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我的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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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我的兄弟姐妹

父母一生共養育了我們兄弟姐妹五人,我們五官相似,心地善良,只是性格各異。大姐比我大八歲,二姐比我大五歲,哥比我大兩歲,弟弟比我小兩歲,呵呵,就缺個小妹。我在集體中排行老四,姐妹中排行老三,說起來應該算是個很幸福的人吧!

說起大姐,小時候她一直是我心中的傳奇,夢中的念想,因為我見她的時間很少。在我剛能記事起,她就去很遠的地方住校上了中學,一週只回來一次,住一晚就走。那時候沒有雙休日,週六下午放學回來,第二天下午又自帶一週的食物和柴火返校。這樣的日子又持續到她上了高中,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

大姐來去的路途遙遠,所經之地人煙稀少。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常常獨自揹著一背鬥東西,在無比留戀中走走停停,獨自走過大彎走二彎,走過二彎還要走不知幾個無名的小彎。可以想象她當時心裡除了對家的留戀,還承受著漫漫長路上多大的恐懼與孤獨!對於那條路,我至今還不太熟,只記得很遠很遠。所以每當週六下午,母親都要為大姐留一把長長的白麵飯等她回來吃,我們的就是和有洋芋條條的箭頭飯,我們稱作連鍋子飯(洋芋條和箭頭飯一起煮熟再調上酸菜)。那也吃起來感覺比平時的要香很多倍,因為大姐在開心啊!她是長女,從小長得漂亮,學習又好,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所以,巧裁縫母親從來沒讓她穿過有補丁的衣服,總是打扮得乾淨利落,回來就是我們眼裡的“西湖景。”而我們,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擁有一身真正屬於自己的新衣裳,我平時穿的就是大姐二姐挨個兒穿過了的衣服。到上了初中還是她們穿過的西裝套棉襖,長出來的半截一扇一扇的,她們稱我為“大帥。”這是後話。那時,每當週六的晚上,我就希望天不要亮得太早,我想在大姐身邊多睡會兒。因為第二天起來,母親又要忙著給大姐烙饃饃,擀飯,父親劈柴,備好一週的飯後一起吃個午飯她又要走了,我不會表達,但是心裡總是充滿了不捨!記得每次母親都要牽著我的手一起去送她,選一個可以看得更遠的點,我們就不再往前。大姐每走進一個小彎,我和母親都不敢眨眼,一直看到大姐出現在拐角處,我們使勁揮揮手,儘量用目光多陪伴一程。經歷這樣的好幾個小彎,到最後一個時,大姐要把背鬥靠在崖上歇一會兒。起來,歇下,走過去,退回來……反反覆覆多次,臉一直朝著我們,最終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裡,我想,她肯定是哭著的,因為母親也是每次抹著眼淚回來!不是母親狠心,實在是路途太遠,母親擔心大姐摸夜。我那時不明白她們承受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只是心裡很難過很想念。有一次父親要去看大姐,我實在太想了,鬧著非要跟去,路上走不動時父親用毛桃哄著我走。記得走了很遠的路,只在她的凳子上坐了幾分鐘,然後再走回來,腳腫得三天沒下地。那時,我對大姐是既敬又想!

二姐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就是不喜歡上學。其實她的一手毛筆字寫得特別好,到她輟學後,我還常常拿洗鍋的條件換她幫我寫小楷。她記性也很好,小時候所有的事情到現在她還記得很清楚,可就是不願去上學。她後來自己說,每天按時把書包揹出去,然後躲進路邊一個偏僻的小偏窯裡,能一動不動坐到放學。看到放學後往回走的孩子,她也就出來跟著人家按時回家了,再把沒吃完的“早餐”——玉米麵疙瘩子倒進雞窩,她的讀書任務算是完成了。父母根本不知道原因,只是一連留級後二姐說她實在念不進去,就徹底輟學在家幫母親幹活了。

確實,我們五個人中,因為二姐不愛上學,所以吃苦受累最多。在我的記憶中,她習慣沉默,受了委屈只是悄悄地哭,出門被人欺負只是遠遠地躲,回家從來不給父母說。二姐性格內向,平時幹活多說話少,耿直踏實,善良剛強。若惹她發起火來,一般人可是接受不住。我曾在地裡幹活時惹急過一次,差點沒被她掐死,逃回家給母親告狀,只掙了句“活該!”從此,我對二姐是既敬又怕。

說起哥,由於小時候經常欺負我,所以我從來沒叫過哥。後來慢慢長大,不好意思再直呼其名,但是“哥”這個尊稱已經叫不出口了,所以乾脆啥也不叫了。

他排行老三,頭上有兩個姐姐。那時對於父母來說已經是老來得子了,所以,哥也是被父母寵著長大的,反正很少見他幹活。他人長得帥氣,心靈手巧,十分聰明,用母親的話說就是:“聰明不用在地方上”。他可以用爛泥雕刻出一對對栩栩如生的小獅子,也可以無師自通地畫出各種活靈活現的古今人物和花鳥蟲魚。他還可以在整個村子都沒通電的時候,在牆上用一號電池和廢電線給自己接通照明燈泡,也可以在母親的縫紉機上熟練地操作,把自己的衣褲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款式,但就是不好好學習!他那時常欺負我,我們常打架。可是我上中學後還成了給他來回傳遞情書的專用郵差,傻傻的我既羞澀又緊張,但一直保守著他們的祕密。那時,我對他是既怕又煩。

