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寫大道理,只想寫場雨。
重慶的四季,總有不同的雨。
去年和今年,今年和明年,同一時間,下的雨也都不同。
這雨,正如人的脾氣一樣,說來則來,毫不掩飾。
上午直覺悶熱難耐,連呼吸都不暢快。
沒覺出需要下雨,可雨就這麼直接地來了,然後又很輕巧地走了。
三點多,窗外的香樟開始隨風搖擺,蒲葵的巨大傘葉隨著晃盪的風螺旋般擺動,幹得有點發卷的樹葉在風中簌簌而落,陰沉的空氣蒙上一層棉花糖一樣的白霧,空氣不再清透。
被這種瘋狂的力量吸引,抬眼窗外,才驚覺,片刻之間,窗外換了光景。
來就來吧!心裡暗暗想。可這雨,偏偏就不來。
沒有閃電,孤零零的春雷在東南西北各處悶聲作響,似乎壓抑著久遠的憤怒,正待噴薄而出。
風卻很合作,一浪接著一浪地吹,似乎要把黃葛樹殘留的黃葉,一掃而盡。
看來誰都需要朋友,春雷也不例外。有朋友真好。
母親曾說:雷公先唱歌,有雨都不多。一直以來,這句話都很正確。
果然,雷公終於唱累了,疲倦了,和風老弟肩搭著肩吃小面去了。
五點了,快下班了。
雨就在這時候,娉娉婷婷地,踩著裙裾,小清新地登場了。
在雷聲大風的鋪墊下,雨來得輕柔,讓人格外覺得憐惜。
就像看了部古惑仔,劇情到最後急轉為文藝片,讓你猛地感覺恍若隔世。
如此有趣的天氣,怎能不親自出去?賞雨,也有某種詩意。
帶上彩虹傘,拎起小手包,踱起小碎步,走進雨裡。
這五天,感覺時光飛逝,和前五天的忙碌相比,此刻內心的閒適,難以言喻。
我聽到樹枝撕裂的聲音,雨打在樹葉上是“沙沙”的,滴在雨傘上是"嗒嗒"的。
雨滴在樹上結成大的水珠,落到雨傘上,“咚”的一聲,像有水滴注進深井裡。
必經的青石板臺階上,鋪上一層水毯,以漸次的水紋做紋理。
雨滴不斷落下,在臺階上輕快地舞蹈。我站在臺階的上頭,注視著、傾聽著,如痴如醉。
忘了要回家這件事,我想就這樣看一輩子。
先賢曾說,上善若水。
可不是嗎?水是葉面的潤澤,是葉尖的水滴,是新出的綠葉,是泥土的軟糯。
它從沒彰顯自己的存在,卻無處不在;從不自我標榜,卻是不可或缺。
這樣的雨,著實讓我開心。能夠投入地看一場小清新的雨,著實讓我滿意。
抬頭,幾朵凶神惡煞的雲圍成一個不規則小孔,太陽正在艱難地擠出笑臉,為了讓雨可以多待一會兒,雲朵也是費盡力氣,感謝他們。
然而這雨,怕是快停了吧!
我喜歡雨,也愛太陽,愛烏雲,也愛白雲。
它們就像一個家庭裡的不同孩子,風格迥異,一脈相承。
如果它們真的有靈,我喜歡和它們都成為朋友,認知它們的不同世界。
斂了心神,想起自己似乎需要回家,有了這雨,一週的疲憊已除,我是多麼幸福!
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生好時節。
雨啊,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