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竹水流
1
段太太的消息很靈通，段小荷才跟方程分手沒兩天，她就打來電話慰問。正好小荷發燒，請了假在公寓休息，病歪歪地沒什麼精神，聲音跟快斷氣似的，段太太很自然地便聯想到情傷、失戀、自暴自棄之類的詞語。
她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來敘述段小荷是如何如何優秀，方程是如何如何沒眼光，最後用“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總結了演講。
在她發表言論期間，段小荷燉了一鍋完美的小米粥。
段太太掛了電話，想起最重要的事情還沒說，於是又打回去語重心長地說：“小荷啊，這個週末回來嗎？媽媽給你介紹一個朋友，人是大學副教授，長得那叫一個……”後面是段太太滿意地咂嘴聲。
段小荷成功地被小米粥嗆到了，啊啊啊，老媽，你的效率也太高了！
段小荷底子好，白天還燒得跟火爐似的，連眼窩子都是燙的，結果睡了一晚上燒就退了，沒打針沒吃藥。
病假還剩下兩天，她坐車回家探望老媽。段太太看到她，表情瞬間變得十分豐富、複雜，總結出來就是一句話：“女兒啊，你如飢似渴到這種地步嗎？”
擇日不如撞日，段太太當即撥了個電話，過了十來分鐘，段小荷就看見她小學的譚校長帶著一個清俊雅緻的年輕人顫巍巍地過來了。
小年輕長得的確是嘖嘖嘖令人稱讚的好看，而且風采絕佳。只不過神色有些冷淡，帶著幾分旁若無人的味道，讓人覺得很難接近。
段太太熱情地向兩人介紹彼此：“韓以澈，譚校長的孫子，29歲，X大最年輕的副教授。段小荷，27歲，展翹集團首席祕書。”
譚校長“咦”了一聲，轉過臉問自家孫子，“是你爸爸的公司？”
韓以澈平靜地說：“是。”墨黑的眼眸抬起，有意無意地在段小荷臉上掃過。
段小荷愣了，眼角嘴角手腳都忍不住抖了起來。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董事長的兒子會坐在這兒跟她相親？
她是燒還沒退出現幻覺了嗎？她求助地看向老媽，段太太已經被“展翹集團的太子爺”這個身份華麗麗地震撼到了，露出“我兒走了什麼狗屎運”的欣喜表情。
段小荷想起來了，她每年給董事長的兒子挑選生日禮物，送貨地址可不都是“韓以澈”？她有些口渴，端起茶杯連灌了好幾口茶。
韓以澈問：“今天是週三，段小姐不是應該在上班嗎？”
段小荷還沒張嘴，段太太就搶在她前面說：“叫段小姐多見外啊，叫小荷就行了。”
韓以澈“噢”了一聲，淡定地看著段小荷，很自然地叫了一聲“小荷”。
段小荷的臉忽然就紅了，老媽真的是太不要臉了，啊啊啊！
她還沒有回答，段太太又搶著說：“她一聽說要相親就請假回來了。”
韓以澈的嘴角微微揚起，段小荷的臉更紅了，她的小宇宙憤怒地燃燒起來！這位一定不是親媽，親媽不會總把女兒的臉往地下丟！
接下來的時間變成了段太太和譚校長的追憶會。小荷努力把注意力從韓以澈身上移到她們的話題上，做出一副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但實在是沒什麼好聽的。
她的注意力又轉移到韓以澈身上。
他淡定自若地茗著茶，手指蔥白修長，沒有留長指甲。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白皙修長，同樣也沒有留長指甲。她習慣把指甲剪得很短，不像都市中的女性，修得圓潤漂亮，塗著豔麗繽紛的指甲油。
“你的手很好看。”韓以澈忽然說。
段小荷的臉又一次紅了，難道剛剛偷偷看他的手被發現了？
“你的也很好看。”她誠懇地讚歎。
“那麼，握個手吧。”
誒？小荷詫異地看著他，他已經站起來，並且伸出了手。段太太和譚校長眼神熱切地望著小荷，小荷努力無視，站起來朝他伸出手。
韓以澈握住她的手，不鬆不緊，力度剛剛好。
2
段太太覺得，既然他們已經握過手了，就應該一起吃頓飯（這是什麼邏輯）。
韓以澈主動說：“不如就在伯母家吃吧，我和小荷去買菜。”
段太太一百二十個樂意。
小荷碉堡了，為什麼她剛剛相親，八字還沒一撇，就要跟這麼優雅的男人去龍蛇混雜的菜市場做買菜這麼沒氣質的事情？好在他們的交通工具是小清新的單車，讓這麼沒氣質的事情上升了一個檔次。
一路上，她就“待會兒要不要殺價”這個嚴肅的問題糾結了半天。
到了菜市場，她才發現根本就沒有她的用武之地，韓以澈很明顯是個常逛菜市場的人，熟練地挑選新鮮的蔬菜、肉類，比她媽還在行。
