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教師節。想起兒時班主任聶老師。
聶老師,我以優秀教師的身份參加了鎮教師節表彰大會。在大會上,我想起了你,我兒童時的班主。
不客氣的說,聶老師,你是我兒時的災難!
今天,是教師節。想起兒時班主任聶老師。
聶老師,我以優秀教師的身份參加了鎮教師節表彰大會。在大會上,我想起了你,我兒童時的班主。
不客氣的說,聶老師,你是我兒時的災難!
你的一個不經意的決定,讓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掉入了黑暗的深淵,揹著怨恨的枷鎖在抑鬱的深坑裡掙扎了幾年。
儘管此事在十年前已釋懷,儘管人到中年,但我還是會時不時的想起你。
你現在好嗎?算起年齡你也進髦髦之年,可否還會想起你堂下那個經常穿著藍粗布衣的小女孩?
七九年前後你在我們村教學。你會唱戲,你的人緣很好,你的口碑很佳,很多人都喜歡你。
你的老公谷先生能說會道,去龍華溝背木料,常在我家吃飯,在那缺吃少穿的貧窮年代,我母親總是熱情的招待他,因為他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老師。
熱油饃,篩雞蛋的白麵疙瘩湯,是那個年代招待貴客的高標準。
你在群眾的眼裡是個好老師,是個好女人。能言善道的你,滿面微笑的你,威望很高你,很受尊重尊敬。
就你這樣一個老師讓我的童年乃至青少年成了一場走不出的惡夢。
影響是終生的。
現在想來那事根本不是什麼事兒,但那時在一個十歲小女孩的心中,卻是人生的激流險灘。
一九七九年,我十歲,上小學四年級,家距學校有五六裡地。
那一年你成了我到新學校的班主任,你個頭不高,精巧玲瓏,給人的印像是親切的,和藹的。
班裡的學生,年齡參差不齊,大的十三四,最小的我十歲,所以也是常被欺負的對像。
我的學習成績一般,數學是個坎,總過不去,但我很喜歡語文,我的作文也常被你當例文讀給學生聽。
這是我最驕傲的事情。
我的小學三年級張老師不經意的一句表揚,讓我對寫作文有了濃厚的興趣,並學會了寫作。
他是我寫作的啟蒙老師,至到現在我毅然對寫作有著濃厚的興趣。且有一定收穫。
那時小小的我崇拜你和所有的老師像崇拜一尊神,儘管我分辨不出你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
那一學期結束了,大家期盼的就是升級的消息傳來。
那個時代興溜級,溜級是恥辱的,非常恥辱,至少我這麼認為。因為溜級生不僅被同學恥笑,也會被大人取笑,被家長責罵。
所以小小的認為溜級是非常恥辱的。
同學們都擔心溜級。誰也不願溜級,不願被人取笑調侃。
新學期開學那一天,你把我叫到土樓上,那是你的家,也是你的辦公室,你的女兒可可在地上玩著一個小玩具。
你說:“我把你叫來,就是告訴你,你得溜級。”
我的大腦“轟”的一下,腿有點兒軟。
我最不希望有事兒發生了。
你接著說:“你還小,才十歲,再上一年四年級有很大好處。讓鬆峰升級,他太大了,快十五了,雖然你的成績比鬆峰好上很多,但他的年齡在那兒格著,他不能溜級......."
我的頭腦裡閃過那個坐在教室后角落裡,常挖鼻屎粘功課表的瘦高男孩,傻傻的。
後來你再說什麼,我都聽不到了,好像是安慰我的話。
我的大腦裡只有憤恨,難道年齡大就是升級的理由,難道我小就活該溜級!
我低著頭什麼也不敢說,因為老師你在小小我的心裡就是一座山,高大神武,我沒有能力反抗。
我回到家裡哭著把這件事兒告訴了母親,母親不以為然的說:“溜就溜吧,反正你小著呢。”
父親只說好好學習就是了。
我就欣慰了,也沒什麼。
那年月家長總把老師的話當聖旨。誰在學校被老師打一頓回家也不敢告訴家長,否則換來的輕則一頓喝斥,重則再被打一頓。
老師打你總是你不對,得再打,否則怕你不長記性。
家長都認為老師的管教是絕對正確的,孩子就是讓老師管教的。哪相現在,那個老師敢動學生一指頭試試!輕破財,重丟飯碗。
村子裡的人都知道我溜級了,他們的孩子回家說的,拿我來襯托他們升級的光榮。
村裡的人,在去地裡幹農活時,遇到在路上玩耍的我,會拿溜級的事開玩笑,逗我。
我總是一溜煙跑開,覺得太丟人。
暑假很快就過去了,新學期開始,我差答答的走進了老教室。
新班主任叫張建國,聽說是來自四道溝漢秋村的。
他高高的個子,魁梧的身材,黧黑的臉,嘴脣有點兒紫紫的,濃眉大眼。教我們語文。
我對他印像最深的是:天冷了,他還穿著一雙叫“漠羅格”的黑色涼鞋,就腳面上有個“鼻子”腳脖有帶的那種。
他常在早飯後穿著那雙涼鞋拿著一把大掃帚掃教室門口的地。我們火爐的灰燼掉那地上,他總是不其煩的掃,卻不教訓學生的不講衛生。
後來,他的言語把滿懷羞恥感的我打入了十八層地獄,幾年不得翻身。
他給我貼上了溜級生的標籤,我撕不下來了。
我遲到了,他會批評說:“溜級生不知道遵守紀律?啊!....”
