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十渡,“北方的小桂林”

北京十渡,“北方的小桂林”

參考閱讀: 從十渡到山水文化的千年

桂林山水,名頭很響亮。

獨特的自然環境,吸引不少遊客集聚這裡,一睹它的芳容。至今這片中國有名的喀斯特岩溶地貌,依然是中國極富盛名的旅遊勝地。

我沒有去過桂林,但對桂林的山水並不陌生,信息網絡的發達,只要稍有與聞,都能讓人輕易地建立起對目標客體的探知。足不出戶,即能縱觀世界,已經成為這個時代無須驚怪的信息現象。

然而鏡像裡的世界終究很難與身臨其境等量齊觀起來,感官上的刺激與視覺衝擊,虛實之間,往往出入極大,也便很難將它們連上彼此相稱的等號。

在北京有一處山水勝地,名曰十渡,那裡山明水秀,壯觀的峰叢、連綿的峰林和座座孤峰,形成了北方獨特的喀斯特岩溶地貌,被稱為北方的“小桂林”。

去不了桂林,去看看十渡,當然也不錯。

囿於各種原因,一直難以成行。最後終於倒出功夫來,痛快地給自己下個決心,我就朝著京西這個有名的山水勝地去了。

內心立刻為之吸引!

從淶山款款而來的拒馬河,在這裡靜靜淌過,蜿蜒迂迴,經過氣勢挺拔的巨崖,與山峰映襯,山清水秀的畫面,使人眼前一亮。我頓時明悟過來,這裡被稱作北方的“小桂林”,確實有它內在的神韻。

清幽美麗的環境、氣質,著實狠狠地打動了我。可以說,第一眼我就深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以至於後來常常光顧這裡,每次單程三個小時所帶來的坐車辛勞,完全忽略不計。要知道,三個小時幾乎要一路站過來。

北京十渡,“北方的小桂林”


但緊接著腦子念頭一閃,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裡形成了北方獨特的喀斯特地貌?北京西南的山區與東南的小平原又為什麼會形成兩種地形懸殊的地理地貌?我開始迫切地想知道這背後的答案!

一查資料方知,距今大概16億~10億年,今天的北京房山區一帶還是一片汪洋,它的地層是厚達千餘米的以白雲岩為主的堅硬岩石。隨著地質地殼的變化運動,地球板塊內部結構開始出現異動,隨之帶來地表地形地貌的深刻變化,呈現在我眼前的這些峰林、峰叢,連帶著座座孤峰,就是那一時期地層隆起後歷經千百萬年的自然雕琢而成。

不得不說,自然力造就的雄偉瑰怪的大場面常常把人類嚇得一跳,所以就連杜工部這樣胸懷錦繡的大詩人都不能不驚歎一聲——“造化鍾神秀”。自然的樸素神奇影響和改變著人們的審美情趣與固我思維,今天我們對“道法自然”往往隨意一聽,很少去思索它背後蘊涵的哲理,然後等到某一天你恍然大悟,才體會到它無窮的意境,這就是老祖宗的高明之處。他從來都不以強迫的方式耳提面命,對你實施一番強行灌輸,他總是以一種十分簡約的敘述用寥寥數字將世間哲理故意說得簡潔有力,然後等你稍有領悟,方覺醍醐灌頂,一窺堂奧。

那麼,人定勝天幾乎可以認定為是一個偽命題!人類再強大,怎能凌駕於自然呢?所謂的征服自然,不過是在自然寬容的範圍內,容許人類留下一道道行為痕跡罷了。今天我們不斷重視對自然的尊重保護,當然是人類意識的自我覺醒,也是人類在行為理性上日趨走近成熟。

再說說東南的小平原。從地勢上看,北京北面和西面受燕山山脈和太行山山脈圍合,形成一道弧形山彎,狀若圍屏,使得永定河、潮白河、溫榆河、泃河等河流攜帶大量泥沙礫石在下降過程中不得不向東南流淌沉積,成為山前洪積沖積平原,最終形成了一個猶如半封閉狀的“海灣”地形,就是“北京灣”,並孕育了今天的北京。(參見:北京城的前世今生丨壹:我從哪裡來)

我們常常將“幅員遼闊,地大物博“掛在嘴邊,時間久了,以致慢慢形成了一種老生常談的語言套用,而很少去思考它背後的文字內涵,那麼在這裡,它實在有不可勝言的好處和功用。北京和其他省份比起來,並不算大,但也很有些規模了,有了規模,不同的地形地勢也便有了自我施展的空間基礎,無形中也便為北京的地貌形成創造了地理前提,也給今天的我們觀賞北京創造了歷史地理機遇,最終也才有了今天十渡呈現給我們的自然奇觀。

