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地見母在春秋初年大殺四方的鄭莊公，為何僅僅混了個“小霸”？

上期說到，西周滅亡東周初立，東周出現二王並立的政治格局，諸候紛紛站隊，而有兩個新興的諸候國因為站隊正確而賺得盆滿缽滿，這兩位暴發戶一位是秦國，秦國發橫財的事上期節目已經給大家介紹了，而另外一個暴發戶，則是我們本期節目的主角，鄭國。

鄭國的創始人鄭桓公叫姬友，他是周厲王的兒子，周宣王的弟弟，周幽王他叔，姬友在周幽王時代還擔任著周王室的三公之一的司徒的要職。他的封國在陝西華縣東的鄭地，所以就稱為鄭國，鄭國與宋齊晉楚那些老牌諸候國比起來，是一個新興的諸候國，地盤小，時間短。

有聽眾會發問，不對啊，鄭國怎麼可能在陝西呢？大力你欺負我歷史地理不好是不是，鄭國是在河南呀！

別急，故事還得接著往下講，就在周幽王烽火戲諸候之前，姬友眼瞅著這位侄兒周天子是爛泥扶不上牆，家事國事搞得一團糟，姬友沒有周文王推演八卦的本事，但也知道周朝這樣發展下去，必有厄運。

如何做才能自保呢？自然是離幽王這個敗家子越遠越好，於是他找到好友太史伯，這是一位神人，他們之間的一番對話決定了鄭國未來的命運。

（姬友）：“太史伯啊，對咱們這位迷戀美色不顧國家的周天子我是失望透頂了，我想帶著我鄭地的百姓重新找個地兒躲避災禍，您看哪裡最合適？”

（太史伯）："要想搬家，雒之東土，河濟之南是個好地方，那片地如今正好沒人管，附近的虢、鄶都是小國，君主都是些貪財好利的傢伙，司徒您名滿天下愛民如子，去了此地不愁百姓不附。那幾個小國，必將是你新鄭國的下飯菜”

姬友聽從了太史伯的建議，帶著自己鄭國的百姓遷移到雒邑之東，也就是今天河南洛陽的東邊，今天的河南滎陽市一帶。事情的發展與太史伯預料的一樣，姬友派人給虢、鄶兩個國君送出大量金銀珠寶，然後提出借地的要求。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土地不能借出去，但是這兩個國君的智商集體不在線，他們看到膚淺的好處就忘了肩上的擔子，各自拿出五座城池借給鄭桓公。從此之後，引狼入室。鄭國在雒東這塊地紮根下來，並且很快做大做強。

不過這位鄭桓公算是大周的忠臣，家雖然搬了，嘴上也天天恨鐵不成鋼罵這位侄兒周幽王，但周王室有事，他還是屁顛屁顛往稿京跑，周幽王後來招呼諸候伐申候，鄭桓公是為數不多響應的諸候，於是驪山一戰，被殺的不止周幽王，還有拼死奮戰的鄭桓公。

老子被犬戎殺了，他的兒子鄭武公姬掘突是位很MAN很有血性的君主，率著鄭國的兵馬殺向稿京要找犬戎報父仇，當然人馬到了稿京犬戎早走了，只剩下一個看起來很被嚇破了膽的太子宜臼，這仇也不能找這位將來的周天子報吧，但又總不能白跑一趟，車旅費得找人報銷唄。

正好稿京被犬戎人糟蹋得不成樣子，宜臼天天拉著他的衣袖央求：“叔，我想搬到洛邑去，您就行行好，幫我搬這回家吧”

反正洛邑離雒東也不遠，鄭武公順水人情白撿的，他於是護送著周平王東遷洛邑，東周王朝建立，鄭武公接著老爸的班做了周王室的卿士，周王室大小事務全得這位鄭武公說了算，哎！三國曹孟德干的那件事鄭武公幾百年就玩轉了，叫挾天子以令諸候。

鄭武公在位期間大肆擴張地盤，當初借給他爹十座城的兩個小國家虢、鄶在他的手下亡國了。這兩個小國家周邊的八個附庸國也被他收入麾下，之後又吞併了胡國，利用著周王室卿士這塊招牌，鄭武公把鄭國從一個新興小國發展成為能與晉齊宋楚等大國叫板的強國。

鄭武公之後接班的是自己的嫡長子姬寤生，就是鄭莊公，作為富三代，鄭莊公可謂是有一大把好牌大有作為，而且他在任期也是大殺四方政績斐然，鄭氏三代的強勢表現讓鄭國成為東周初期百餘年最耀眼的政治明星。

