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癌症病房,一個離上帝最近的地方!

江蘇省人民醫院的3號樓10樓,腫瘤科四病區。

68張床位,常年一位難求。預約的病人早早在登記本上排號,等待空床的電話通知。

四病區,收治的大都是乳腺癌、婦科腫瘤、肺癌、腸癌。在省人醫,類似的腫瘤病區,一共有6個。

南京癌症病房,一個離上帝最近的地方!
南京癌症病房,一個離上帝最近的地方!

腫瘤病區燈光昏暗,很難清晰劃分白天和黑夜的界限。樓道里的呼叫器,此起彼伏,幾乎沒有停頓。

醫生辦公室進進出的病人和家屬。遞給醫生的檢查報告,無一例外地都是厚厚的一打,只有文件袋才能塞下。

南京癌症病房,一個離上帝最近的地方!

腫瘤病房比一般病房都要安靜。病人戴著口罩,身體上拖掛著各種各樣的管子、袋子,毛線帽下面,很大概率是光光的腦袋。

癌症,靶點,病灶,化療,復發,轉移……每一張病床上,每天都是與死神賽跑的生死故事。

病友們相互之間也會聊天。聊起化療後的脫髮問題,有人隨口講了個黑色幽默。

誰誰誰原本一頭直頭髮,化療時,都掉光了。沒想到停止化療了,竟然長出了一頭大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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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床的徐梅,是病房裡最孤獨的一個。

2014年,確診為卵巢癌。現在回想起來,她只是家族裡第一塊倒下的多米諾骨牌。

2015年,徐梅的大姐也查出卵巢癌。再之後,徐梅的媽媽也查出來同樣的病。

生病5年,復發3次。先後做了卵巢、宮頸摘除手術,腸局部切除手術。對徐梅來說,只要能活著,能喘口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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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9月,在省腫瘤醫院化療完,她下樓買泡麵。走到電梯裡,意外撞見了從連雲港來南京做化療手術的媽媽。

眼前的媽媽,因為化療消瘦到變形,而自己因為化療頭髮都掉光了。腫瘤醫院的母女偶遇,讓徐梅心碎成渣了。

她扯過絲巾,包裹住光頭,生怕被生病的媽媽知道,自己第三次復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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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癌症反覆糾纏的5年,讓徐梅的老公變成了信用卡卡奴。

徐梅做手術,他請過一天假,別的時間一天不敢停止賺錢。800一個月的房租,一雙兒女要撫養,以及鉅額的藥費開支,是送煤氣的他無法承受的賬單。

被逼到牆角的他,把南京各家銀行能辦的信用卡都辦了,累計欠下20多萬的卡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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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梅給自己準備的午飯

活命這道題,42歲的徐梅答起來特別的難。

別人都勸她弄個水滴籌。徐梅死活不願意。向社會募捐需要公佈所有檢查報告,家庭情況,基因檢查的結果必然隨之公佈。

女兒今年21歲,剛剛找了份實習護士的工作。如果自己的基因檢查結果被公佈,女兒以後還怎麼找對象?

她不能因為自己想活命,就毀了女兒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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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徐梅,隔壁床的王茹琳家庭條件似乎要好很多。

生病前,她是公司HR,老公跑銷售,兒子懂事乖巧。經過多年的打拼,正步入安穩的準中年人生活。

但你不知道命運會在什麼地方埋雷。三陰性乳腺癌,乳腺癌裡最凶險的一種,多見於年輕女性。王茹琳不幸踩到了這顆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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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人醫有三陰性乳腺癌的新藥臨床研究,只收初次復發的病患。但信息的不靈通,接受過其他治療的王茹琳,進入省人醫時已經不符合藥研的收治條件。

現有的治療手段只能是化療。2年時間,20次化療,王茹琳頭髮掉光,人也極度虛弱。

在省人醫腫瘤四病區,她是個資深的病號。看著性格迥異的病友進進出出,唯獨她,看不到住院期限。

同病房樂觀的病友,化療完,水果瓜子餅乾毫不忌口,一邊吃一邊嘔吐,特別賣力地活著。王茹琳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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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來說,生命承受的下限,一次次被現實拉低。

剛切除乳房時,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殘疾人。後來,經歷過癌細胞肺轉移,腦轉移,才知道身體的殘缺算不了什麼。