在這裡,峰林、峰叢有著它們成長的自然邏輯,它們不斷進化,完成自我生命形態的昇華。在這兒,山峰看上去如一柄利劍,插入雲霄,它們成叢出現。這些山峰群,最大的特徵是頂部分開,底部相連,成為峰叢景觀。當峰叢再進一步演化,形成基部分離的石柱、石峰,就是峰林。可以說,峰叢構成了峰林發育的早期階段。

北京十渡,“北方的小桂林”


當然,十渡所擁有的古文明絕不會單單隻留給我們幾座峰叢、峰林和孤峰,只不過這裡豐富的自然寶藏遺存大多是以很不起眼的河底、岩層等形式,平平實實而毫不張揚地展露著它們的前世與今生。如果你不留心,去讀一讀那佇立在一旁的文字說明,你很難了解它們。不瞭解它們的歷史,對它們的由來變故缺少最起碼的認知,只是停留於隨意看幾眼風景,這樣的遊覽很難說有什麼意義和價值。

以至於看到千古河床,我提起了興趣。它是岩石暴露在地表以後,在大自然的雕琢下,軟的岩石被風化消失,堅硬而沒有裂縫的的岩石經過千錘百煉,留存下來。眼前這塊光滑平整的巨巖,就是歷經千萬年的洗禮才得以保存下來,呈現給今天的我們。

還有千層巖。不難理解,它是分層的,能達千層,數目之多,讓人吃驚不小,但也清楚地表達了它背後的歷史積累和歲月滄桑。今天我們透過地質學家的講述,瞭解到層的厚薄與沉積時的物質供應、沉積時間及穩定條件有關,物質供應越豐富、沉積時間越長、構造條件越穩定,岩層厚度就大。千層巖就是在海水物質供應欠豐富的環境和硅質岩、白雲岩相互交替沉積形成的,換句話說,是沉積環境和沉積物質供應的綜合反映。

……

總之,這些喀斯特地貌,有著比之尋常山峰更加突出鮮明的視覺形象,節理分明,一層層堆積起來,猶如斧斫刀削,稜角分明,極是齊整,以至於當一座座巍峨的孤峰,灰突突地矗立在山嵐河畔,展現在我眼前的時候,高大、雄偉、瑰怪、非常之觀……幾乎所有能被我們用得上的詞彙都似乎不足以描述其詳。

對不起,我只能用壯觀異常這樣十分俗氣的詞語來表達我的內心之情了。

每到夏季,城區酷熱難耐,暑氣逼人,十渡以其依山傍水風景怡人的特有稟賦很自然地成為了京郊有名的納涼和觀光勝地,每日迎接著來自四面八方數目極為可觀的遊客,供人遊樂。

竹筏、漂流、蹦極、玻璃棧道……人們為此而來,來此盡興,十渡給了他們歡樂,他們也給十渡留下了歡樂,等他們興盡而歸,十渡再次整理自己,準備好迎接新的客人。

每次我站在一旁,看著這些遊客盡情忘我地玩耍,活力四射,也從心底替他們感到高興。他們從緊張忙碌中走出來,釋放自己,在竹筏上嬉戲,在漂流中尖叫,在蹦極中穿梭,在玻璃棧道上探險……他們通過一系列輕鬆刺激的方式讓自己放鬆下來,把人性中的本然成分表達出來,在自然中呼吸,在天地中吐納,等調息好了,再次收拾心情,回去工作。

“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連陶淵明也不能免俗,急著要回歸自然,與田園相伴,我們當然更難以和他相比,而對自然變得更加渴求,希望暫時地遠離一下城市的喧囂,與自然進行一番貼心的親近,和山水、田園、清風做契交。

北京十渡,“北方的小桂林”


如果稍作一下盤點,幾乎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中國文學就是一部自然山水文學。中國文學史中寫得比較漂亮的有很大一部分是那些遷客騷人們在很不得意的時候留下來的文字,他們寄情山水,排遣抑鬱,大自然的山水靈氣與他們一身的才氣結合,碰撞出了中國文學史中十分璀璨耀眼的華章,不敢說這是遷客騷人之幸,但一定是中國文學之幸。今天,我們讀《醉翁亭記》《永州八記》《赤壁賦》等篇章,依然能夠從中深切地感受出那種清麗而不乏震撼的文字力量。謫客們在政治上不得勢,然而在寄情自然中抱負與文思結合,一篇篇膾炙人口的文章從山水間流淌而出,讓他們流芳千年,政治上的失敗與文學上的成功,很難對他們作出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的定論,但他們依然是成功的。政治主張上的意見不一帶來的仕途順逆並不能以成敗計,事實上歷史上很多正確的政治主張最後都被證明是掌握在了少數被貶黜的那些人手裡,他們跨過歷史時空得來的政治認同當然應當認定是成功的,至於他們在文學上取得的十分不俗的成就,就更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

