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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2019年量產交付的新造車公司很多,但進度最明朗的是李想創辦的理想汽車。

10月量產,11月交付,理想汽車目前已經進入PP3(倒數第三輪試製)階段,再有兩輪試製,就抵達量產節點。近期媒體對理想首款SUV理想ONE的試駕反饋,也清一色正面,兼顧電動體驗和續航,理想ONE的表現相當穩健。36氪獲悉,理想ONE的預訂單(交5000元訂金)已經超過1萬個。

汽車是個對資本有密集需求的製造業,在新造車賽道上,資本的態度開始明顯出現分野。2018年下半年,被BAT相中的蔚來、小鵬和威馬汽車,都實現了量產交付。而進入2019年,在資本市場受寵的是理想汽車,不僅拿到來自王興、今日頭條等的5.3億美元C輪融資,估值也竄升至29.3億美元,逼近美股上市的蔚來。

一位理想汽車投資人向36氪表示,“其他車企都分別拿了BAT的錢,理想一家拿到了TMD的錢(2018年3月,理想和滴滴成立合資公司)。”

但理想代表的並不是身披產業變革光環的智能電動車企,而是向市場選擇妥協的增程式電動技術方案。

理想汽車的增程式電動技術,可以用自身搭載的燃油增程器為電機提供電量,併發電儲存進動力電池,理想ONE公佈出來的續航里程達到700公里。這與插電式混合動力略有不同,後者是在車輛電池耗盡時,發動機直接介入提供動力。

甚至在理想汽車的產品規劃中,明確與純電動路線做了切割。36氪曾獨家報道,理想已經在內部取消了此前的純電轎車計劃。既有避開國產特斯拉鋒芒的考慮,更多也是對純電動汽車的路線遲疑。

“理想汽車紮根增程電動技術(增程做大型車有很好的成本和場景優勢),努力讓一輛智能電動車獲得燃油車相近的整車成本、市場規模及使用便利性。”李想在個人微博中寫道。

一邊是理想汽車調整技術路線後,重獲資本追逐,另一邊則是新創電動車企的慘淡銷量。據乘聯會數據,蔚來汽車上半年銷量為7481輛,宣稱今年交付10萬輛的威馬汽車也只銷售8747輛,小鵬汽車也有全年4萬輛的交付目標,但上半年只完成9596輛。

2014年興起的電動汽車創業潮,以智能和電動為旗,被視為新一代產業變革力量,每家公司融資總額動輒上百億元。但是在量產交付之後,新造車公司遭遇的慘淡局面,正在引發行業的一輪反思:智能電動車的賽道預設是否出現了偏差?

電動車不是變革,只是體驗升級

智能電動車肩負了兩重關鍵使命,信息科技在汽車終端上的落地和動力系統從內燃機向電動化的演進,因此,其在汽車產業中的角色也被視為智能手機對功能手機的變革。

智能手機企業崛起的背景是功能手機巨頭的落寞,並造就瞭如今繁榮的移動互聯網生態。智能電動車如果是這個角色,無疑會在汽車產業掀起更大風暴。

特斯拉身上正承載著這種未來願景的投射,其在年銷量僅為10.13萬臺的2017年,估值已經竄升至500億美元,超過銷量為其數十倍的福特汽車。

中國的電動車創業者也效仿了特斯拉的技術路徑,蔚來、小鵬、零跑、拜騰、威馬等電動車企,無不在選定了純電動路線之後,設立厚重的自動駕駛和車聯網研發團隊,押注智能電動車這條賽道。

在大型美元機構的眼中,對電動車企的投資,也是在尋找中國的特斯拉。一位新造車公司的投資人告訴36氪,“特斯拉一年出貨20多萬臺,市值已經百億美元,中國每年近3000萬臺的市場,如果能吃掉10%的份額會是什麼體量?”

這個趨勢預判讓新造車公司早期不乏資本關注,一位參與過蔚來汽車早期融資的投資人向36氪透露,“當時為了擠進蔚來的融資,需要支付FA高達8%的通道費,也就是說投資1億,需要付1億800萬元。”

但是智能汽車顯然不是智能手機,兩者的工具屬性有本質差別。汽車需要安全高效的通行能力,以保證社會生產效率,這就註定其原有的價值標準和工程體系難以撼動。吉利集團董事長李書福在今年的龍灣論壇上直言,“智能駕駛的關鍵是智能,但本質是汽車。”

“充滿一次電至少要半小時,冬天開了空調電量還要大幅衰減,電動車並沒有提升什麼效率和生產力。”一位汽車行業人士說。

充能效率低和續航能力弱是電動汽車的兩大短板,這也造成純電動車的銷量需要依賴路權資源支持和財政補貼。

一旦補貼退坡,電動車企的市場壓力明顯增加,特斯拉在北美市場達到20萬臺銷量之後,觸及美國聯邦稅收減免取消的紅線,不得不連續降價來拉動疲軟的需求。

同時,續航能力弱也讓車企為了建設充電配套,投入大量費用,蔚來汽車總裁秦力洪曾公開表示,蔚來的能源業務已經投入15-16億元,而近期也由於資金吃緊,正在引入更多外部資本機構。