小荷立馬就生出了一股崇拜之情，這才是新世紀的好男人啊，入得了菜市場，出得了大商場，斯文有禮，風度翩翩。就是氣質冷了些，不過沒關係，氣質冷才不會招惹狂蜂浪蝶。
啊，她在胡思亂想什麼，人家招不招惹狂蜂浪蝶關她什麼事？段小荷，端正態度，不要以為相了個莫名其妙的親，人韓以澈就是你的了！
“你在想什麼？”韓以澈一邊把食材放到車籃裡一邊隨口問道。
“沒……沒什麼。”小荷心虛地說。
車籃裡放了太多東西，騎起來彎彎扭扭的，小荷視死如歸地摳著車座下面的部位。忽然間，車子磕到一塊石頭，劇烈震動了一下，小荷的手沒抓緊，一下子摁到了韓以澈的臀部。
剎那間，小荷的大腦一片空白，耳根子紅得能滴出血來。更要命的是，韓以澈停下車子，回頭一本正經地問她：“手感怎麼樣？”
她半張著嘴巴，機械地回答：“還不錯。”
啊啊啊，她說了什麼，她為什麼要回答這麼淫蕩的問題？
韓以澈貌似很滿意這個答案，轉過頭去重新騎車。
段太太看到食材，滿意之餘不忘損小荷，“一看就是以澈買的，”笑眯眯地看向韓以澈，“上次讓她去買雞菇菌，結果給我買了一包平菇，你說搞不搞笑？”
賣女求榮，後媽啊後媽！
開席了，小荷低頭只管吃，夾菜的時候偶爾接觸到韓以澈的目光也是迅速地避開。段太太笑著說：“以澈啊，你是男生，我們小荷臉皮薄，以後麻煩你多多主動，該出手時就出手。”
這話聽著怎麼那麼不健康？偏偏韓以澈還很認真地回答：“伯母放心，我不會客氣的。”
小荷差點沒把嘴裡的米飯噴出來，哎，她永遠跟不上火星人的思維。
段太太很高興地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給韓以澈，隨口問道：“什麼時候回學校？”
“預備今天傍晚。”
“我們小荷也準備今天傍晚回去，正好一起。”
小荷怨念地看了老媽一眼，她才剛回來好不好，好歹讓她睡一晚再走。段太太無視女兒的沖天怨氣，繼續說：“我們小荷怕走夜路，到了L市，麻煩你送她回公寓。”
韓以澈說：“伯母不這麼說我也會送的。”
小荷小聲抗議，“我可以自個兒打的到樓下。”
“沒關係，”韓以澈露出笑容，“我順便認認路。”
認路？認路做什麼？小荷一下子覺得他的笑容很大灰狼。
3
客車裡很悶，段小荷把窗戶打開。韓以澈坐在她旁邊，拿著手機噼裡啪啦地發短信。也不知道是在跟誰發，半天頭都沒抬起來。
段小荷盯著窗外，碧綠的樹木、金燦燦的油菜花如同模糊的膠捲，一閃而過。忽然一隻蟲子飛到她的眼睛裡，她心中“哎喲”了一聲，拼命眨眼睛，眼淚都眨出來，蟲子還頑強地附著在眼球上。她伸手揉了幾下，蟲子非但沒出來，反而感覺又深入了些。
“怎麼了？”韓以澈問。
她看著前方，“蟲子進到眼睛裡了。”
“我瞧瞧，”韓以澈把她的臉轉向自己，扒開她的眼睛使勁吹了幾下，“怎麼樣？”
“還在。”
於是又吹了幾下，小荷眨眨眼睛，“好了。”
韓以澈說：“眼睛都紅了，記得下次眼睛裡跑了蟲子、沙子什麼的，千萬不能揉。”
小荷點點頭，忽然覺得自己很像他的學生，忍不住笑了一下。韓以澈也笑了笑，說：“剛剛是學生給我發的短信，有學習上的問題。”
小荷“噢”了一聲，心想：特地跟我解釋呢，我又沒有以為是某個紅顏知已、紅粉女郎、紅顏禍水。
到了L市是晚上七點鐘，韓以澈把段小荷送回公寓，臨走時，段小荷叫住他說：“那個，我不是特地回來相親的，我是有多餘的病假……”
“我知道。”韓以澈閒閒地說。
他知道？他為什麼會知道？段小荷震驚了，以至於韓以澈的身影消失在暮色裡，她都沒回過神來。
下次見到他一定要問他為什麼知道。
隔天去上班，一大幫同事表現出了異常的關心。
“小荷，還有一天病假你怎麼就過來了？不用解釋，我明白，忙碌總比胡思亂想好。”
“這種事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誰年輕的時候沒愛過一兩個人渣？”
“小荷，我姑父的女兒的同學的哥哥很不錯，介紹給你認識？”
段小荷明白了，她紅腫的眼睛讓大家以為她沉浸在失戀的悲痛中，她解釋說：“是眼睛進了蟲子。”
同事們紛紛附和：“明白明白，是進了蟲子。”
被他們氣死。
給董事長彙報日程安排，她有點打鼓，不知道董事長知不知道她跟他兒子相親的事？董事長聽到一半，忽然說：“男人和錢，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段小荷怔了半天后才明白，董事長是在安慰她。難道她今天的樣子真的很怨婦？
雖然跟方程分手是方程提出來的，但段小荷除了有些惋惜，完全沒有悲痛之情。而且這僅有的惋惜在見到韓以澈之後，也已經煙消雲散了。
