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益文苑」去鎮上

高臺院 王益 自行車 大學 故事 微王益 2019-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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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我們鎮上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但是,人們都愛去鎮上,有事沒事都往鎮上跑。街坊鄰居們看到別人推著自行車出門,就問一句,“去鎮上?”回答基本上都是“是啊,去轉轉”。這一轉就是幾十年,也不知道人們一輩子轉了些什麼回來,反正轉得大家也都成現在這個樣子了。現在我不在村子裡住了,再想想,去鎮上也是記憶中模糊的事情了。從到縣裡上高中起,我就很少去鎮上,再後來到外地上大學,到城裡工作,我去的次數就更少了。

有一回,我大學放寒假回家,逍遙度日。母親說沒事去鎮上轉轉,我說不去。鎮上有什麼好玩的呢?在大城市待久了,一個小鎮能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吸引我!在家裡窩了幾天,天天一覺睡到自然醒,吃了飯在村子裡看看五叔他們打牌。牌場子挺刺激的,在外打工的人過年回家聚在一起,把牌場上的火越燒越旺,燒得他們熱血沸騰,血脈僨張。我一個窮學生自然是沒資格參與,但也深深陶醉在其中。可是,快到年根時,他們的牌場越來越隱蔽,後來就拒絕了像我這樣的圍觀者。我有些無聊,母親又說沒事去鎮上轉轉。我說,鎮上能有什麼好玩的!母親說,你小姨在鎮上賣菜,你去轉轉。我說,不去。

在我說不去的第二天,我又想去了,村子裡實在是無聊,還不如去轉轉呢。把自行車從家裡推出來的時候,發現車後胎氣不足,找氣筒半天找不著。問母親,她說氣筒被巷子南頭的老劉家借去了沒還,你去要回來。

剛進老劉家,院子裡一隻大狗走來走去,嚇得我退了出來站在門口喊人。老劉老婆出來了,看見我讓我進去,我說你家狗太厲害,咬人哩!她說,這狗不咬人,整天在村子裡跑來跑去的,也沒咬過誰。我走進去了幾步,說要氣筒。她問:“林林,你去鎮上?”我說:“去轉轉。”她說:“你要是沒有什麼事,把我家寧寧馱上去鎮上玩玩。她現在正吃飯著。”她說著轉身進屋子,拿了氣筒出來。

在她進屋的時間裡,我大腦高速運轉:“他們家寧寧,比我小兩歲,長得嘛,就那樣。按照大學同學對女生的九品檔次劃分,寧寧不算是下三品,也是中下品。”看見老劉老婆拿著氣筒出來,我連忙說:“我到鎮上還有事情,先走了。”奪過氣筒,飛快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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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還是老樣子,多了些年貨。我把自行車寄放在街東頭,自個轉轉。菸酒、副食、鞭炮和對聯等擺在街面醒目的位置,魚肉菜蔬也比以往多了很多,年味也足了些。我是來看熱鬧的,人看人,看著消遣時光。

街面上,有村子裡來置辦年貨的,爺奶叔嬸哥嫂,我一路上不得消停地稱呼。也有以前上初中時的同學,感覺也沒什麼共同話語,他們知道我還在上大學,我看著他們一個個攜婦抱子的,彼此就匆匆而別。熟人太多,眾目睽睽下,抽根菸竟然都覺得不太符合學生身份。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剛才同學給的煙拿出來過過癮,有幾支是劣質貨,扔掉。挑根上檔次的點上吞雲吐霧一番,看看時間不早了得去看看小姨。

從鎮北頭到南頭去菜市場,也沒多長的路,平時步行也就五分鐘,可是這過年人擠人的,真不好走。走到大街十字,簡直就像進了一個大漩渦,如果自己定力不足,走到哪裡去了都不知道。嚴防小偷渾水摸魚,我把自己裹得緊緊的,硬是擠了過去。稍微喘了口氣,我繼續向前走。

快到菜市場的時候,有人喊:“林林!”我扭頭一瞅,是村裡的孫山。孫山右手提著小半袋菜,已經走過了我的左側,笑嘻嘻地看著我。我說:“是山山啊!東西都買好了嗎?”孫山正要答話,一箇中年人扛著一整袋東西從我們中間穿過,隨後又有幾個人尾隨而過。等我再看孫山時,他已經開始道別了:“那好,林林,你先轉轉,我和寧寧先回了,你回去了咱們再聊。走了啊!”

“寧寧?”我才看見孫山旁邊還有一個女孩,不太像寧寧。

女孩向我擺擺手,再看,就是寧寧!