輪到說說排行老四的我自己了,就是前面提過的“大帥”。怎麼說呢?我從小比較沉默,也喜歡獨來獨往。因為那時豆芽菜般瘦弱的我總是受人欺負,對女孩子我一直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躲開就是。回家也不敢說,說了父母也懶得管。所以在別人眼裡,我就是個軟弱可欺的窩囊廢吧。當一個軟弱的人被逼到無路可退時,內心會產生一種無比強大的反彈力量。所以後來我對得寸進尺的男生髮起了反擊,夾雜著對女生的容忍,將怒火一併發洩在他們身上,打倒一個是一個。從此,我不再害怕,專和男生打架。漸漸地,沒人惹我了,但我寧可獨處,也不和討厭的人為伍。

依稀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身為人民公僕的父親為別人的事去了外地,母親再急也沒有辦法送我去縣城醫院,只能請來村裡的赤腳醫生,死馬當活馬醫。聽說當時給我爛背鬥都準備好了。後來常聽村裡的女人罵自己孩子“爛背鬥背的,”我才知道那個時候爛背鬥是背死娃娃的,而我就是那個差點被爛背鬥背倒了的幸運兒!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上有尊貴的倆姐一哥,下有老森臺(最小的)的寶貝弟弟,大的惹不起,小的不敢惹,我就感覺自己成了夾在中間尊長愛幼的受氣包。那時,我可憐自己!

弟弟,算是我們五個中最小的寶貝疙瘩,可是後來反而幹了不少活,出了不少力。我和他相差兩歲,大多數時間一起幹活一起學習,當然也常常打架。我和他像是“哥們兒,”其實也是小學到初中的同學。我原本比他高一年級,但是在我三年級時,因為鄉上唱戲(廟會),學校一連放假四天。我覺得自由真好,說什麼也不去上學了。再後來又很羨慕弟弟,所以又鬧著去,弟弟升級我留級,從此我們就成了同學。我們打起架來,他一拳給我個熊貓眼,我一拳讓他鼻子大出血。母親看到此情景,氣得拿起玉米杆,不偏不向,各一頓暴打。然後我們帶傷出逃,還不忘拿上背鬥和籠子。待挑上滿滿的一背鬥一籠子豬草回來,母親也就消氣了,我們又像沒事人一樣。不過,挑豬草我從來都沒弟弟挑得多。

他小時候不言語,八歲時才慢慢開始說話,差點成了啞巴。但是他從小好像有特異功能,那麼大的村莊,只要誰家過任何事情,他好像都能聞到,自己默默地找去坐席。因為長得可愛,主人一般都會等他吃飽了再把他抱上送回來。母親常給他縫綠色的小軍裝,再配上父親當兵時的各種帶星的領章,穿上真是精神極了。後來隨著大姐二姐相繼出嫁,哥又不愛幹活,我和弟弟就開始“並肩作戰”了。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挑豬草,一起背麥子,一起幫父母幹好多力所能及的活兒。

最有意思的是我們一起挑水。由於個子太矮,挑水時水桶會碰在地上,所以我們把扁擔釦子左右各纏半圈才可以挑起。剛開始每次挑兩半桶,換著挑。後來想了個辦法,由於我們個頭基本一邊大,所以倆人一起挑,中途也不用放下水桶歇息。一邊的肩膀疼了,同時一轉換個肩膀,一會兒他在前頭,一會兒我在前頭,這個動作我們配合得相當默契。這樣合二為一的辦法,挑的水既滿又不費時,當時得到了村裡好多人的稱讚!我和弟弟,是既離不開,又合不好。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我們雖然貧窮,雖然打架,但是過後心裡從不擱事兒,聚在一起時照樣窮開心。血濃於水的感情什麼也無法影響。後來都有了自己的家庭,父母也逐漸老了,不再管得了我們,生活也都過得越來越好。可當初那份濃濃的家族親情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淡化了,見面也難了。說話變得敏感,心病逐漸增多,內心都有了無法逾越又難以言明的感覺,相聚只在父母的生日和逢年過節。如今,父母已逝,我們的相聚僅僅在清明和父母的忌日。等今年年底父親的忌日和三年一過,我的兄弟姐妹,不知何時還能歡樂地團聚在一起?一起暢所欲言,一起無拘無束,一起甜蜜地回憶……

人一輩子說短也長,說長又短,一生有幾個十年啊?轉眼間我們都已青春不再,頻添華髮。生活如此美好,可為什麼反而都活得如此疲憊?在悠悠歲月中,我們都不知不覺地走丟了自己。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往後餘生,希望都能學會放下,活在當下。活得輕鬆自如,真實如初。感恩遇見,感恩血緣,感恩親情所賦予我們的一切!聚時歡聲笑語一盆火,散後彼此關心常聯絡。其實,這也是父母在天之靈最希望看到的情景!

作者簡介

小草,甘肅西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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