癌細胞轉移到大腦,嚴重的時候,壓迫到運動神經,她半個身子癱瘓在床,喪失自我意識,癲癇發作狂躁起來幾個人都按不住。

如今,化療完能和老公一起去省人醫食堂吃個飯,已經是奇蹟。

曾經,她一度厭倦了無休無止的化療,嘗試口服藥,結果腫瘤飛快生長。

可是,已經做了20次化療的王茹琳,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少次化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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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年的李倩是科室裡最年輕的病人。2年前,29歲的她被確診乳腺癌。

覆盤起這兩三年,年輕的李倩覺得其中的每個細節,都像噩夢一樣荒誕。

2017年5月,李倩坐在老家醫院婦科就診室。對面的專家,“就用手輕輕摸了摸,說了三個字,惡性的”。

一年前,她曾出現過左乳疼痛,公司體檢說是乳腺增生。她跟女同事們私下交流,大家都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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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醫生的診斷,李倩一時發懵。直到一系列檢查做下來,絕望感才變得真實:乳腺癌晚期,並且已經擴散到全身。

那意味著,不能手術,即便化療可能也只能延續幾個月的生命。

在此之前,和很多人一樣,李倩按自己規劃的人生在走:大學畢業,跟同學結了婚,各自打拼,還有了個可愛的孩子。

閃光的命運之線,這次不是走偏,而是直接從中殘忍斷掉。李倩一度想放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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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腫瘤科四病區的藥物研究辦公室

但他老公不肯放棄,當著她的面裝淡定。晚上卻整夜睡不著覺,揹著她流眼淚。

當地醫院推薦他們來省人醫,正趕上新的乳腺癌靶向藥招募臨床研究病人。

李倩的老公上網查了一下,藥研用的抗癌新藥,在國外已經上市。因為國內還處於臨床研究階段,加入藥研,藥費免除。

前期做了八次化療,新藥用了快2年。現在乳腺的病灶控制在了1公分,李倩覺得已經是萬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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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說到孩子,李倩的眼圈立馬就紅了。剛確診那會兒,根本看不得兒子,“一看他那小小的樣子就受不了”。

現在孩子慢慢長大,會講話了。每次來醫院前,兒子都跑到家門口要媽媽抱抱,但李倩體力不行,從來都沒抱起來過。

無法成為一個普通的母親,是從生病那天起就壓在心頭的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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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李倩一起進入藥研組的老太陳素雲,李倩很羨慕她。她是病友們閒聊時口中的奇蹟。

73歲的陳素雲,跟李倩一樣,現在每3個禮拜來一次省人醫,每次在這住院一兩天。

老伴兒劉叔形影不離地陪著她,兩個老人從安徽馬鞍山,坐高鐵到南京南,再倒地鐵公交。已經快2年了。

2016年秋天,陳素雲洗澡時,發現右乳有個結節。

劉叔陪她去老家醫院,拿到檢查結果,劉叔眼淚唰就下來了:乳腺癌晚期,癌細胞已經轉移到肝臟和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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瞞著陳素雲實情,一家人又輾轉到了南京。

醫生看過病情,跟家屬通氣:腫瘤擴散,沒法開刀,只能化療,生命期限沒法保證。

全家人悶著頭哭。陳素雲那也瞞不住了,老太太一邊掉眼淚,一邊跟女兒把自己的後事都交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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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行療法沒有效果,或者沒法承擔費用,參加新藥的臨床研究成了某些腫瘤患者最後一線希望

事情有轉機是幾個月後,主治醫生說省人醫正在招募乳腺癌新藥的臨床藥物研究患者,建議他們去試試。

2017年4月份,家屬籤協議書,以前在機關工作一向鎮定不亂的劉叔,簽字時手是抖著的。

懷揣著的,是對新藥未知的忐忑與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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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用藥已經是17年的5月份,兩個70多歲的老人,開始頻繁地奔波在馬鞍山和南京之間。2年下來,南京來了30多次。

與死神的賽跑,陳素雲贏了。新藥在她身上效果明顯。誰能想到2年前被命運判了死刑的人,現在還能給上高一的小孫女買菜做飯呢?

劫後餘生,難免慶幸當初參加臨床藥研的決定。一年多時間免除了近100萬的鉅額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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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除了ICU,腫瘤科成了距離死亡最近的地方。

一扇自動門,好像隔開了兩個世界。

在門外,湧動著世間無數平凡普通的心願:換一個更大的房子,升職加薪,去更遠的地方旅行……

而在門裡,一切心願只剩下三個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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