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錢仁平
4月26日、27日，《聽園——聲音景觀空間》在上海朱家角尚都裡朱璣閣首演。該作是在2019年國家藝術基金和2017年上海文化發展基金的聯合推動下，上海音樂學院數字媒體藝術學院音樂傳媒專業著力打造的一種集音樂、音響、視覺媒體設計和建築空間多重元素的聲音景觀空間作品。
聲音景觀空間，可以看成是將聲音景觀與空間結合的產物。整個演出，由序曲《且聽風吟》《之外——為擴音古箏和空間而作》、間奏曲《風之詠》《之內——為擴音中阮和空間而作》《聽園——為民樂重奏與空間而作》《風之影》《之後——為大提琴和空間而作》、後奏曲《園說》八個部分組成，各段落之間不間斷演奏。
一個“鮮明”的大二度音程——re-mi，可看成是貫穿整個演出的主導動機，也可以看成是一個“遊園”的動機，貫穿在每一個作品中，與德彪西《雪中足跡》的貫穿動機，有異曲同工之處。尤其序曲、間奏與後奏，聲音從房間的深處傳來，宛如是朱璣閣這個宅子發自內心的歌詠。
演出採用中庭觀演，四面圍合式演出的方式，通過遊園者的表演和行走路徑，引導觀眾視線的轉移，完成整個演出。在音樂風格上，古箏、中阮、笛子和大提琴，分別以評彈、童謠、小調和戲曲為特徵的江南音樂符號，融合了搖滾、弗拉門戈、電影音樂和現代戲劇等當代音樂文化元素，構建了一種獨具特色的現代的江南聲音景觀。
《聽園》中每一個作品的副標題——“為獨奏與空間而作”都表明，在聲音的組織方面，《聽園》的聲音結構，借鑑了“新劇場音樂”的相關觀念。即用劇場的思維去創作——劇場中所有的因素，包括燈光、影像、行為，都可以視為一個可見的“聲部”被組織在音響整體之中。目的是讓空間中的視聽因素，具有統一的結構力特徵，為聲音景觀的綜合表達凝聚力量。
在《聽園》中，整個朱璣閣被24.2聲道的音響系統所環繞，不同的表演區域的演奏，根據創作者的設定，可以在空間中延留、傳遞、擴散，形成不同層次的聽覺體驗。由此，形成了幾個不同於傳統舞臺表演效果的特點：
雖然每個作品的演奏是以獨奏的形式來演繹的，但是，通過對獨奏音響實時的擴散、傳遞和延留的處理，實現了多聲部、多層次的重奏效果。
在作品《之外》中，整個一樓的12聲道音響系統主要承擔古箏的中低頻率的擴聲，二樓的12聲道音響系統主要承擔古箏中高頻段和噪聲的擴音，經過擴音分層組合之後，整個宅子“演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古箏，聽者如在古箏內部，聽感新奇。
在作品《之內》中，中阮慢板幻想曲部分，以直達聲為主，清晰的聲音定位，吸引了“遊園者”也引導了觀眾的視線轉移。快板部分，中阮強勁多變的節奏型，被附加了延遲效果，延遲聲對直達聲如影隨形，形成了一個嚴格的卡農，兩個聲音進而在空間中移動、追逐，聽感饒有趣味。
由24.2聲道音響系統帶來的對於現場空間聲場的重新定義，成就了在重奏曲《聽園》中“夾敘夾議”版的非線性音樂敘事。點聲源的擴音，配合故意做舊的動畫音樂，具有明顯的“戲中戲”的意味，與現場多方位的環繞聲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音樂的發展，是通過現場的多方位式演奏和“老唱片”式的回放，這樣迴旋式的組織而不斷推進的。水墨動畫三次出現的投影介質，分別是宮燈、扇面和屏風，既符合現場的環境，又融合了音樂上“編制”和“幅度”的變化。
作品《之後》中，遊園者終於進入了表演的狀態，與大提琴構成了“一桌二椅”傳統戲曲的典型表演格局，而表演者的每一個身段、動作、行為，都鮮明地展現了其“聲部”的意義，與大提琴的演奏形成了有趣的“視聽二重奏”。
對聲音的描繪，首先需要聲音的演繹者，上海音樂學院在創作和表演方面深厚的積澱，孕育出了這樣一支年輕而精湛的表演團隊。青年大提琴演奏家陳衛平，青年導演、演員陶思婕，青年中阮演奏家沈貝怡，笛子演奏家魏思駿，古箏演奏家溫濟饒，先後在《聽園》中亮相。他們的傾情演繹，牽動著聲音在空間每一刻的呼吸和表情。
《聽園》努力地探索著空間中聲音的各種表達可能，最終，營造出了一個屬於聲音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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