但是最終他還是和春秋首霸失之交臂，最終只落了個“小霸”的名頭，這是為什麼呢？

一切都還得從他的這個名字說起，鄭莊公的名字叫姬寤生，寤生啥意思？換成今天的大白話就是難產的意思，姬難產，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這都是一個很難聽這名字，他媽媽為啥給他起這麼一難聽的名字哩？原來這鄭伯從小就不走尋常路，別的小孩出生時都是先用腦袋感知世界，他則用臭腳丫子接觸東周初期的溫度。我們知道女子生產辛苦又危險，尤其是醫療水平很差的古代，一屍兩命的概率太大了。當時他的母親武姜已經苦苦掙扎很多個小時，就在她認為自己成功產子的時候卻被告知孩子難產。這樣的落差不是誰都能接受的。我想怨恨的種子就在此時種下，即便後來化險為夷，武姜也一直記得當時的危機。更要命的是她生小兒子共叔段的時候一切順利，兩相對比之下，武姜看到大兒子就煩。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厭煩只會變本加厲。

既然喜歡小兒子厭煩大兒子，武姜就想把鄭國的國君之位給小兒子爭來，可是老公鄭武公不同意，嫡長子繼承製，這是祖宗家法不能變。而這位武公顯然不是個耙耳朵，武姜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有改變老公的想法。眼睜睜看著那位叫難產的大兒子當了國君。

她仍然不死心，於是就把主意打到鄭莊公身上。

於是她跑去找鄭莊公：

“你到是當上了國君了，可是你弟弟卻沒個著落，你得把京邑封給叔段”

京邑是鄭國第二大城，鄭國的大臣們都苦諫鄭莊公，此城非常重要，不可封給叔段，但鄭莊公最後還是選擇聽媽媽的話。

叔段離開鄭都前，這位武姜又是千叮嚀萬囑附。

“我的兒啊，這京邑是娘抹脖子上吊死纏活纏從你那個狠心的大哥手中拼來的，你到了京邑得招兵賣馬好好幹，娘就盼著有那麼一天，你能殺進鄭都搶回這原本就該是你的國君位置，娘死都能瞑目了”

有娘這樣教，叔段當然也是聽媽媽的話，到了京邑招兵賣馬磨刀赫赫，全鄭國都知道，叔段造反是遲早的事。

這還是一個母親麼？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怎麼能偏心到這種程度。

幸好我們的這位鄭莊公也是明白人裝糊塗，雖然他對這對母子的行為很放縱，但一直也防著這母子倆，二十年如一日一天也沒放鬆警惕，後來叔段果然起兵，結果姬寤生早有準備兵來將擋，叔段是個繡花枕頭不經打，三招兩招就被鄭莊公給趕跑到其他國家了。

瓦解弟弟叔段的勢力很容易，可是母親要怎麼辦呢？即便這個母親一直很偏心，可是人倫綱常擺在那，無論怎麼說，她都是自己的生身之母。鄭莊公不拿出態度，武姜還會興風作浪叔段說不一定在國外會捲土重來。若是拿出態度，這個度要怎麼把握？真是一道世紀難題。思前想後，鄭莊公把母親安排到城潁，並放了狠話說要與母親在黃泉之路上相見。這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節奏。

但後來鄭莊公自己後悔了，他想去看看母親過的好不好還覺得沒面子，君無戲言啊。這時來了一位叫潁考叔的人，這位東方朔似的人物揮一揮衣袖，很淡定的說出一句話：“黃泉相見也不難，您可以挖一條地道，看到泉水就是黃泉啊”。鄭莊公一聽，智商不一般的人就是不一樣，自己的難題就這樣被輕鬆解決了。於是，鄭莊公和母親武姜在活著的時候就 “相見與黃泉”。

後世有人評說鄭莊公處理母親和叔段的問題上太過於厚黑，完全是讓捧殺叔段的節奏，去年的熱播劇《知否》中，馮紹峰扮演的顧二爺看穿繼母小秦氏對自己的“捧殺”套路後，在父親的遺體前悲憤大喊“您是鄭伯，我是共叔段啊”，就是這個意思。

但大力丸卻覺得這鄭莊公活得挺不容易，親情國事都要兼顧，花二十年的時間去捧殺一個人換你你能做到？再看看他最後放下身段原諒母親，你完全可以感受得到，鄭莊公並不是心狠手毒辣不擇手段的主。

其實如果沒有叔段的後顧之憂，鄭莊公原本可以接著父親鄭武公的步伐，把鄭國做大做強，但就因為家中內患未平，鄭莊公在任前二十年可以說毫無作為。就連祖孫三代連續擔任的周王室卿士一職也當得極不稱職，長時間光領工資不去上班。

