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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他“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憤怒地打斷張國燾。接著,使眾人驚訝的是,一向對人溫和的周恩來還拍了桌子。二十多年後周恩來回憶此事時也說過:“拍桌子這個動作,是我平生中僅有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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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他“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憤怒地打斷張國燾。接著,使眾人驚訝的是,一向對人溫和的周恩來還拍了桌子。二十多年後周恩來回憶此事時也說過:“拍桌子這個動作,是我平生中僅有的一次。”

周恩來平生唯一一次拍桌子,所為何事?

油畫:八一南昌起義

7月30日上午,張國燾和惲代英在江西大旅社內只是經過簡單的梳洗,就趕到繫馬樁學校周恩來的居所。在即將舉行的前敵委員會擴大會議上,張國燾要公佈他昨日兩封電報的“謎底”,這也正是周恩來、李立三等人急於想知道的。

在繫馬樁學校內的周恩來居所裡,佈置得樸素而又有條理。透過栗子殼顏色的窗櫺,可以看到門旁憑窗放著的一張書桌,上面排放著一摞摞的書籍和筆筒、墨盒。屋角有一個放著洗臉盆的老式鐵架,孤零零地站在那裡,上面斜拉著繩子,搭著兩塊毛巾。堂屋的中間擺著由課桌拼起的會議桌,參加會議的人就分坐在桌子的兩旁。

說起來也有些令人費解——

名義上,江西大旅社是指揮這次南昌暴動的中心,也是前敵委員會辦公的所在地。但暴動中很多重要的事情不是在這裡決定的,基本上都是在繫馬樁周恩來的住所,或是在葉挺或賀龍的指揮部商量妥當之後,再拿到這裡發佈。

參加會議的人基本到齊。

他們是前委四人:周恩來、李立三、彭湃、惲代英。

外加張國燾、譚平山、葉挺和周逸群。

張國燾作為中央代表,儼然成了會議的主持者。

譚平山當時是中共中央委員,建黨時期是廣東共產黨小組的發起成員,在國民政府內是兩名共產黨員部長之一,此次又內定為新成立的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的實際負責人,等於對外的名義領袖。雖然共產國際對他很不滿,認為譚平山是陳獨秀右傾機會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要他到蘇聯去。可他此刻已自行到了南昌,堅決主張搞暴動,還拉來了賀龍部隊,因此也被請來參加。

葉挺部隊是暴動的主力,葉挺本人也將在暴動中充任前敵總指揮,故也被請來參加會。賀龍當時還未入黨,不便讓他參加黨的會議,周逸群作為賀龍第二十軍代表也參加了會。

一開會,張國燾先是解釋了自己的來意。他先說明了事情的原委,說7月25日漢口中央會議決定在南昌發動暴動,並派周恩來為書記組成前敵委員會來組織領導。不料周恩來剛走,26日羅明納茲又帶來共產國際的電文,要暴動之事謹慎為之,不可草率;否則不如將張發奎軍中的共產黨員撤出,派往農村;為暴動籌措的經費一時無著。參加會議的蘇聯軍事顧問加倫將軍,對於在南昌與張發奎決裂持有異議,認為還是拉上張發奎較為穩妥,這樣回廣東的把握更大。由於有了上述的新精神,中央便派他來緊急追趕周恩來。

趕到了九江之後,發覺周恩來已經啟程赴了南昌,這才有了後來連發兩電,要求等他到南昌再行動的事情。

接著,他特別強調說:“暴動如果有成功的把握,可以舉行,否則不可動。應該爭得張發奎的同意,否則不可動。”

張國燾講明來意,又接著問道:

“此地情形究竟如何?”

與會者並沒有誰直接回答張國燾的提問,在座的人畢竟都是支持儘快在南昌暴動的,現在張國燾借共產國際的冷水,企圖澆熄這場火焰,在感情上已經與人們產生了隔閡。說“有成功的把握,可以舉行”,這時誰能擔保成功?讓張發奎在這個時候“同意”,豈不是與虎謀皮?會場的氣氛格外緊張。大家都是過去的老熟人,雖然黨內有人感到張國燾性格陰柔一些,畢竟是一起奮鬥的同志,然而此刻到會者都以冷眼看著這個中央代表。

“哈哈……”

桌旁一人忽然冷笑幾聲,與會場的氣氛極不相調。原來是李立三,他的兩隻手臂橫抱在胸前,在那裡冷笑不止。

李立三顯然是借冷笑來發洩胸中的不滿。他心中本來有很多關於南昌暴動的話要說,但被張國燾這瓢冷水一激,又一時說不出話來,萬語千言只以數聲冷笑代替了。

李立三是新成立的五人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委之一,也是四人前敵委員會之一,更主要的是,他是首先主張在南昌暴動的。還是在九江的時候,譚平山曾經召集了一個談話會,參加的有鄧中夏、李立三、聶榮臻、葉挺等,商討南昌暴動的有關事宜。李立三當時就表現很急躁,主張讓葉挺即刻聯繫賀龍的部隊,向武漢政府示威,作一個“革命的許克祥”,表示反對分共的主張,保持國民黨的三大政策,脅迫張發奎贊成這個主張,以反對日趨右轉的武漢政府。

這個主張立刻得到了大多數與會者的首肯。經上報中央,已經得到同意,正準備動手,可突然又來了這麼一個“國際指示”!