我作業錯了,他批評說:“溜級生不會做,上年白上了!.....”
我上課堂上有小動作,他就批:“溜級生還有資格搗亂!.......
總之,他批評我每一句總帶“溜級生”三個字。如匕首,刺的我鮮血淋淋。
他的批評總在同學的嘲笑聲中進行或結束。
他的批評讓同學們疏遠我,我愛下軍棋,後來竟沒人願意和我下,沒有人和我玩,我是丟人的溜級生。
“溜級生”讓我羞恥,憤恨,睡不著覺。
我怕上他的課,我走路都躲著他。
但他是班主任,我無路可逃。
我恨你聶老師,把所有的恨都算在你頭上,如果不是你不讓我升級,我不會有這場災難。
我鬱鬱寡歡,不想學習,不想上學,我怕同學嘲笑的眼神,我怕被孤立,我怕張建國一口一個“溜級生”。
我還是被張建國老師的這種批評給孤立了,就連打籃球就沒有人願和我一夥了。
我喜歡打籃球,因此有人叫我假小子。
張建國老師認為,我是溜級生必須什麼都得會,必須完美不能有錯。
我活潑,好動,對什麼充滿好奇,假小子一個。
他的要求,我做不到。
我痛苦的不想上學,又不敢告訴父母。
為了躲避張建國,我開始逃學。
他的語言刻薄如刀,及乎能殺死一個小女孩兒,讓她窒息的想一死了之。
張建國老師的行為,讓我更恨聶老師你。
在同宿舍裡有一個叫郜月的女生,比我大好幾歲,他常欺負我,總是指著我的鼻說:“誰讓你這麼小來這兒上學的?還是溜級生!掃地去!倒垃圾去!
總強我做這些活。
我怕她,不敢反抗。她有一條紅色的方圍巾,這讓她在我們女生宿舍趾高氣揚的拽。再加上他年齡大,沒有人敢反抗他。我也只有滿腹委屈的順從。
後來,我因為不再受他欺負堅決不再住校。一個人夜晚下自習走在漆黑的路上回家,路兩過茂密的樹林裡那沙沙聲總讓我毛骨悚然。
我把這恨都歸結到聶老師你的頭上,你的決定讓我遭受一連串的折磨。
張老師總給我過不去。
我死都不想上學,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很想死,覺的活著真是遭罪。
我找到了逃學的辦法:早晨起來帶上母親為我準備的兩差面饃,走到半路鑽進樹林裡,躺在枯葉上,仰望著縱橫交錯的枝條,想到過上吊,想到吊死在樹上是什麼感覺。
有時也下河抓魚,站在深潭邊的巨石上,想一頭扎進去淹死,覺得那很痛快。
有這種想法之後,我還想到母親失去女兒呼天搶地撕心裂肺痛哭的場面。於是我就會獨自哭上半天,有時哭泣到睡著,醒來時日照落西山樹森裡一片黑暗。
後來,逃學的事兒被家長知道了,父親折下一根桃樹條要抽打我,被母親攔下,我還是被迫著極不情願的去上學,咬著牙聽著張建國老師一句一個溜級生怎麼著的訓斥著。
當時真想撲上去咬死他!可我不敢,心裡只有恨,恨那個讓我溜級的你聶老師。
天天那種不自在,那種說不情道不明的難受折磨著我,如百蟲噬骨,又似百爪撓心,又說不清究竟哪兒不舒服。
我變的不合群,喜歡獨處,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唯一的愛好是找個清靜的角落看小人書,那時很流行小人書,它成了我的命根子,總是偷家裡的雞蛋去換小人書,母親睜隻眼閉隻眼裝著沒發現。
看書的事兒他是支持的。
後來上了五年級,因為不想上學無心學習,又溜級了,在父親的威逼下又上了一年五年級。
四五年級,我就上了四年,苦苦掙扎的四年。這四年中有誰知道一個小女孩內心的苦痛,絕望,無奈與掙扎?
