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奇【陝西】散文/合歡

合歡 芳華 史鐵生 陝西 散文 小說 鄜州時光 2019-05-05
王西奇【陝西】散文/合歡

合歡

文/王西奇

教學樓前面,有一樹合歡,教學樓有四層,它的樹梢都夠到第二層了。開開窗戶,感到枝椏近在咫尺,似乎一伸手就能把青枝綠葉拉到人的懷裡來。

夏天,綠蓬蓬一片,濃陰匝地。樹下陰涼,緊挨著的一樓的教室也陰涼,午後上課的學生深受其惠。二樓,一開窗,滿眼青翠,繁華似錦。

我是個遲鈍的人。對合歡也是如此。日子久了,這才注意到窗外的花樹,才發了研究的興趣。

原來這就是合歡!合歡花是頭狀花序,一朵一朵,像一柄柄展開的小小的綢扇。花冠上部是粉紅色,下部是黃綠色。看起來毛絨絨的,其實組成花冠的是無數根牛毛一般的花絲。更神奇的是它的葉子能晝開夜合。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當你目睹它清早漸漸打開,傍晚又互相交結,遵循著自我特有的生命節律,和日月星辰天地自然相應和,你內心是會被它打動的。合歡、合歡,合歡的意思,令人深味。

於是,想起那首歌:絨花。

世上有朵美麗的花,

那是青春吐芳華——

合歡,又名絨花。這首歌,唱的可能就是合歡。


王西奇【陝西】散文/合歡


合歡是美麗的,青春也是美麗的。美麗的東西太珍貴了,所以讓人衝動,美麗也是易逝的,所以令人嘆惋。

電影《芳華》大概也是這個意思。

合歡樹下,我也度過了人生的芳華。在那裡上了一節又一節課,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學生。有的情景已經忘懷,有的似乎還歷歷在目,就像盛開的合歡花,似乎觸手可及。

其實說來話長,這幢樓,也是我曾經學習的地方。師範三年,進進出出三年,二樓的某個教室,我在那裡坐了三年。這個校園,這幢樓,盪漾著我和我的同學的青春,見證了我們一個懵懂少年的磕磕絆絆的又酸又澀的成長。

畢業15年之後,鬼使神差,我又重歸母校工作——因為母校華麗轉身,由師範而高中。我的身份變了,但是地方沒變,職責沒變,在當年老師教誨我的地方,我接過他們的教鞭。


王西奇【陝西】散文/合歡


合歡,多溫情的名字,多有人情味的名字。是誰首先這樣叫的?第一個給它命名的人一定是位多情人,一位詩人。

於是又想起史鐵生的散文《合歡樹》:

媽媽手植的合歡樹開花了,“我”的小說獲獎了,媽媽卻走了。生命本是悲劇,然而悲劇也能給人力量,他的《我與地壇》因此而令人震撼。是的,史鐵生也走了。他所描繪的,他心目中的,每個人都必然要迎接的節日,幾年前就降臨到他身上。但是,他用文字把歡情留在人間。

合歡,還有一個意思,是夫婦相合,男女交歡。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樹名由來。

但誰又能說它與此毫無關聯呢?

原始初民,遠沒有我們這樣,有這麼多的私心雜念,也沒有我們的虛偽和齷齪。一面行苟且之事,一面還要偽裝得不食人間煙火。所謂的禮義廉恥,反而磨滅了生命的本真。面具戴得久了,面具深入他的血肉,成為他的臉的一部分。

食色性也。夫婦白天勞作,男耕女織,各司其職,創造衣食,夜晚和合交歡,創造生命。是人倫大義,也是生命綻放的絢爛和極致。那以此來命名這種植物不是正合其義嗎?合歡又名夜合,是先民從自然得到的啟示。

可是,“東風惡,歡情薄”。

那幢樓的使命終於到了完結的時候。

那株樹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當一切都夷為平地的那一刻,恍若隔世,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什麼也沒有存在過。


王西奇【陝西】散文/合歡


這幢四層的雙面樓很快被拆除了,以人們都可以想象的樣子可憐又猙獰地呈現了幾天。合歡當然無法倖免,翠綠的枝葉,嬌豔的花朵在灰撲撲的建築垃圾堆裡還招搖了又招搖。

但很快蕩然無存。

沒有悲劇,沒有喜劇,好像一切都是正劇。

有的,大概就是親歷者頭腦底殘存的一些印跡。有朝一日,這些印跡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歸於虛無,歸於空寂。

合歡,合歡,總歸只是人的期盼。

可是,當你別處的合歡花開的時候,它還是會燃起人的某種慾念。有此一歡,也就夠了。

何況,你在他鄉看到的合歡,未始不是當初你的合歡。


王西奇【陝西】散文/合歡

作者簡介:王西奇,祖籍河南,富縣人,現居洛川。從事教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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