李立三笑過之後,帶著明顯的不滿說道:

“什麼都準備好了,現在我們還在這裡坐而論道!。。

李立三說得沒錯,南昌事實上已經動起手來。吸取了法國巴黎公社未奪取法蘭西銀行的教訓,性急的李立三找到陳賡,已經於昨天封閉了江西省銀行,並把銀行行長扣押在賀龍第二十軍軍部。

葉挺坐在桌子傍,兩臂撐在桌沿上,兩手支撐著下額,一直沉靜地聽著,現在看到張國燾有些難堪,順口說了一句:

“我們與張發奎的分化,能推遲一些時間也是好的。”

葉挺在公眾的場合裡一向話語不多,但很是幹練,非常符合一個軍事指揮員的性格。

他的這句話,至少有包含了三重意思:

一則,給作為中央代表的張國燾一個臺階下;二則,他不解新來的共產國際代表羅明納茲,羅明納茲的話可以不聽,但他所崇敬的加倫將軍的話卻不可不聽。加倫將軍的分析確實有他的道理,如果能爭取到張發奎,不僅兵力上可以多得不止一倍,南下廣東更有把握,而且產生的政治影響將是無法估量的。張國燾滯留九江近兩天以求說動張發奎,恐怕也是考慮到這點。三則,自己與張發奎私交還是有的。從感情上而言,實不願意互相就這樣分手,能拉他一把,還是儘量拉他一把。自北伐以來,第四軍將士們浴血奮戰,同甘共苦,過得是刀頭舐血的日子,現在驟然翻臉,下層的將士們也不願意以性命相搏。自已雖然是共產黨員,當服從黨中央的決策,但能延緩一天分裂的到來,也是好的,或者張發奎幡然醒悟,認清自己的政治前途,參加在南昌舉行的暴動,也在未可知之數。

在南下回廣東這一點上,中共中央和共產國際的意思,與張發奎的意思是一致的。中共中央也並沒有完全放棄擁張同廣東的企圖。

他很清楚地記得,幾天前,中共中央致廣東省委的指示信中,曾經有這樣一段話:

“第四軍、第十一軍或將回粵,現已抵江西。你們要積極破壞廣東的財政,如派人擠兌政府銀行,及造謠張發奎快要到等,並須有政治上、軍事上的種種準備,假使張發奎軍來時,即有援助。”

葉挺講完後,忽聽一個大嗓門說道:

“假使這次我們軍中的同志還不能夠幹,那麼以前一切軍事工作,都不能算是我們黨的軍事工作。”

說話的人是譚平山,他近來火氣特別大。自從汪精衛“七’一五”分共之後,譚平山和陳獨秀都受到了共產國際的嚴厲批評,準備把他們發配到海參崴去辦黨校,或者弄到莫斯科去坐冷板凳。陳獨秀對共產國際的指責,採取了激流勇退的對策,遞上辭呈,從此稱病隱居起來再不視事。而譚平山則選擇另一種方式,這種方式與陳獨秀截然不同:積極尋求一種以暴力或其他能引發激烈衝突的方式以證明自己的正確;一旦得知中共臨時中央有關採取暴動的意圖時,他本能的反應就是極力促成,而且很快見諸行動。

譚平山積極奔走於由共產黨掌握的軍隊或者有左派傾向的軍隊之中,察顏觀色,穿針引線。當時在武漢政府的各個軍之中,唐生智的第一方面軍反共情緒最為強烈,而張發奎的第二方面軍與中共維持較為良好的關係,當時武漢盛傳一句活,叫做:“唐牛智反共,汪精衛分共,張發肇容共。”

在張發奎的第二方面軍中,第十一軍第二十四師葉挺部、暫編第二十軍賀龍部、第四軍第二十五師李漢魂部,或全部,或部分能倚為南昌暴動的生力軍,故譚平山常奔走其間。

為了促成暴動,譚平山甚至在未得中共中央命令之時,便自做主張,在賀龍部剛剛進駐九江的7月23日,找到賀龍,把中共中央打算舉行暴動的意圖告訴這個山林出身的將領,並邀賀龍參加。

而賀龍在當時還不是共產黨員,第二十軍中的高級軍官之中,除了不帶兵只管政治宣傳的周逸群之外,也沒有一位共產黨員!

