車來到信用社的對面。8點40分左右,武、閆兩人看到信用社內沒有客戶,便裝作儲戶竄了進去。

“同志,給我存個錢!”武蘭有將10元錢仍到營業臺上。趁著一男一女營業員埋頭填單、數錢的空隙,武蘭有將手槍拔了出來。兩個營業員驚恐地盯著槍管,武蘭有手起槍響,6發子彈狂掃過去,兩個營業員應聲橫臥在血泊裡。

“快,關門閉窗。”武蘭有催促著閆軍,順勢竄入營業臺裡面,蒐羅著信用社裡的存款。閆軍則快步竄了出去把信用社裡的窗戶攔板關上,把信用社門外放著的一塊寫有“有獎儲蓄”的牌子抱了進來,又順手把信用社的門倒插起來。武蘭有持槍順著門縫盯著門外,閆軍慌忙將信用社的8497.96元錢塞進了自己的背心。信用社裡的槍聲驚動了附近的居民,幾位沒有上班的居民奔了過來。

“不好”。武蘭有盯著門外,附耳對閆軍說了幾句,然後大搖大擺走出信用社,向圍觀的居民走去。

“我們是檢查工作的,今天我們全天停業……”武蘭有儼然一副上級領導的派頭。他故意同圍觀群眾拉起話,分散他們的注意力。閆軍藉機悄悄溜出信用社,把信用社的門從外鎖上,造成停業的假象,然後把自行車推過來,倆人揚長而去。

五、正義的審判

1988年9月13日,惡貫滿盈的殺人惡魔閆軍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石嘴山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閆軍夥同武蘭有兩次持槍搶劫銀行鉅額現金,殺死銀行工作人員7人,打傷民警1人,情節極為惡劣,手段十分殘忍、危害特別嚴重、已構成搶劫罪、故意殺人罪,依法呈報上級法院核准,判處被告人閆軍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搶劫犯武蘭有在1988年6月20日拒捕中被我民警擊斃,給他罪惡的一生畫上了句號。

巍巍賀蘭山,迴盪著正義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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