大自然以天地為之一凜的靈氣大大方方地承擔著人們精神上的疏通窗口,供人們宣洩,排解憂愁,讓我們透過山水文章瞭解古人,也透過山水迷離的風光釋放今天的我們自己。在這兒,任你再強大,不妨放下來,從工作生活中的強勢、強大狀態中走出來,做回自己,做回弱小,做回本真,讓自然傾聽我們積壓在心底的苦悶哀怨,給身心進行一次全副的按摩,疏通精神上的經絡,尋得身體與精神上的平衡。

於是到此,開始明瞭了,為什麼離開了自然,人無法和諧,因為首先無法和自己和諧,身體與心理無法和諧;離開了人,自然依然是自然,山還是山,水還是水,山水田園並不因為人多人少而此消彼長。

那麼,人與自然和諧,說到底還是為了人自身和諧。

玻璃棧道近年來煞是流行。

曾經,探險家們用腳步丈量世界,渴望瞭解隱居在世界某個角落的神祕狀態,觀光者們雄心萬丈,追求遠峰上的無限風光,然而探險家和觀光者的雄心壯志,在自然面前,再好的腳力,總有不可抵達的世界,再萬丈的雄心,總有不可克服的險阻,只好望險興嘆。

這下好了,玻璃棧道的興起讓人與自然更近一步。本來,靠著肩扛背馱和無限人力,在懸崖峭壁上鑿石開路,打造出一個個風光迤邐的景緻,再配上索道、纜車,已是頗見人類的能耐了,而如今憑著一塊塊厚實的玻璃,將本不相連的峰巔連接起來,讓各個景點將景區的打造發揮到另一個高度的同時,也讓人們將身心與大自然更緊密地貼在了一起,體驗凌空踏步的驚險,無限風光在遠峰,不過是幾塊玻璃的距離。

北京十渡,“北方的小桂林”


我幾乎不會去走玻璃棧道,而更願意在身旁的山水風景中找到那份皈依自然的恬淡感覺,這比走玻璃棧道追求刺激單純地體驗驚險更能讓我感到與自然的緊密貼合,事實上,心驚肉跳也很難有比較從容的心情去留意險峻的風景,倒是每日穿梭其中的保潔工人無畏的作業讓我不禁動容,那是最美麗的風景。

在聚龍灣玻璃棧道見到一位大嬸,認真清掃著玻璃表面上的遺塵,神色自若,如履平地,我問道:“站在這裡會不會恐高?”大嬸極為淡然,“沒事!”

孤山寨。

一大早起來,稍事收拾,就衝著孤山寨去了,然而等坐車到了出發地點,去往十渡的車剛走,又是整點發車,我只好再等一個小時。

北京十渡,“北方的小桂林”


抵達目的地,已是下午一點,令人氣惱的是,孤山寨並不在事先查好的十渡,而在六渡,再花一個小時等返程的車顯然已是不可能,只好徒步返回。這一來從十渡走到六渡,又花去一小時,真是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

也許是見我一個人獨自在炎熱的正午走在路上,途中一位大姐模樣的人從後把車停下來,問我要去哪,說帶我一程,我隨口說“不用了”,大姐“哦”一聲,加速駛去。

我頓時失悔,感覺自己拒絕了大姐的好意,或許她的確是出於好意,帶我一程呢?我基於常理,忖度拒絕,是否傷害了她的感情,我喟嘆一聲,好不懊悔。然而事已過去,再想無益了。

終於到了孤山寨。但對究竟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走完孤山寨,心裡沒底,眼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又要預備好返程時間,因此不敢戀戰,邁著步子快行,遇上下山的旅客,趕緊打聽:“要多久才到山上?”結果已經很近了,心裡頓時釋然,於是定下心來,安然上山。

一路都是下山的遊客,唯獨我還在走著上山的路,反其道而行,大家轉著臉望著我,大有不解的意味。我心裡一樂,這下好玩了,今天註定要和時間來一次有趣的賽跑了,這麼一想都覺得很有意義,在有限的時間裡完成一次不算輕鬆的旅行,體驗緊張中的悠閒,別有情趣。