再想仔細看,她已經轉身離開了,只能看寧寧的背影了。

絕對是女孩中的上三品。

我捋了捋思維,村裡的寧寧後來上大學了,聽說是省城的大專,反正我是有四五年沒看到過她了。真是變化大啊!

按照大學同學對女孩品級的劃分標準,“九品中正論”,先將女孩分為上中下三大類,每類再分上中下三小類,從上上品到下下品各有差次。具體標準比較模糊,靠感覺;但大體上還是有一些講究的。五官姣好者上品,天生異相者下品;要白皙,一白遮千醜,但黑牡丹例外;S曲線要適中,太小沒味,太大嚇人;高挑身材者優,矮冬瓜自然為劣等;溫和大方者為好,粗俗暴戾者為差。評分細則並不完整,但可以意會。

今天我所見到的寧寧已經不是前些年的樣子了,短暫一瞥,已然發現了多處亮點。面容白皙,眼神有光澤,曲線很能吸引人了,拉直的披肩長髮,輕輕地一擺手,今非昔比啊!其實我今天到鎮上是沒有事的,完全可以馱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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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正在忙,看見我來了,就更忙了。

小姨的菜攤和我想象的差不多,聽她說,平時生意一般,就靠年根這幾天掙點錢。小姨父和我打了招呼後,就再也騰不出口來了。我想幫忙,也不知道怎麼幫,只好在小姨一旁的凳子上坐著,偶爾起身幫顧客裝裝袋子。菜攤左邊是一家肉攤,剁肉的大鬍子長相合適,但手底裡並不麻利,半天送不走一個顧客,後邊的人就看看又轉走了。相比之下,小姨的活計沒有什麼危險性,也利索多了。

她問我:“在學校還行吧?”

我說:“還行。”

“有女朋友了吧?”

“沒有,我這樣子沒女孩看得上。”

“我不信,你學習好,人又聰明,怎麼會沒有女孩看上。”她一邊收錢找零一邊笑嘻嘻地說。

“大學裡個個都是學習好才考上的,況且我又沒有錢,人家才看不上呢!”

“你人好,好女孩會喜歡你的。”她扭頭去扯袋子,聲音傳到我耳朵裡已經很小了。

一會她又忙得不可開交了,我就說我要回家了。她說不急,等一下。我就等她送走眼前的一個顧客。見她從攤子下面拿出來一包東西遞給我,我接過來,沉甸甸的。

小姨說:“這是一些排骨,肉攤你李叔給的,回去讓你媽燉排骨湯。”

我說:“小姨,你給自己留著吧。”

“你這孩子,我在市場上待著,你李叔天天都有剩的,和我們這菜一樣,還不是隨便就半賣半送給人。你先回去,我這幾天忙完了,再給你媽送些好菜去。”

我不能說什麼,拿著排骨,和小姨父道了別,離開了。

取了自行車,把排骨袋子綁緊夾在後座上,上路回家。回到門口,沒人,鐵將軍把門,沒鑰匙進不去。就把車子支在門口,四處轉悠。

冬天,兩三點的太陽還算暖和,隔了兩三家的鄰居門口,幾個老頭支著桌子在玩花花牌。我就過去看看,他們也贏錢,但以一毛錢為單位,比起我前幾天見識的牌局也太寒磣了。看看,聊勝於無。我從小就耳濡目染,學了個大概,現在看來這牌玩得也太土了些。好不容易三個人把牌揭到手,一張未出就黃了,重來!終於,有一局,三家較上勁了,鬥盡智慧。一家勢頭較猛,其他兩家自然合力對抗;鬥著鬥著另一家開始起勢,原來的兩個對手又攜手抗爭。扣牌,出牌,貼牌,形勢算是緊張。

“咣噹!”很響的聲音傳來,我回頭一看,我的自行車躺在地上,一隻大狗正在從後座上撕扯袋子。我一愣神,狗已經得逞,叼著袋子就跑,我顧不得自行車,趕緊去追狗。

我邊跑邊想,袋子被我綁緊了,狗短時間內不可能把袋子咬開。可也說不定,這是隻大狗。我追了十來步,就發現這狗跑到了巷子南頭的老劉家。

這件事情過去了好多年,但我現在還清晰地記著。後來我把排骨搶了回來,那狗的確不咬人,它忙活了半天也沒能咬開袋子啃一口骨頭,在我的窮追不捨下只得捨棄,悻悻地跑開了。但是我沒看見寧寧。還有,忘了說了,孫山,也是我們村子裡的一個大學生。其實,我不說你也知道,解名盡處是孫山,賢郎更在孫山外嘛。

再後來,母親回來,我只說排骨是小姨給的,其它環節略去不說。母親也沒多問,她把排骨洗了,再加了些蘿蔔、土豆和粉條燉湯,我喝了覺得沒什麼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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