譚平山此舉是冒了很大風險的。因為賀龍如果另有他圖,完全可以把共產黨暴動的計劃公諸於眾,並可將他解去武漢請賞。但賀龍不僅答應了譚平山,而且態度十分熱誠。譚平IJJ也隱約透露出事成之後,許之以代二方面軍總指揮,併為二十軍補充軍需,賀龍一聽,更是欣喜。

加倫將軍在武漢幫助籌劃南昌暴動的時候,曾有個基本估汁:假若在南昌與張發奎分化,做得好可得8000兵,不好則只5000兵。

加倫所說的這5000兵,是指第十一車第二十四師葉挺部,這些人是絕對靠得住的。而搞得好,則可以從第四軍第:十五師李漢魂部內再拉出周士笫的一至兩個團來,合計可得兵力8000餘人。

現在譚平山說動賀龍第二十軍兩個師一個直屬隊約8500餘人加入暴動。他們的作戰能力和政治素質雖不如葉挺、周士第的部隊強,但總兵力人數上,比加倫的估計幾乎翻了一番,為暴動成功又添了幾分把握,譚平山實是有功。

因此,譚平山明知葉挺早就贊成暴動,現在卻說模稜兩可的話,便對葉挺有些不滿,又不好直接指責葉挺,於是七繞八拐,繞了好幾個圈子才說出了對直接負責軍事工作的人的意見——“軍中的同志不能夠千,以前一切軍事工作都不算是我們黨的軍事工作。”

換句話說,在軍中有職務的人如果不堅決主張暴動,那就不配做共產黨的軍事工作。此話出自“大炮”譚平山之口,也算得上是相當婉轉了。如果擱在平時,譚平山早就按捺不住。

即便如此,葉挺還是聽出了譚平山話中有話,臉有些紅了。

此話表面上看是對葉挺的那句話而發,因為在座諸位只有葉挺一人握有兵符實權,在座的另一位周逸群,雖然在賀龍第二十軍中任政治部主任,但手下並無可調之兵;再一位在中央軍校負責政治工作的惲代英已經被通緝;而其餘眾位多是在黨中央搞機關工作的。

譚平山雖然批評了葉挺,暗中隱含著指責中央代表張國燾的意思,沒想到這話連周恩來也捎帶上。因為周恩來不僅擔負著組織南昌暴動的前敵委員會書記之職,而且還負責中共中央的軍事工作,自然也脫不了干係。

周恩來卻沒有計較譚平山的話,他從現有的情況考慮,做了一個有力的手勢說:

“幹!還是幹!',張國燾此時剛被李立三搶白,又遭譚平山一番指責,頗為尷尬。不過他依照自己中央代表的身份,又重複了一遍剛才自己的問話:

“我還不知道這裡的情形。不過共產國際電報要求我們,要有點成功的希望,才贊成我們幹。如不得到張發奎同意,恐怕不便舉行暴動。按加倫將軍的意見,看可否將暴動再推遲……”

其實,無淪是羅明納茲,還是加倫,在漢口會議上對是否舉行暴動都是模稜兩可未表態。張國燾這時如此講,倒是說明了他自己的傾向性意見,就是不贊成暴動。見張國燾又把共產國際和加倫將軍抬出來當作帽子壓人,周恩來再也忍不住了。

他“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憤怒地打斷張國燾:

“你今天說的,與國際代表和中央給我的任務完全相反,我來此地的目的是為了主持這個暴動,現在共產國際和中央給你的命令又如此,我實在是不能負責了!”

接著,使眾人驚訝的是,一向對人溫和的周恩來還拍了桌子。二十多年後周恩來回憶此事時也說過:“拍桌子這個動作,是我平生中僅有的一次。”

拍完桌子,周恩來收拾桌面上的東西,作勢要走。

“既然如此,今天的會我也沒必要再參加F去了,我即刻動身回漢口去吧!”

譚平山一見張國燾要逼走周恩來,中止南昌暴動,就連聲大罵“混蛋”不止。混亂之中,人們也不知譚平山罵的是張國燾,還是罵共產國際代表,還是譚平山的口頭語。張國燾見周恩來果真動了怒,眾人議論紛紛,臉上皆有不平之色,也有些心虛,忙道:

“恩來同志切不可如此!什麼辭職不辭職,這豈不是耍小孩子氣?”

然後叉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對大家說:

“恩來等同志還是要出席特別委員會。既然大家的事情都比較忙,可以只留一個同志,把這裡的情形告訴我。”

一直坐在旁邊沒有開腔的另一位前敵委員會委員彭湃,一字一頓地說道:

“不管此地情形如何,暴動決不能遷延,更不可以停止!”