這樣的下屬哪個領導都有意見，周平王雖然是個老好人任鄭莊公他爹擺佈了這麼多年，但是個人都有脾氣，看鄭莊公這樣消積怠工，周平王就有了把鄭莊公在朝中的權利分給外臣子的想法，您家裡事多不是忙不過來嘛，我另外找人替你您幹，可是這件事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鄭莊公知道了。他自己主動請辭。

哎！面對來到自己面前提交辭呈的鄭莊公，周平王直接就慫了。這可是一尊大佛啊，這封辭職書自己若是接了，絕對後患無窮。周平王好歹也是經歷大風大浪過來的，他點道理他還是懂滴。

如何緩和一下局勢呢？窩囊的周平王小心翼翼的說：“我的兒子想看看鄭國風景，您當個嚮導怎麼樣？”天哪，這句話的言外之音太多了，這是周天子要把自己的兒子送到鄭國當人質啊。這句話一出，周天子的形象瞬間崩塌了。鄭莊公呢？他看到周天子如此伏低做小，也不好意思咄咄逼人，於是他也一臉認真的說：犬子也很不成器，麻煩老大您幫忙管教一下”。就這樣，著名的“周鄭換質”出現了。

可週平王死後，是年輕孫子姬林上臺，叫周桓王，年輕人心高氣盛，覺得當年鄭周換質事件周王室臉丟大了，我就把你的卿士職務免了，你能咋的，沒了鄭屠戶，我周東家難不成還吃帶毛豬不成。

也巧了，周桓王正在有所動作的時候，鄭莊公這邊也剛好解決了國內共叔段的事，為了母親和兄弟，鄭莊公這隻老虎可是當了二十年的貓，現在周桓王這位年輕後生竟敢到自己頭上拔毛真當自己是病貓了。

於是，他讓心腹小弟祭足帶領大隊人馬到鄭周地盤交界處“借糧”。說是借，但是態度特別強硬，連白條也沒打一張。

周天子這邊的小吏看到這群人來者不善，戰戰兢兢的說“這件事太大了，我要去問問周東家的意思，你們先回去可好？”

怎麼可能回去呢，鄭國人就是來挑釁的。只見祭足笑眯眯的說：“糧倉裡哪些陳芝麻爛穀子我們不要，今天就是幫助你們收割新糧的。這點小事，周東家就不用感謝了”。

祭足輕輕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但化整為零的收糧小分隊就把稻穗都帶走了。。

鄭國人這是不是太霸氣側漏，這還沒完，隨後鄭國人三天兩頭的找周天子的麻煩，終於惹毛了周天子周桓王，於是周桓王親自率領周王室皇家衛隊，連同衛、蔡、陳、虢四國聯軍，攻打鄭國，

雙方交戰於繻葛，就是今天的河南省長葛市北，結果周天子率領的四國聯軍被打得屁滾尿流。周桓王，還被鄭莊公的手下射中肩膀。

得勝之後鄭莊公見好就收，派人慰問了周天子並很誠懸的向周天子道歉，但這一切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繻葛一戰，鄭莊公撕掉了周天子最後一塊遮羞布，周天子，在各國諸候的心中，已經徹底成為一個擺設。

但事實上，這戰場戰役雙方都是失敗者，鄭莊公雖然表面上看是贏了，但這件事意味著周天子徹底失去對諸侯王的約束力。此事之後其他諸侯王紛紛效仿，周天子威嚴掃地。

而鄭國崛起最大的資源是什麼？不是傳統，我們介紹過他是個成立不到百年的新興小國，也不是地利，鄭國所在的地理位置其實非常尷尬，前晉後楚左秦右齊，又處平原無地利險要作屏障，東周初年能迅速崛起，是鄭氏父子充分打了周天子這塊牌子，這和三國曹操挾天子令諸候差不多，但繻葛一戰，周天子顏面掃地，鄭莊公手頭的這張政治牌，也被自己活生生給毀了。所以鄭國也沒有走多遠，鄭莊公去世後鄭國禍起蕭牆，鄭國只維持短暫的輝煌就淪為晉國和楚國的小跟班，最後在東周列國曆史舞臺上，只能偶爾出來跑跑龍套了。

你看三國曹操，漢獻帝無論怎麼折騰，曹操都當泥菩薩一樣供著，還把幾個女兒都嫁給他。鄭莊公很明顯就沒曹阿瞞同學這份度量，所以最後僅僅給他一個“小霸”，還真沒委屈這位姬寤生。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約撰稿人：簾外西樓 撰稿 夜狼嘯西風 改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