成本結構讓成立16年的特斯拉也未在智能電動汽車這條賽道上盈利。據InsideEVs數據,2019年前5個月,美國市場共售出電動汽車110886輛(包含EV和PHEV),其中單是特斯拉Model 3就吃掉了近42%的份額,但這家公司依然在二季度虧損4.08億多美元。

中國的比亞迪,雖然收穫了賬面盈利,但對補貼的依賴,導致現金流常年失血,需要不斷融資。比亞迪今年的半年報顯示,上半年籌資活動現金淨額126.7億元,比2018年同期增加了17.34%,這家公司為融資所支付的財務費用達到14.5億元,幾乎與利潤相當。

電動車的動力系統佔據整車成本50%左右,如果一輛電動車70度電,光電池就7萬多元,整車BOM成本將達到15萬左右,而同價位的燃油車BOM成本幾乎為其一半,電動車自然失去利潤空間。

就連對特斯拉十分推崇的李想也在微博中表示,“在全自動駕駛來之前,電動車相對於燃油車的體驗變化更像是SSD固態硬盤相對於HD機械硬盤的體驗變化(成本比例也類似),並非智能手機和功能機的變革。”

那麼上游的電池成本是否會不斷下降,優化電動汽車成本結構?汽車行業分析師朱偉華告訴36氪,“動力電池行業現在是供不應求的狀態,大家都是拿著現金去提貨,而且新能源汽車行業的最大一部分利潤也不是在動力電池企業手中,而是流向了上游的正極材料企業,整車企業和電池企業只是白手套,這個產業是畸形的,動力電池短期內不大可能大幅降價。”

資本退潮,生存成新造車第一要務

“大型資本機構都有TMT後遺症,在TMT行業賺錢很容易,以為在中國找到另一個特斯拉投進去就行,實際的汽車製造業比他們想象得要複雜得多。”一位服務於新造車公司的FA向36氪直言,“可以說,這些大型機構最終都會把’神州身上賺的錢,賠到瑞幸上’。”

資本預判的偏差讓新造車公司剛進入量產交付階段,或者尚未自我造血之時,就失去了資金支持。

“現在很難再有社會資本機構敢投造車項目了,能出得起大錢的都是國資背景的產業基金或者地方政府。”一位此前關注新造車賽道的投資人,如今已經轉向消費領域,其表示,“現在大家估值都這麼高,不上市,也找不到好的融資途徑。”

不僅蔚來鬧出資金荒,8月22日,這家公司宣佈在已經減員1000人的基礎上,再裁員1200人,拜騰汽車也被曝出由於資金問題,拖欠供應商款項,而遊俠汽車也因資金問題,暫停了湖州工廠項目。

優化體系、控制成本成為新造車行業的主旋律,愛弛汽車總裁付強甚至明確表示,“對於新造車公司來說,首先要生存下來,再談發展問題。”

即便熬到量產交付,如果市場銷量不佳,對於造車公司依然是巨大壓力。汽車是一個典型的用規模化攤銷成本的行業,如果銷量不足,會在龐大的產業鏈條上失去話語權。

一位接觸博世的知情人士告訴36氪,此前博世會選擇幾個有希望成為下一個特斯拉的新造車企業,給予相對寬鬆的付款策略,但是當幾家電動車企瀕臨倒閉之後,博世也要求預付款項。

“現在的產品從銷量、產品呈現的品質各方面,都沒有上佳表現,你使出最大力氣,每個月3000臺銷量,一年3萬來臺車,那些大廠(供應商)看都不看。如果把這個瓶頸突破過去,可能就是巨大的機會,資本還是要重新找回對這件事的信心。”愛馳汽車總裁付強向36氪表示。

愛馳汽車的產品線中除了純電動車型,還上馬了甲醇制氫的增程式電動車項目。與理想汽車一樣,走了增程式技術路線,不同的是,理想的增程器用的是內燃機,而愛馳汽車依然沿用了燃料電池的新能源技術路線。而天際汽車則在電動車的破局之路上,同時籌備了固態電池和甲醇重整制氫兩套技術方案。

但顯然,不管是增程式方案,還是超快充技術,這些新造車公司都需要得到資本認可,獲得輸血續命。在造車這個行業,資本是當前首要的競爭資源,行業中的一個共識是,這場浩大的造車創業潮涉及上百個玩家,但最終生存下來的可能只有3家左右。

在博世中國區總裁陳玉東看來,這不算悲觀,他對電動汽車的未來仍有信心,只是這個技術的普及過程本身很漫長,需要褪去政策加持和其他光環,“讓市場說話,在市場化中得到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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