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魚(小小說)

同治 清朝 鯽魚 夜半雜思 夜半雜思 2017-10-25

清朝同治年間,各地的農民起義此起彼伏,戰火連綿不絕,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河南汝陽縣有一姓鄭的屠戶,正值而立之年,生性膽大,當地人稱他鄭大膽。

恰好鄭大膽三十四歲那年,中原糧食收成不好,鄭大膽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老本都快見底兒了。他整天窩在家裡,不事生產,又無子嗣。時間一長,夫妻之間矛盾頻繁。


這天晚上,本已經上床睡覺的鄭大膽又聽到妻子絮絮叨叨,不覺心煩意亂,便甩門而去,徑直走到河堤上散步。

捕魚(小小說)

此時正值初夏,微微的風吹得鄭大膽很是愜意,家裡的那些煩惱事也就一掃而空了。走著走著,正看見小河邊有人打著燈籠,他好奇地前去一探究竟。那人聽到背後有腳步聲,急忙回頭,把手指放到嘴脣上,做了個安靜的手勢。鄭大膽會了意,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只見那燈籠下方,波光粼粼,仔細看時,竟是一群手掌大小的鯽魚。這鯽魚可是好東西,民間認為鯽魚有滋補之效,食用質量在四大家魚之上。鄭大膽不由得瞪大了雙眼,那人擺擺手,示意鄭大膽往河堤走,待離水甚遠方輕聲道:“這位相公,敢問貴姓?”

鄭大膽聽罷,看對方穿著一身青色長衫,面色蒼白,定是個讀書人。他不假思索:“在下鄭屠,別人都叫我鄭大膽,如何稱呼你?”

“免貴姓趙,單字一個。”那書生緩緩說道。

“趙老弟,這大晚上,你來這河堤上做甚?”鄭屠看他年齡不大,叫了他一聲老弟。

“我前日經行於此,見此景,甚異之,今日再見,亦不能解,不知老哥可否解答。”他略作沉吟,緩緩說道。

鄭大膽又怎知道,平日裡殺豬宰雞他倒在行,要說這漁貨,他委實一竅不通。

“鄭老哥我有一事相求。”未等鄭大膽回話,這書生又發話了。

“哦,說出來聽聽。”

“我本是無縛雞之力之書生,不習水性,鄭老哥可否助我一網打盡這水中魚?所獲多少,自可與老哥對半分成。”書生顯得有些急迫,甚是有懇求之意。

鄭大膽一聽不禁大喜過望,急忙說道:“好說好說,我這就下水。”說著挽起袖子,想要下水。書生忙攔住他。“老哥還是回去取個簍子,捕起魚來,自然方便。”

鄭大膽一聽,一拍腦門,暗罵自己是豬腦子,這麼溜到魚群的位置,摸起魚來,哪裡能摸得到啊。想到這兒,急忙返家,將爺爺過世前用過的簍子取了來,下水一陣忙活,收穫足有四五十斤。鄭大膽衝著書生說:“你也取個簍子過來吧,分一半與你。”

書生搖搖頭道:“你明日於集市換了銀錢再與我吧,明日此時,你帶銀錢過來。”


第二日,鄭大膽換了銀錢,提前到了這河堤上,等待許久,卻不見書生的影子。到了昨日捕魚的地方,又是群魚環繞,熱鬧非凡。鄭大膽忙不迭回家取了簍子,又捕了四五十斤。白天來看時,卻與一般的水無異。一連三月,夜夜如此,書生卻仍不見蹤跡。

捕魚(小小說)

這一天,已是初秋,河岸上的風已略有涼意,鄭大膽帶著漁具來到了河堤上,遠遠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打著呼呼閃閃的燈籠,應是書生無疑。鄭大膽心有疑慮,這三個月來,他已經攢下不少銀錢,少說也有近百兩,他略一思忖,走上前去跟書生打招呼:“趙老弟,你可太不講信用了,我等了你足足三個月,你且等著,我回家取銀錢與你。”

“不必了。”書生聲音很輕。

“哦,這是為何?”鄭大膽定睛看時,只看得書生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身上那件長衫也如同紙片一般。

“老哥,這銀錢你且收下,我要老哥你幫我一個忙。”書生的聲音猶如遊絲一般,鄭大膽靠的很近才聽得清楚。

“但說無妨,但說無妨啊”鄭大膽喜不自禁,脫口而出,他沒感覺到靠近書生時候的點點涼意。

“我想請老哥將我的屍首取出,葬在我父母周圍。”

屍首!鄭大膽聽到這個詞頓覺毛骨悚然,想要逃時卻發現根本挪不動腳,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我我我…饒命啊..”

書生忙說道:“鄭大哥,我絕不害你,你有情有義講信用,是一個好人,我本是河邊的孤魂,再過一會兒,就要押往陰間了。”

鄭大膽膽子的確是大,他從小就聽過許多誌異怪事,神鬼之事也有耳聞,不過自己碰到,還是頭一遭。他定了定神:“趙老弟,你你你..想葬葬葬..於何處?”他的聲音還是顫抖,結巴倒是緩和了些。

“河西三十里鋪是趙家祖墳,吾父趙勤,吾母趙李氏,望老哥悄悄安葬,不生事端。”書生說著,已經垂淚不已。

鄭大膽此刻已經平靜了許多,看到書生此情此景,也說道:“兄弟莫不是有冤屈?”

書生聽罷,淚雨傾盆,將自己身前身後之事一一具陳。原來這書生是個秀才,與同年一起參加鄉試,返家路上,兩人說到考場之事,同年只覺得書生文采更勝一籌,心中不免嫉妒,便用石頭將書生砸暈,溺死在這河中,也正是鄭大膽捕魚的位置。那同年回家之後,謊稱沒有見到書生,書生家人四處尋找無果,也只能作罷。

書生死後,魂當歸天,牛頭馬面聽他確有冤屈之實,許他百日洗刷冤屈,他自知洗刷無望,只想與家人團圓,到那陰間也可侍奉雙親。只是每化作人形,他的魂魄就會有所散失,今日正好百日之期,再不回到陰間,便會魂飛魄散,永無投胎之日。聽罷,鄭大膽不覺已經淚雨婆娑,他答應書生定幫他屍首安葬。正在一人一鬼相訴衷腸之時,遠處兩個高大的影子越來越近,正是牛頭馬面,他們帶著書生,消失在薄薄的霧氣中。


鄭大膽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的家,大病了一場,花了幾兩銀子才看好了病。

病癒之後,鄭大膽找到書生屍首,將其埋葬,從此吃齋唸佛,不再殺生。他改事農活,跟妻子少有云雨之歡。

說來也怪,鄭大膽病癒第二年,妻子竟產下一兒,這孩子生性好水,常到河裡戲水,十五歲便從軍當海員,歷經十數海戰,所在船曾被擊沉他都倖存,似有神助。

孩子從軍十年後回汝陽,鄭大膽已臥病在床,見已成年的兒子,越覺他似當初夜裡那書生。之後他閉眼睡了一個長覺,好像世間一切只是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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