沒有一個知道,只有小小的我獨自扛著。
性格也因此變的痼弊不群,獨來獨往。
在這四年裡內心總有一個聲音對我說: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回來。
是的,五年級那兩年,我渴望離開,去很遠的地方,一個沒有人認得我的地方,再也不回來。
我很奇怪,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總之我想出走,想離開。
這種想法融入我血液裡,潛意識裡,直到我二十一歲時,我順應這潛意識的招喚,我真的離開了故鄉去了一座城市,不打算回來。這是後話。
後來,我上了初中。
進入初中之後,換了新的環境,我才從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精神痛苦中漫漫的解脫出來。
但是潛意識中,離開一直是一種渴望。
現在我才知道,我那時病了,那病叫作抑鬱症。這種病很可怕,目前自殺率很高。
我很慶興,當時那個小女孩兒雖有自殺念頭,卻沒有上吊也沒有跳河,那是緣於母親對我的愛,我牽掛她。
後來我成了民辦教師,幾年後我離職進修,與聶老師你又成了同校不同班的同學。
你已是人到中年,而我年青蓬勃。
每當看到你我依然怨恨在心渾身不自在,心不舒服,於是總避著你儘量的不照頭。
人生總是這麼的戲劇性。
有一天,你找到我說要給我說媒,是頂頭上司家的小公子。
那天你問我:我是不是教過你?
我立馬回答:沒有。很決絕。
我依然恨你,特別恨。因為你讓我度過了生不如死的至少是四年時光。
你問:你有姐姐嗎?
我回答了一個字:有。
你說:可能是你的姐姐吧,我教過。
我在心裡冷笑。
我本不想與你多說話,但,你介紹的是上司的兒子,我若回絕有些唐突,我硬著頭皮答應見面。
那天如約在你上河南的出租屋裡見到了那個男孩。
他寡言,內向,拘謹,不是我的菜。
我當時使了一個壞招。
看著他拘謹的坐在哪裡,兩手夾在兩腿之間,有點兒怯生生的,我便有了主意。
我直接坐到他對面,問了幾個問題,像審犯人似的。
他的回答輕言細語,有個問題他說不清楚,我追問了二遍,語氣有點兒強硬,他顯的很忐忑,侷促,不安,尷尬。
我知道這一定嚇到他了,我離開時且對你表示沒意見,很滿意。
怕上司不高興,在工作中給我穿小鞋。
但我知道小公子,定會有意見,就因這強勢的一招會嚇到他。
果然,些後再了沒有下文了。
些後,聶老師,我們再也沒有交際了。
我依然恨你,那恨就像一幅枷鎖牽牽的戴在我心上。
直到2005年我到一個新單位上班,一個同事向我訴苦,說他的兒子和老師鬧矛盾死活不上學了,他兒子高中生。
我們兩個在探討這件事的過程中,我又一次想到了你,那一刻我突然對你釋懷了。
放下了你,也解放了我自己。
但是傷害卻是永久的。
現在我的抑鬱症在壓力大的時候還是會發做。那種內心狂躁,那種精神上如百蟲噬骨百爪撓心生不如死的苦痛還會發做。
發做時,我會把自己關在室內靜坐。
沒有人知道我是一個抑鬱症患者。
現在,看到網上報道有很多的抑鬱症患者跳樓自殺,我會禁不住淚流滿面。
我理解他們那生不死的苦痛。
我還活著。
我還活著是因為有愛,來自母親的,我只想一個人承擔痛苦,不想殃及家人。
當常堯二十年後打老師事件紅遍網絡時,我也時常想起你,我想,沒有人比我更理解常堯,看到老師那一刻他發病了,且無法自控。
我選擇相信聶老師你是無意傷害我的,包括張建國老師。
過去的歲月,因為種種社會的原因,老師傷害學生都是無意識的,是知識能力的侷限性所至,是社會發展過程中不可避免的陣痛。
如今,我成了你也是老師,但我對學生總是小心翼翼的,不想讓他們再經歷我的痛。
聶老師,節日裡我想對你說:你永遠是我的老師。
祝你,教師節快樂!
(我想提醒所有的老師,不要用語言暴力傷害學生,也許你無意。但站在你面前的是個孩子,一句話就有可能讓他千蒼百孔,你之他是一座大山。孩子的崩潰是無聲的,孩子的傷害是無形的,孩子是沒有能力自我保護的。你丟出去的一把沙,在你看來可能不算什麼,但沙落下時可能在嫩葉上穿出許多小洞,而你卻沒有發現更沒有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