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回到故鄉,和十年前的記憶,有哪些不同?

十年後回到故鄉,和十年前的記憶,有哪些不同?

十年後回到故鄉,和十年前的記憶,有哪些不同?

故鄉有一種花期在清明前後的花——盛放時叫:鳶尾花;其餘時間,村裡人都叫它:扁竹根。我愛它戀它,尤戀上一種紫色的哀。

1

清明時節雨紛紛

鳶尾花似是為尋著春風化雨的吻而來。煙雨濛濛,雨霧嫋嫋,一風拂過,遍野吻透。紫遍山野之眉、山野之腰,而山野知足紫然益是明顯。

十年後回到故鄉,和十年前的記憶,有哪些不同?

手勾一絲青飄,穿行在紫色哀愁遍佈的山間小路,沿著萋萋路徑漫踱至大理石旁,大理石已裂縫,幾株萬年青被雨水澆翠得可人,四月如油的春景讓心靈的溫度與這雨水相融,透徹著冰涼的愁緒。已瞑目沉睡十年的的他可否覺得這幾日土地異常冰涼?

驟然,吸引我的是墓後那一簇鳶尾花,紫得零稀,紫得淡陌,紫得凜然,卻讓適逢清明的抑重因此閃起溫度的火花。

2

路上行人慾斷魂

他走的那天,我瞪著大眼睛見他只是安詳的睡著,她老淚縱橫,眼角鬆弛的肌膚已經禁錮不住流下的淚,淚水不斷沾溼她每一絲褶皺,每一點老斑。哀歌不停地堵塞心口,塞得越來越緊。迷失的人群裡,紙錢幻化成黑色的散發出噁心的味道的灰,墓地被土坑填充後,那就是他沉睡的地方了。她向著所有人問,卻只以淚訴:我後半輩子何苦活著?她說:他是我前半輩子的大山。外婆、母親……所有人都沉重著,我清晰記得:那些時日的鳶尾花正燦爛。


十年後回到故鄉,和十年前的記憶,有哪些不同?

長路漫兒孫卻只伴餘年,來景盛也單留朝花夕拾。往年,他帶著我一同到田地裡幹活,若是在這清明前後,他單手握鋤,單手揹我,背上的我抱著的鳶尾花在記憶裡香味淡然。記憶中,那幾年童年的味道也就是鳶尾花的味道。

3

借問酒家何處有

荷著鋤田的的辛勞,再揹回抱著鳶尾花的我。回到家中的他,在她早已準備好的飯桌上,定是二鍋頭下花生米,再是臘肉炒上一盤青椒,足以讓他撫平所有的疲憊。

十年後回到故鄉,和十年前的記憶,有哪些不同?

臘月半間,外婆則會用扁竹根發豆豉。待到棉襖上肩,冬來圍爐,外婆就會特意騰出一天時間,撮三五升一年收穫的黃豆,仔細淘洗,黃豆和水不斷被從這個盆中倒在那個盆中,磕碰銻盆底的聲音像極了低響的小鼓聲,密集而短促,卻滿是時間流轉的混響;淘洗後將黃豆在春日沐浴的雨露、夏日吸收的陽光用大火加文火煮一上午,而後濾除一泓金水,並找來一隻蘿筐,把山間採回洗淨的扁竹根鋪在筐內,然後裝上煮熟透的黃豆,再用扁竹根把它包紮好不讓它透風,把籮筐放在圍爐旁避免失溫而停止發酵,籮筐一天天越發濃郁地發出豉香,等十天半月後,豆豉就成。他愛用報紙包豆等風乾後炒臘肉一碗,也喜歡和著辣椒做豆豉辣椒一壺,皆是年味,也皆是故鄉的味。

年夜天,房外,家中的白熾燈光從青瓦的縫隙中蹦出,房內,外出務工的子女們回家歡聚一堂。冷冬寒月,這酒鬼的鬍鬚散著酒香,就在長煙孤村的心臟裡曾給我說:兒時,你要慢慢走到山的那頭,我牽著你;來年,別忘了回家的這路,我們等著你。

4

牧童遙指杏花村

父母常年在外務工,我後來多次轉學在外求學,早已是多年沒有在鳶尾盛放的季節到他沉睡的地方,沒有問及那方土壤的徹骨冰寒是何種程度之極?今年清明,買上一瓢香,囊上一把香,也替外出的父母向她問候,一如既往的萋萋路徑、細雨濛濛、青煙嫋嫋。

外婆說:“扁竹多,路溼,穿水桶鞋。”

水桶鞋極易粘泥,雙腳上的沉重也或多或少分散了情緒上的厚重感。正值上午,清晨上坡兒放牛的,還沒牛高的小孩兒左手牽著牛繩,右手拿著扁竹花,在石子路上一顛一顛地跟在搖擺的牛尾巴後準備回家,路上偶遇行人,一雙大眼睛就撲閃著與路人的視線重合,相望,一副我不認識你卻想要把你牢牢記住的友善。

“你個‘大’男生還摘花?”我戲謔道,同時站到路旁的田地裡給小孩兒和牛讓道兒。

“我妹喜歡。”話音剛落他就牽著牛繩顛走了。

十年後回到故鄉,和十年前的記憶,有哪些不同?

十餘年前,我將扁竹放在我懷裡,他背上;今天,哥哥給妹妹的扁竹拿在手裡,記憶在左,年華在右,中間是人時月華,然而,都是因為想要途經一個盛放的鳶尾季節,在這個季節裡,親情無法凋零。這種時間與事件的錯位感讓我感覺:我們才是那個“牧童”,我們在放牧中告別花季,又告別歲月,告別故鄉,又告別遠方,總有凋零的鳶尾,人也總需要告別家鄉,酒家卻依然在杏花村裡,顧客絡繹不絕。

生活和所愛牽著生命,我們總不會迷路——但也像他說的:

兒時,我要慢慢走到山的那頭。明日寒食過,又是一年春。趁著清明去懷念一段遠方的生命、又在這遠方的生命裡,想起那一句“走到山那頭”的囑託。

中庭月色正清明,無數楊花過無影。與其讓清明與愁緒如影隨形,我卻把沿途摘下的開得最燦爛的鳶尾不放在他背上了,放在他沉睡的土地之上。道句:外公,你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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