彭湃是共產黨從事農民運動的先驅之一。中共中央原定南昌暴動之後,部隊南下廣東,就是依託彭湃在廣東時打下的農民運動的基礎,所以把他列為前委委員之一。

惲代英在九江的時候,與張國燾就暴動的問題交換過看法,見此人還固執己見,也忍不住說道:

“依賴聯合張發奎,只能是徹頭徹尾的幻想!老張已經為汪精衛所迷,決不會同意我們的計劃!南昌暴動在客觀上當然是我們黨站在領導地位,再不能依賴老張!我還是那句話:誰反對暴動,我們就堅決打倒他!”

李立三又道:

“張發奎雖然跟唐生智不和,但深受汪精衛影響,第二方面軍的清共勢在必然。擁老張為領袖回粵很少有成功的可能。我們必須拋棄依賴張發奎的政策,發動一個獨立的軍事行動,逼迫他們站在我們這一邊。只有解決駐南昌的第三、第六、第九軍的武裝。

“退一步說,我們即使不被朱培德所困,也必會在張發奎和汪精衛的協謀中犧牲,那時中共中央決定回廣東去,號召農民暴動,實現土地革命,建立新革命根據地的目的,肯定會化為泡影。”

張國燾見四名前敵委員會委員都一致在聯合張發奎的問題上反對他,知道在這個問題上自己一時扭不過彎來,再談無益,遂改變了話題:

“請你們把為南昌暴動預備好的宣言拿給我看!”

譚平山雙眼瞪著張國燾,搶白道:

“為什麼你要看宣言?究竟你是贊成千?還是停止我們幹?”

話不投機,張國燾覺得今天諸事不順,也有些沒好氣地說:

“假使你們有人給我詳細介紹介紹這裡的情形,假使我認為應當幹,我為何不贊成你們幹呢?”

周恩來見張國燾的話語有一些迴轉,便把《宣言》拿給張國燾看。

作為中央派來的代表,審看這些重要文件那也是他的權力。張國燾無話可說,仔細將《宣言》收了起來。

前敵委員會委託葉挺簡要地向張國燾介紹一下敵我雙方的基本態勢。這實際上是前幾天已經議好的計劃,其中確定南昌暴動基本可依賴的武裝有:

“張發奎所部內共九團;湖北警衛團一團;程潛所部二團;南昌市公安局的四百支槍;武漢政治軍事學校約一團;南昌工會糾察隊約一千餘支槍;襄陽方振武所部一師長是我們的同志,亦有一部分的力量;陳嘉佑所部約兩營;武漢農民訓練所學生約五百人,有槍;其他各處工人、農民的武裝未計。

“上述所列部隊,雖不能盡數參加暴動,但只要有大部分發動,在南昌亦可造成壓倒優勢。敵方的主要兵力:

“忠於汪精衛武漢政府的第三、第六、第九軍,在南昌共計六個團。第五方面軍第三軍王均所部,主力部署在江西吉安方向,駐南昌有兩個團,為第二十三、第二十四團;第九軍金漢鼎所部,主力部署在東鄉、進賢一帶;在南昌亦有兩個團,為第七十九、第八十團;第五方面軍總指揮部在南昌有一個警衛團;另有第六軍程潛部第五十三團,跟隨賀龍部從武漢開至南昌,不知其來意,似有監視之意。此為新兵團,裝備尚可,解決不難。敵軍六個團分屬三個建制,不相統屬,無統一指揮。”

葉挺如數家珍,一口氣把敵我態勢剖析得明明白白。張國燾又有些擔心賀龍的態度,於是周逸群又把賀龍第二十軍的情況解釋了一通,認為參加暴動無問題,並這樣說道:

“武漢政府正式反動時,在大冶的時候,其部下非常動搖,所幸其部下封建思想極濃厚,自師長以下莫不視賀龍為神人。賀的主張及言論就是宣傳材料。賀氏對張(指張發奎——注)並不願拉攏,其本心欲取張地位而代之,曾向我們說道:‘我們若拉張則不必幹,若要幹則不必拉張,因我們此舉是張發奎不願乾的。’”

會議又開了一段時間,討論了諸如暴動成功之後成立的組織是否叫革命委員會或革命政府委員會,對賀龍應持的態度等等。這樣,會議一直持續到下午才結束。

由於張國燾不明確表態同意南昌暴動,全天的會議沒有形成決議。張國燾雖然只是一個人,但他有著中央特派代表的特殊身份,不能以表決的簡單多數決定。

問題可以爭論,但黨的組織紀律不能不遵守。

【本文摘自《紅色起點——南昌起義全記錄》易宇,祥林,徐雁/著 湖南人民出版社】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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