但緊接著就讓自己犯難了,是順著千古河床一路直上去看“一線天”,還是轉身左轉去看小孤山?很快就給自己做了決斷,先看一線天,回來再去看小孤山,既不走冤枉路,也實現了很好的遊覽兼顧。

聳立的陡壁之中的“一線天”,是一條裂開的巨縫,其直立之處,如刀削斧斫,信步其中,清爽宜人,兩壁的岩石,由於雨水的滲入和侵蝕,造型奇特。兩手撐壁,抬頭仰望斷斷續續的一線藍天,頓有驚心動魄之感。今天對於一線天的解釋,認為它是一個斷層裂隙,是常見的地質構造現象,但像一線天這樣的裂縫如此之長、之窄、之高,並且是完整的連續裂隙,這在華北地區還是頗為罕見。

回來再去小孤山的時候,時候已經不早了,然而我依然不肯放棄這難得的機會,決心按照自己的計劃登上山頂,用腳力和意志完成一次緊張的行旅。眼見已經爬得很高了,向下一望,有些讓人眩暈,然而抬起眼睛一看,離山頂還很遠,於是一刻不敢停歇,努力往上爬,等爬到一個地勢頗佳的位置,便拿起手機對著眼前的層巒疊嶂一陣抓拍,然後繼續往上爬,遇上好的風景,再拿起手機一番猛拍,這麼爬著爬著,開始漸漸接近山頂,然後再一看,前面沒路了。遇上一個撿拾山間垃圾的老伯,向他詢問,答曰:還未開發完畢,前面已經沒有路了。

我釋然了,總算完成了登山之旅,可以安然下山了。

心頭的一口氣驟然放下,才猛然覺得已經累到極致,坐在一旁幾乎精疲力盡。

穆柯寨。

本來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自己放棄了所有周末與其他節假日的外出機會,閉關作文,但為了看一眼穆柯寨,再次來到了十渡。

一大早我就出發了,天下著雨,抵達目的地已近半午十分。接下來的一幕令人哭笑不得,穆柯寨要等到六月份開放,門口水果鋪的一位大嬸告訴我,問及原因,是出於冬春防火需要。

時不湊巧,偏偏來的時候萬萬沒想到這一點,百密一疏,我不禁苦笑,而其他地方又沒有想去之處,只好返回。

樂谷銀灘。

也不知是誰想出這麼一個主意,在拒馬河上架上一條索橋,直通對面,橋很長,腳面以木板鋪就,跨上去,橋身頓時晃盪。我曾隨眾跨上這座索橋,親身感受到那種盪鞦韆似的搖晃感覺,大家步調不一,橋身在幾百人的受力下,晃盪得厲害,倘若不能靜下來循依那晃盪的節奏,很容易被晃得頭暈目眩。

樂谷銀灘也有玻璃棧道,然而那不是我想去的,令我樂此不疲的是順著兩邊那人為建造的山腰小道,繞上一個圈子,完整地走下一個來回,從從容容,輕輕鬆鬆,感覺異常愜意舒爽。

在這裡,山巔、河畔、遠方、近處,視覺上的不同廣角和長焦所形成的畫幅、景深全部進入眼底,眼睛得到一次淋漓盡致的觀感滿足,內心也跟著被眼前的迤邐風光震懾、陶醉起來,賞心悅目開始以一種直襲心靈的形式作出最直觀的詮釋,然後作用於大腦,完成一次精神上的深刻洗禮。

在這人為修建好的舒適、平整的山道上行走,以至於我會很自然地想起古人跋山涉水、穿過茫茫未知的艱難,酈道元的《水經注》和徐霞客的遊記,是用腳一次次地踏著生命寫出來的,有了他們,和他們的文字,中國的文化和中華民族的文明,也才有了更豐富的創造和更雋永的傳承。

頂著烈日一個來回走下來,汗流浹背,熱氣還未散去,開始感覺有些涼風拂來,漸漸地,風勢開始變大,天上雲層飄過來,掩住驕陽,讓人覺得周身舒泰。心頭還在竊喜,天色突然暗下來,大雨飄忽而至,像是被風席捲來的,由遠而近,地上瞬間溼一大片,巨大的雨點既狠且猛地砸下來,讓人猝不及防,慢慢的,越下越大,身上只穿著單衣,在風雨夾擊下開始打起哆嗦來,周圍又沒有有效避雨的地方,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在大雨中等待著回城的公交前來救贖。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

還好,我自認體質還十分過硬,不然回城途中在車上再站三個小時,準受不住了。

車子抵達市區,溼透的衣服也陰乾了,一看車廂,已經淌了一地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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