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縣地名志:棺材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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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嶺

生,是人生的本能;死,是人生最後的歸宿。生死是最後的宗教問題,最大的哲學命題。人們貪戀生、忌諱死,自然就不喜歡棺材。可是死是必然規律,除了腦子進了水,發了癲癇,任誰也不會相信長生不老,萬壽無疆那一套把戲。再說這人要是不死,如何新陳代謝,小小的地球,如何容得下那麼多萬年“遊屍”。所以,儘管不情願,人們還是得接受棺材這間“老人屋”“八角衣”(棺材正好八個角),煞有介事給它正名為“壽材”、“壽宮”、“老屋”之類,還根據諧音自欺欺人地演繹出“棺材,棺材,升官發財”的所謂吉語。

人性之複雜、人生的無奈和人心的自相矛盾,在生死麵前一覽無餘。與此相關聯,人們對於帶著“棺材”二字的地名,這情感自然也是十分複雜的。贛縣地名中,影響較大的有三處:大埠鄉的棺材嶺、江口鎮的棺材嶺和南塘鎮的棺材嶺。另有兩處屬小地名,沒什麼知名度,但有點詭異。

大埠鄉棺材嶺。位於大埠鄉三江村正坑子,因山下溪谷中有惟妙惟肖、酷似棺材的奇石而得名。2008年3月13日,贛南日報社攝影記者劉念海首次通過攝影新聞向外公佈。這塊“棺材石”長約2.7米、高約1米、重達數噸,是一種叫麻條石的石質材料,石頭表面光滑透亮,一頭大,一頭小,上面還有棺材蓋印跡,令人不得不驚悸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江口鎮棺材嶺。1984年版贛縣地名志版載:“棺材嶺,在江口公社(今江口鎮)江口大隊(今為行政村)。海拔400米,植被系茅草。山長,兩頭翹,中間平,橫視象棺材。小說《紅旗飄飄》第三卷載:羅孟文同志指揮的棺材嶺戰役,即在此地”。乘車經323國、京九鐵路、贛瑞高速、贛興高速過江口境,都要從此山下經過。山不高,但地勢險峻,酷似棺材,地處交通要衝,因此遠近聞名。“棺材”為老人屋,為避諱,人們以諧音借喻為“升官發財”的含義。從風水學上又忌棺材不吉,只有丁姓才敢安居、興發(“釘”、“丁”同音,把棺材釘死之意)。這民間說法似乎也為棺材頭下那個千人聚居的清水塘丁屋找到最佳註解。1935年初,紅軍長征後贛南省委組織部長兼楊贛縣(析贛縣、興國部分鄉村而設的一個蘇區縣)委書記羅孟文率楊贛縣遊擊大隊在此嶺挖壕設伏擊潰粵軍第一師彭林生的一個團,被稱為中央紅軍長征以後,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經典戰例。

南塘鎮棺材嶺。具體位置和自然地理情況不詳。南塘鎮志記載,1930年贛縣赤衛隊副總指揮吳月波率部配合羅炳輝的工農紅軍第6軍進攻“七坊靖衛團”(贛縣三溪、興國社富、傑村一帶的地主武裝)。5月29日,在棺材嶺一帶與國民黨67團、68團發生遭遇。由於敵眾我寡,吳月波擁護戰友撤退,不幸小腹被打穿,小腸外洩,他一手護拖著腸子,一手拿槍堅持指揮戰鬥,終因失血過多,於第二天晚上犧牲。

另兩個棺材嶺,算不上正式地名。一個在五雲鎮上丹村的大嶺,一個在王母渡橫溪村與潭埠村交界處的旱坳。意思差不多,屬於民間傳說的詭異和驚悚之地,單人夜行或白日空寂時單人路過,突然會從山上滑下一個大而漆黑棺材來,撞傷你的腳,攔住你的去路。傳說中,這個叫“厲鬼攔路”或“棺材撞腳”,其事主路過之人被惡鬼或冤魂纏上了。需有適當的方法才能破解。有經驗的老人說,這時候,你不能慌,不能亂叫。你一叫,棺材蓋開了,你再叫,棺材裡面的厲鬼出來;你三叫,這厲鬼就把你拉進棺材帶走了。解救的方法,其實也很簡單,只須事主不慌,對著棺材猛踢一腳,厲聲喝道:“齷齪的東西,我與你前世無冤,今世無仇。你奈何跑出來丟人現,裝鬼嚇人!!”。

半個月前,到五雲鎮採訪地名故事,經上丹村往菩提山一遊,經過大嶺時,當地人跟我說起這個掌故,並說小時候上學,每行至此,內心必定慌亂一陣。

旱坳這個地方,外人不知。在王母渡當地還是有些名聲,因為賭博。“要嫖,沙地五雲橋;要賭,大埠王母渡。”是流行贛縣的一句老話(照錄民間流傳語,無歧視意)。大概因為沙地、五雲,位於105國道和贛江航道,地方開化較早。而位於偏遠南山區的大埠、王母渡、韓坊等地,民風保守,卻交通不便,有大山掩護賭徒們打游擊,跟警察叔叔捉迷藏。旱坳這個地方,因地處偏僻,方圓五六裡地,全無煙村人跡,適宜聚賭,最為莊家和賭客歡迎。

旱坳給當地人的另外一個印象,是邪怪。打小螞蟥聽水響,鳥兒聽風過,聽大人們偶然說起過,棺材攔路什麼的,沒聽說過具體情節,小時候偶爾路過還是覺得挺嚇人的。我去問母親,她也說不好,只說那地方有陰生鬼出沒,後面沒有了下文。陰生鬼,是厲鬼的一種,民間傳說:女人生孩子死了,要變成陰生鬼,就近投胎到人家家裡,那個受胎人生出來的孩子,必是死胎(陰生鬼,即投胎而不能還陽的意思)。

父親死活硬頸,說是有一次大白天在旱坳見到鬼。八十年代末的一天,他與村裡一大群人赴王母渡圩回來,居然看見一個穿著五六十年代流行的司令藍衣服的女子,扛著一根禾杆、抱著一把魯萁草在橫排路上行走,人看得很清楚,卻看不見臉面。父親意識到“那是鬼”,指給大夥,大夥都看不見,過一回兒父親也不見那鬼了,還扯著在村裡當書記的佐財表叔,爬到山上瞎找了一通。在我的印象中,父親好像多次見過鬼,我質疑父親,父親說人眼裡有毫光才能見到鬼。我心想,幸好父親眼裡的毫光沒遺傳給我,否則老是看到鬼怪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那還了得。

另一件事情也鬼扯。村裡的觀音生六十多了,老不正經,一次赴圩碰到一個路過的中年婦女,硬是要跟人家打交情,可是口袋裡卻只有五元錢。那女子不願意,觀音生就在女人後面不遠不近,不羞不臊地跟著。走到旱坳子,那女的突然主動同意了,討取了五元錢,卻把老頭子觀音生往山上領。領到半山腰,老頭大汗淋漓,上氣不接下氣走不動了,又厚著臉皮把錢討回來,那女子倒不計較。觀音生有心無力,自討沒趣,沒精打采地往回走,下得山來,恍惚間那女子卻不知去向,想起這個地方那麼多斜斜怪怪的說法,他不禁有些後怕。不過,直到現在他都還在納悶:那天是不是真遇見了鬼?難道是個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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