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報刊發二月河文章:百里奚崗趣話

春秋戰國 二月河 文章 中國歷史 解放軍報融媒體 2017-05-22

來源:中國軍網 作者:二月河 責任編輯:姚遠

軍報刊發二月河文章:百里奚崗趣話

30年前,我寫過關於他的文章,倒也並非為顯示“有才華”,也並不為了百里奚在中國歷史上的顯赫地位,說透了,是很偏頗的一個意思。

我轉業初到地方,因未分房,就住在火車站老伴的宿舍裡。晚上躺下去夫婦聊閒話,我問這車站一帶的高崗叫什麼?妻說“叫百里奚崗,這上邊就叫百里奚!”我自己是讀《東國列國志》的,百里奚是其中很要緊的一個人物,他的住地就在附近?趕緊到文物單位去查,到圖書館去閱讀資料——一點不假,認認真真,這個百里奚就是那個百里奚!他住的這個崗就是他牧牛的地兒,名叫“百里奚”,坐落於南陽城西向鎮平走的國道上面。百里奚就這樣進入了我的眼簾。這個級別的歷史人物在南陽數目不少,他也就漸漸淡出了我的腦海。但這個人是春秋時期重量級的人物,對秦國曆史乃至世界歷史都有重要影響,這個我是知道的,他不一般,他傳奇!

想一想就可明白,他是從虢國逃過來的,歷史上有名的假途滅虢,他就在這場說不上什麼原因的戰爭中害得自己又逃亡到南陽來放牛。就這麼簡單。我從陝縣過來,那裡就是虢國地面,也來了南陽,又住在百里崗下,自然有一種格外的貼近的親情。平日與同行們說起來,怎樣用五張羊皮換百里奚、他的妻子怎樣送行、又怎樣離開楚國。百里奚的故事真正精彩的部分不在三門峽和陝縣,而是南陽。但我也就是“知道”而已,並沒有多嘴。只是偶爾遐想百草連天的百里奚崗上走動、起臥著一群牛,這麼個70多歲的老爺子,穿著破布袍,呆坐在草叢中放牧它們。偶爾還想,上面應該有個小百里奚廟,有一匾石碑,有一處小湖泊,水草非常豐滿。雖說想過,卻沒有去過,我想的那些東西有過,現在已經泯滅了……

但單位的工作,永遠都是那麼回事。週一例會,總結一週的工作,安排本週的事務,諸如開會籌備、材料準備、文化事業調查、建議、接待外來南陽的文化名流——我就忙活這些事。但大會總結、領導講話,別有高手去辦,輪不到我,我也不去爭取。心中暗忖,他們弄的那些東西“算個屁”!但他們和我在弄這個時還是很認真貼實的。但這個時候卻發生了與百里奚有關的情況。

事情是這樣出來的。我們每週弄材料送地委宣傳部,諸如情況彙集之類的材料都是我的活。有一次去,他們將我上週寫的材料發還了我說,這是你寫的稿子,我們改過了,你再抄一抄送給我們。

我一看,立刻紅了臉。這確是我寫的稿子,共計不到兩千字,上面塗得一塌糊塗,紅筆勾藍筆描,又勾又畫,全稿已看不清楚,有的如同戲劇演員將上場時勾了半邊的臉。通篇只有幾十個字看得清是我寫的,其餘都“模糊”了,地委宣傳部的同志看我的臉色,笑著說:“這事很正常,我們當初也都這樣,稿子就是讓人改的嘛!”

沒錯,稿子就是讓人改的,不然就不叫“稿子”。但對我而言,覺得卻是莫名的羞辱!我在部隊十餘年,長期在團宣傳部門工作,寫了不計其數的稿子,除了省報地方報刊載,上級轉發表彰的稿子也不在少數——怎麼就一塌糊塗到如此地步?兩千字不到的尋常小稿,你就改得只餘下幾十個字!好忍心吶!

然而這事沒法與人爭,尤其不能與上級爭,得自己來!只好默然而退。我發現當時的《河南日報》在不定期地刊登中州人物,篇幅不大,很醒目的一塊,就這麼登著。想了想便決定寫作一篇《百里奚》的中州人物,從百里奚的出身到他再度被困,逃亡南陽牧牛到與妻分手,直到他又復相秦,妻夫長歌相認,諸事寫了一篇短論。很快,《河南日報》便用出來了。

那時的人們都還看報紙的。我相信修改我稿子的同志也很快看到了。因為,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改動我稿子一個字。

這件事,我做得對不對,一下子我還說不準。因為他不是故意要我難堪的,我也不是故意這麼做的,這和我後來寫小說情況相仿:好與不佳,不由我說,社會而論,一切由人和社會相許認承,誰說了也不算。

但百里奚呢?百里奚還是百里奚,他在西崗的百里奚陌地。牧民沒有了,小廟也傾毀了,石碑也消失了,但它的秋草、白雲、湖泊畢竟仍在,無言地告訴著南陽人什麼。

我現在仍忘不了百里奚,並不為當初一篇小小的介紹文章,而為的是把他請出來,為今天的社會發展盡一份力。

百里奚崗,仍在南陽的西郊,向南一片開闊地,向北向西就出城了,崗上一片白茅野地,中間還夾著小珠似的湖泊,湖泊周邊都是連天衰草微起微伏在草地上。他為什麼會選這塊土地作為那再起的蟄伏處呢?凡事怕動心思,肯動心思也就明白了。當時列國除了秦楚,韓趙魏申鄭齊列國都在爭奪人才,百里奚選在南陽西崗,是在這裡等待,等待著哪個國家有邀請他的誠意,然後決定去向。什麼五張羊皮呀,什麼押送唱歌呀,都證明了這一點。他首選是楚國,但秦國比楚更誠懇更真實,於是轉而一心向秦去了。

躲在這裡放牛,應該說,在百里奚心目中,是打算落腳到秦國去的意向多。因為從這裡到楚國,只要從百里崗上下來登船向白河,然後漢水,就走上了通衢大道。可事實上,如果按戰俘押著,一條路走宛洛古道,再西向入秦,便利一點說就從此地西行進入商洛武關也入了秦。他很可能就是從武關商洛進入秦國的,然山路狹隘,坎坷曲折不易西行。所以路上教會押送士兵邊唱歌邊行走,走得有勁持久,追兵也未能追到。這裡可以從側面看到百里奚的政治智慧,不動聲色地在兵士中貫注樂觀主義情緒,在春秋時期政治家的經歷中算得上一個創新呢!百里奚的老伴也可以說是個智者。她在最終會見百里奚時是唱著宮廷樂曲走近他的:“父樑肉,子啼飢,夫文繡,妻浣衣。”她一家悲慘遭遇的極境,都被她唱了出來,並構成了動人的夫妻、父子親情會面的千古絕唱景觀。而這個景觀的主導演就是百里奚的夫人,一位機敏聰慧的風貌展現在世人面前。由此妄臆揣度,我認為,百里奚隱居南陽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這位老太太。

百里奚的一生是大美的一生。悽楚和婉回的經歷、悲愴與壯觀的政治經絡、樹建功勳和人性完美的完整場景,盡數集中在這個歷史人物身上,把奇蹟與現實巧妙融匯在一起,演出了一幕創時代、創新業的壯劇,也為我們後進青年留下了無盡的思索。

我們應該記住這個人物這個崗,為大美南陽裡的大美人物留下一席歷史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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