倒不是段小荷薄情，當初跟方程在一起，完全是因為過了二十五歲的大關，終身大事還沒有著落，把段太太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整日催得她心煩。正好方程追她，她覺得這人還可以，就湊合在一起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她進一步明白了眾人的悲憫。
方程帶著她的新女朋友在各個部門間流竄，發蛋糕。有同事偷偷告訴小荷，昨天這對男女就過來炫過了。
小荷稍微一計算，今天是她跟方程分手的第四天，他昨天就帶著新女朋友到處炫耀，也就是說分手第三天他就交到了新女朋友。他有這麼厲害嗎？沒有。也就是說這丫沒跟小荷分手的時候就跟這女的在一起了。
4
那女的長得挺清純的，二十一二歲左右的樣子，很乖巧地把紫羅蘭的蛋糕分到每個人桌上。方程在邊上說：“這是我女朋友王雯雯，剛到客服部工作，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大家念著小荷，不好太熱情，隨便“恩啊”含糊了幾聲。發到小荷桌子上，王雯雯怔了一下，小荷頭也沒抬，直接把蛋糕丟進垃圾桶裡。
王雯雯尷尬地立在邊上，不知所措。
方程嘆了一口氣，沉痛地說：“小荷你這是何必呢？是我負了你，你有什麼不滿儘管衝我發洩，不要怪到雯雯身上，她是個好女孩。”
王雯雯感動地凝視方程，哽咽著說：“不，不是你的錯，是我們太相愛，三個人的愛情，總會有一個人會受傷。”
這姑娘一定是韓劇看多了，小荷想笑。她站起來，王雯雯露出受驚的模樣，怯怯地縮到方程懷裡。
兩個女同事拉住小荷，勸道：“冷靜冷靜，她再賤你也要忍住，不能動手。”
眾人懷著激動、緊張、興奮的心情看著三角戀的主角，期待有一場轟轟烈烈地愛情保衛戰。卻在這時，門口驀地響起一道清冽的男聲，“段小荷？”
眾人循著聲音望過去，只見門邊站著一位……一位翩翩佳公子。是的，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個詞語。他隨意地往那裡一站，皺著眉頭，眸光清冷，秀致佳絕的容顏讓人心曠神怡。他的光華如此耀眼，整個辦公室都明亮了起來。
段小荷十分驚訝，同時又有些歡喜，“你怎麼來了？”
他慢慢走到段小荷跟前，把一堆藥品放到她的桌上，“擔心你的眼睛，去藥店買了些眼藥水。”
“眼睛沒事。”
她下意識地就要揉眼睛，韓以澈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輕斥，“別揉。”
小荷被他抓著手，臉孔漸漸燒紅，想要掙脫，但是他抓得很緊。
眾同事看看他們，又看看方程和王雯雯，暗暗打分。方程也算英俊，但跟韓以澈一比，頓時就黯淡了，而且，氣質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王雯雯雖然漂亮，但只是一個小小的客服，比不得段小荷資歷深厚，況且段小荷也是美女一枚。綜上所述，段小荷這一對完勝。
韓以澈不大到公司來，所以公司裡的人基本不認識他。但某些元老卻是認識的。羅副總來找董事長，一眼就看到了韓以澈，打招呼說：“以澈，你怎麼過來了，來找你爸爸？咦，你爸爸呢，怎麼不在辦公室？”
韓以澈淡淡地說：“來看女朋友。”
小荷抖了一下，羅副總的目光落到他們“牽”著的手上，頓時笑得跟黃鼠狼似的。
小荷窘迫地說：“副總，董事長出去了。”
辦公室眾位同事的內心又一次炸開了，翩翩佳公子居然是董事長的兒子！這簡直甩了方程好幾條街啊！
韓以澈問小荷：“幾點鐘下班？”
“五點半。”
“我來接你，一起去吃晚飯。”
“好。”
在眾人熾熱的目光中，段小荷鎮定地跟韓以澈一問一答。韓以澈是真鎮定，旁若無人是他的強項，段小荷是假鎮定，實則內心早已翻江倒海、洶湧澎湃。
離開時，韓以澈盯著方程看了好一會兒，看似無意地問了一句：“這位是？”
旁邊立馬有人說：“銷售部部長方程。”
韓以澈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哦”地整個辦公室的人都意味深長地看著方程。
方程的臉色很難看，小荷的心情爽到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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