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媽也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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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一個暑日,我回到村子裡看望爹媽。這天吃過了早飯,收拾好碗筷,爹在院子裡伺弄他的幾隻鳥兒和十幾盆花草,我和媽就上了炕,歪在被子上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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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一個暑日,我回到村子裡看望爹媽。這天吃過了早飯,收拾好碗筷,爹在院子裡伺弄他的幾隻鳥兒和十幾盆花草,我和媽就上了炕,歪在被子上說話。

爹媽也是我的孩子

村裡的大事小情兒,家裡家外的瑣瑣碎碎,媽總是興致勃勃地說,我興致勃勃地聽,一遍又一遍。

突然,媽眼眶紅了,接著眼裡就噙了淚花兒,樣子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很是無助。我心裡一緊,是誰給媽氣受了?便擔心而試探地叫了聲:媽……

媽卻又笑了,有點不好意思,說:“總覺著沒有勁兒了……過去不這樣……是老了。”

一句話說完,淚已湧出。

我的心一陣痛。這年媽67歲。

媽是老了。媽的老,不是老在心態,也不是老在容顏,而是老在體力。很多日常的活兒,她已做得費力了。

媽的身子弱,她常說自己是小姐身子丫環命。媽14歲之前的少女時代,是生活在煙臺的一個殷實之家。“公私合營”時,姥爺突然亡故,家產也入了公,姥姥帶著幾個孩子回了村,日子一落千丈。媽也就由此開始了窘迫而粗糙的鄉間生活。

在我少女時代,媽常向我憶起她的兒時,說姥爺很寵愛她,夏日裡,她時常到姥爺的店裡要了零花錢,買了愛吃的冰激凌和各色糖豆,再買些各種新奇的玩意兒,一路玩著,等到了家,冰激凌吃完了,各種玩意也都玩丟了。姥爺卻從不說她。

在媽陶醉的回憶裡,我記住了一樣新鮮東西:冰激凌。在我小時候,不僅沒吃過這東西,也根本沒聽說過。媽給我詳細描述過冰激凌的樣子與滋味,但我只記住了一個名字,並在心中許願:等我長大了,一定讓媽媽再吃到冰激凌。

讓媽過上她原來過的生活甚至成了我準備高考最大的學習動力。

可是,等我大學畢了業,掙了工資,也有冰激凌的時候,媽的胃寒已禁不住冰激凌的涼勁兒,不敢吃了。

記得有年夏天,我從縣城裡專門買了上好的冰激凌,怕化了,急急火火趕回家,媽見了,滿面笑意地接了,卻只淺淺地吃了一小口。媽是怕辜負了我的心意。望著媽臉上的笑,我心裡只有酸澀。

媽一直愛吃糖塊兒,也愛看各色糖紙,說小的時候常用彩色糖紙疊紙人玩兒,還疊了給我看。我猜,媽是藉著那小小的一張糖紙,回到美好的兒時了吧?

爹常取笑媽嬌氣,愛吃零嘴兒。媽就說:“人說嘴要留嘴。”

果然,爹後來也愛吃零嘴兒。晚上看電視時,水果也好,糖塊兒也罷,總要吃著點東西才好。

爹說媽嬌氣,還指另外一件事。

媽的腰,年輕時往糧倉裡放玉米時,閃著了,總是痛,也是治晚了,成了老病。每晚爹的功課之一,是給媽按摩腰椎,堅持了近四十年。後來有了電視,爹按15分鐘,就停下,說:“分兩集,抽支菸再來下集。電視中間還有廣告呢。”媽說爹偷懶,但語氣裡並無責備。爹做了大半輩子木工活兒,胳膊骨兒到處都累壞了,媽哪會不知道?兩個老人鬥嘴兒,但不生氣,和小孩遊戲一般,是生活的樂趣。

我回家時,爹就“下課”,由我或者女兒給媽按摩,爹這時便像小學生突然不用做作業一樣高興,專心看電視,但又像是歉疚似的,忙著給我們削水果、分東西吃。

我常想,在我們長大成人、進入中年之時,進入老邁之齡的爹媽,其實是在漸漸地變成了孩童,他們的心裡脆弱,不堪寂寞,渴望向兒女絮叨。甚至,他們的性格,也變得如同孩子一樣,任性了,較真了。這時的我們,不妨就把爹媽當成孩子,哄著他們,慣著他們,順著他們,他們想吃的,想玩的,只要有能力滿足,一定及早。

因為,你是他們的孩子,小時候,你是他們的寶貝。今天,你把他們當成你的孩子,他們是你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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